2、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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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呢！快回去吧，少爷等着您呢！“久久不见凝楚回来，墨菊放心不下，四下寻找，好久，才发现凝楚一人立于远处，僵着身子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了。
“小姐……”墨菊快步上前，轻轻拉起凝楚的手。
像是被刺激到一样，凝楚突然间转头望向墨菊，眼中愤恨悲哀倾泻而出，不管不顾的冲墨菊喊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嫁！放开！”突然间猛地一甩手，挣脱了墨菊，翻身上马，猛挥马鞭，向远处疾驰而去。
“小姐……”墨菊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了。
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望着夕阳西下，天边火红的晚霞灿烂夺目，凝楚突然之间想，就此，逃出了家，逃离这个樊笼可好？
曾记得额娘和家里长辈忆起姑姑时都说那是个天真无忧的女孩子。在家时，哪里有笑声，哪里就肯定有姑姑的身影。不论有多大的烦难，只要见着姑姑的笑，家人便会霎时间忘了忧愁。就是那么一个灵动美好的女孩子，进宫三年便含恨而终，那是得有多大的怨，多深的恨！怎么会，已经有了姑姑这个可怜可悲的前车之鉴，怎么会，玛法阿玛就忍心让家中女儿再赴黄泉？！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不会的，一定不会！父母那么爱自己，那么担心自己，一定不会让自己的身赴险境。一定，一定要回去问个清楚！
想到此，凝楚调转马头，飞奔而回。
待回到宿营地，博敦和凝雨已经等了好久了。看见凝楚回来，博敦阴的可以拧出水来的脸色稍有缓和。
博敦走上前，替凝楚拢了马头，扶她下来，却是不发一言。
“呵呵，姐姐，你这次可迟到了，以前小雨老挨哥哥骂，这次，肯定是你被骂！”天真幼稚的女童，看不出哥哥姐姐之间气氛的古怪，仍然打趣着姐姐。
凝楚蹲下身，看着天真幼稚的妹妹，伸手摸着小雨的头，一遍一遍，一遍一遍，不期然眼泪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可若是……真的……这可该如何……
凝雨着了慌，以为姐姐是怕责骂才哭了，忙用手去抹姐姐的泪珠子，嘴里还不停的说“姐姐别哭，凝雨不跟阿玛告状，小雨不说……姐姐别哭了……”
“妹妹……”博敦刚要开口，却见凝楚慢慢站起身，缓声道”哥哥，走走吧。”说毕，便率先向前走去。
没有坐马车，就这么走了回来。此时已是傍晚，一路上，母亲寻找调皮孩子回家的呼唤，路边小贩收摊前最后的几声吆喝，垂髫孩童嬉戏玩闹的叫喊，做完工的人们匆匆回家的背影，家家户户都开始掌灯秉烛，让凝楚恍惚觉得，时间就此被拉得好长好长，仿佛人可以一辈子这样走下去，这满大街的嗡嗡的喧闹声，却是人生最真实，最永久的画卷。
如果，事情都是真的，回了家，自己怕是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凝楚看着街边一个跟小朋友争吵着分糖吃的孩子，无奈抱恨。似乎没多久之前，自己也是这么跟小姐妹打闹，可如今，自己就得脱离了父母亲族，孤身一人往那可怕陌生的地方去了。
跑吗？现在就离开？刚刚策马狂奔的时候的那个疯狂的想法又出现在脑中。凝楚不自觉的回头望了望，可是要跑去哪里？又要怎样跑？若是抗了皇命，天下之大，哪里能容得了自己的身？默默低头，脚步机械的向前移动，却是越走越慢。
走了许久，终于远远望见了索府，只见母亲站在边上的小角门里，提着灯笼静静等候。凝楚觉得步伐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娘……”凝楚缓步上前，却是极为艰难的开口。凝楚母亲朱氏是汉人包衣，所以常常对母亲以汉族礼仪叫法相称。
还未开口，朱氏的眼泪却也掉了下来。知女莫若母，这个女儿心中所想的，自己全都知道。奈何皇命难违，她一个弱质女流，又怎能左右的了什么？若是可以，自己倒是想让孩子永远活在自己的羽翼下。可怜的楚儿，才刚刚十三岁……
朱氏冰凉的手摸上女儿的脸颊，无语哽咽。
“额娘……儿子听说玛法在揽风堂……要见妹妹，让妹妹进去吧。”博敦揽住妹妹的肩膀，虽心疼妹妹，但有些事终需要面对。
“哦……好……别让太爷等急了……走吧……”话虽如此说，但是朱氏脚下却未动分毫。紧紧扯着女儿的手，好似女儿要飞了一样。
“娘，女儿要赶紧去的。等回来，再去给母亲请安吧。”轻轻挣脱母亲的手，凝楚转身离开。听到身后母亲低低的呜咽声。
凝楚默默叹息，看来，事情，终究是要成了真的。
