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莺》予潆

41、41

　　叶莺怔了一瞬，想起叶灵提过景姝，是景珣的一母胞妹，性情骄纵。

　　没想到这里遇见。

　　目光凝聚在景姝的脸上，她神情有些紧张，眸中却是喜悦，泪珠挂在长长羽睫上轻颤，欲滴未滴。景珣的亲妹，自己应该很熟悉，景珣或是和她长得很像，叶莺目光描摹着她，想像着景珣的模样。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景姝抓着叶莺衣袖的手，移到她的手心，紧紧握住她，叶莺能感受到她激动的力度和掌心中的汗。

　　叶莺回过神，想抽回自己的手：“原来是公主殿下，殿下认错了，我从未见过殿下”。

　　景姝却是攥紧不放，声音急迫：“怎么不是呢”，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视线往周围瞟瞟，低声问：“姐姐是有难言之隐？”

　　“公主殿下，民女叶莺，真的不是殿下认识的人”，叶莺不想和她过多纠缠，再一次拉回自己的手，这一次，她轻松收回，叶莺双手交握，食指无意识摩挲自己的手指，想径直离开。

　　景姝失望下放开她的手，但眼眸中仍被叶莺占据。

　　她淡声喃喃：“原来你是叶莺，真的很像……”

　　她脸色渐渐平静，向叶莺淡淡一笑：“认错了，你真的很像我姐姐，瞧着你倍感亲切，望你恕我刚才唐突”。

　　这哪里像骄纵的公主呢，叶莺赶忙垂首回礼：“殿下言重了”。

　　似想起什么，景姝问道：“你和燕王一起来的？”

　　叶莺点点头。

　　景姝未再多言。景珩找了个明婳的替身做贴身女婢，景姝早听说过，清和节皇后秦希娴组织贵妇们月夜游湖，那时她还在郑皇后的孝期中，未曾亲见。这会儿亲眼见到叶莺，想到她日日近身服侍景珩，心中极不是滋味。不知怎的，对景珩憎恶又增了几分。

　　一妇人走进来，在门口张望会儿，直接走向叶莺：“可是叶女郎，你夫君央我进来寻你，你快出去罢”。

　　景珩见叶莺久未出来，拜托一位妇人查看，这妇人见两人长得天仙般，以为是小夫妻。

　　叶莺脸色一红，向景姝福身，赶紧走进里间。

　　等她出来时，景姝并未离开，还在原地等她。

　　见她出来，景姝走近她问：“你一直呆燕王府么？”

　　叶莺点头。

　　“我在宫里，你进宫时可来找我”，景姝微笑叮嘱，仿佛这是一件极其重要之事，其实叶莺一个王府女婢，哪有什么机会可入宫闱，可景姝看她一眼便觉亲近，这样的话就想亲口说出，让她知晓。

　　叶莺再次点头，向门外走去，景姝跟上她的步伐，走在她的身边。

　　刚走出门，就见景珩迎了过来，景姝心中九曲回肠，淡然望了一眼景珩，侧首对叶莺语挚情长：“京城里人心难测，你这样一副容貌，万事多加小心，勿要轻信他人”。

　　叶莺心中微怔，自己在京城里能接触到的贵人只有景珩，景姝意有所指？她目光看向景姝。

　　她眸中泪光闪烁，眉梢眼角情真意切，叶莺感知心意，无论是来自于景珣或者别的什么，一时心中亦波澜起伏，她颔首道：“叶莺谢殿下提点”。

　　“你自保重”，景姝叮咛一句，看向快走到二人面前的景珩，她浅浅一笑，问候景珩：“二皇兄好，没想到在这儿碰上”。

　　看到景姝，景珩便知叶莺这么久的缘故。自去年宫变后，景姝在宫里守孝，景珩再未见过她，时隔一年，她体态轻盈，神态平和，和印象中骄傲的小公主判若二人，景珩心中难得的生出一丝感触，问道：“皇妹最近可好？”

　　“尚好，多谢皇兄关心，我许久未出来，娘娘许我今日出宫逛逛”，景姝语气客气中带着疏离，“我已出来许久，这便先回去了”。

　　她一年未出宫，今日向秦希娴请求出宫除了来此烧香祈愿，还完成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想想今日奇遇，她不由得慨叹母后和哥哥的保佑，深深望了一眼叶莺，带着随行宫人离去。

　　景珩叶莺刻意等了片刻，亦下了山。景珩虽好奇景姝说了什么，但她一介女子，过去娇生惯养长大，现在又无任何依傍，便是再有主意亦翻不出什么大浪，他按着他的计划，回城后并未直接回府，带叶莺来到一处茶楼。

　　这茶楼是明婳极爱的，它有一道莲茶，明婳特别倾心。

　　景珩命人奉上莲茶。通体金黄花骨朵般的金色睡莲在滚水的浸润下，慢慢舒展花瓣，直至完全盛开，全部金色花瓣浸泡在茶汤中，透明的茶汤逐渐变成明黄色，室内茶香氤氲。

　　“尝尝？”景珩希翼地看着叶莺。

　　叶莺轻捧茶盏，小抿了一口，茶汤清甜，满口留香，一路回京的疲累似乎随着袅袅气氲消散，她礼貌地微微翘起唇角，向景珩道：“真好”，便把茶盏放置几上。

　　要说景珩没有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他精心筹划着这次出门，去哪儿看些什么，都悉心排演，全是明婳极爱和动心的，但她的反应并未如他所想。

　　见到蓝花楹树，她有一息的震撼，但很快恢复平静，曾经赞不绝口的茶汤仅仅浅尝辄止，甚至吝惜多几个字的评价。她是刻意在他面前掩饰情绪？

　　景珩透过升腾的氤氲看着叶莺的脸，她脸上淡淡的，谈不上什么表情，过去明婳很少如此，明婳是个感情极其丰沛的活泼女郎。

　　回想今日遇到景姝，守孝一年再见和过往大相径庭，明婳过去一年比景姝更为多舛，想到此景珩释然，五味夹杂的情绪悄然褪下。

　　“殿下，公主以前是不是有个未婚夫？”回想景姝眼中含泪模样，叶莺想她失去父母依傍，在宫中孤身一人甚为可怜，不禁开口问出了心中所想。

　　话刚出口便觉不妥，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可说出的话覆水难收，叶莺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茶盏，心中有些不安。

　　景珩似没有察觉她这些心思，回想景姝的未婚夫，因郑皇后命丧宫变当夜，站在郑皇后一派的大小官僚事后都被景豫清算，景姝未婚夫已流放蛮荒之地一年之久，皇兄景琮好像都忘了此事，没有召回之意。

　　“她刚出孝，心情不佳，你有空帮我选几件首饰送她”。

　　他似乎应该多关心这唯一的皇妹，可她是郑皇后所出，过去眼高于顶，和他几乎没甚干连，景珩对景姝并无多少情绪，不像对太子景珣，多多少少受过他照拂。

　　给她选几件首饰，让叶莺可以毫无顾虑去头面店铺选饰物，这是景珩所希望的，这真是一个绝好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