梧桐掩映下，月光斑斑驳驳的透了下来。这揽风堂平素是玛法处理政务的地方，家中姊妹们都难得进入，就连哥哥，也只是年初才被准了能够时时进入学习行走。对于凝楚而言，这个地方，从来都不是她喜爱的。小小的她每次远远地望着，不管是玛法、阿玛、叔叔，只要是进出这里，都会带着严肃的面色和满腹的心事。这时候的家人，不是那会时时逗自己开心的、笑的如沐春风的父祖。她曾经幼稚的想过，找个时间，定要把这揽风堂给平了，让家人能够永远不再受那等恼人的拘束困扰。但她以前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一脸严肃的走进这里。
看见凝楚走近，跟随索尼多年的常总管快步上前，打个千儿道：“格格终于来了。老太爷已经等您很久了，快进去吧。”
凝楚敛衽还礼“多谢总管爷爷。”对在府中伺候了一辈子的忠心耿耿的老人，凝楚总是带了些许尊重和敬意。
轻轻推门而入，凝楚知道，不管进不进来，也许自己的入宫早已成了一场定局。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到底是个什么分量，自己，究竟对于玛法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想相信的是，玛法会为了一己之私，将亲孙女送入那埋葬了亲生女儿的地方。
“楚儿来了。坐吧，孩子。”低沉暗哑的声音从书桌后缓缓响起。凝楚抬头，玛法背靠在太师椅上，平时的威严庄重中却透出了一丝丝的疲惫。
凝楚请了安，在一侧捡了张椅子斜坐下来。
“你……可是都知道了？”
“是的。玛法。”原以为自己已经稍稍平静了些，却没想到在祖父面前一说出话来，突然之间觉得满腹委屈无处发泄。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
看着玛法的眼睛，凝楚下意识的咬了咬唇，黯然开口：“孙女儿就是想知道，您和阿玛为什么会让我……”
索尼起身，缓缓走到凝楚身边，将他粗糙的、却又温暖包容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孩子，因为你姓赫舍里。因为你的姑姑，姓赫舍里。”玛法的眼神透过凝楚，似是在望向另外一个人。还没有多少年呢，如今，家里又有女儿进宫。上次，送走的是那么欢喜，换来一场悲凉。这次，又会是何种结局？
“纵使你的姑姑死在了那里，那里却仍旧是赫舍里家女儿的战场。就好像，玛法戎马一生，南征北战，苟且讨得命来。而玛法之前，却是有多少的父辈兄长葬身疆场。难道因为这，当初的玛法，就能怕了不成？！”
没有原因，没有其他的原因。孩子，因为你代表了我们一个家族。这就是命定的事情。
索尼叹了口气，其实仍是舍不得，舍不得。可是以楚儿这般大的年纪和她的身份，即便不是现在，以后也只能是入宫这一条路可走啊。
“孩子，玛法已帮你讨得了最大的恩典。你姑姑……当时进宫，只是小小女官。而现如今，我的孙女，一跃便成为了后宫之主。孩子，只要你好好善待自己，莫要像你姑姑一样……自误了，你的天地，定会比你姑姑宽敞顺畅。”
“孩子，这是身为我索尼的孙女，烙在你身上抹不去的责任。”
责任……好沉重的字眼。凝楚默默听着，最终，闭了闭眼睛，站起身，给玛法跪下。好吧，既然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事情，而自己又没有勇气逃开，那么，就让自己去迎击这风浪吧。是福是祸，却是天定不由人。
“玛法，孙女儿不知自己能否做的好，但请玛法放心，孙女定当不辱没我赫舍里一族的姓氏和光荣。”
话一出口，凝楚觉得胸中一股傲气直冲了出来。虽然自己一直被养在深闺，虽然过去的十几年从未经风雨，虽然仍对漫漫前路心生畏惧，但是，索尼孙女的骄傲，代表整个家族的荣誉和前途，不论前方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荆棘坎坷，凝楚，也认了。
玛法眼神微微一闪，蓦地掉转头去，不再看她。
“去吧，下去睡吧，孩子。想必诏书几日内就该下了。做接旨的准备吧……”
“是，玛法您也早些歇息……”凝楚低头慢慢站起身，清楚地看到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的两滴泪珠。原来，再怎样说服自己，心头还是会泛出酸楚……
将要走出屋门，玛法的声音再次想起。
“楚儿，你将是皇后，在那后宫中，你只要守分随时，孝敬好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照顾好皇上便好。后宫中其他的人，你莫要怕了她们。记得，玛法在宫外，时时给你撑着腰！千万，莫委屈了自己……”索尼仍然背对着凝楚，没有转头，但这一番话，说的却是字字坚定。
“是。玛法。”
一句话说的凝楚又跪了下来，想说些什么，却只有眼泪往外涌的更凶。终是，玛法，凝楚终是您心爱的孙女儿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