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莺》予潆

32、32

　　迎面而来的年轻男子高大威猛，脸庞刚毅，面部几乎没甚表情，和他离开时一般，可叶灵的眼里陡然生出些氤氲，离开燕王府时她便感觉被人跟踪，心中期望是仲离，才朝着空荡大街大喊，这会儿她觉得当时她的直觉应该没错。

　　仲离越来越近，她赶紧眨了眨眼睛，借着夜色把眼中情绪隐去。

　　仲离轻轻跃进室内，叶灵随后掩上窗户，转过身看见叶莺已站在仲离身边。

　　一年来三人同生共死，彼此间早就心领神会，仲离叶灵多年暗卫早就波澜不惊，叶莺这一年来的荆棘塞途也练就安之若素的心态，三人站在黑暗中，距离极近，没有数月未见的激动和絮语，低声交谈，言简意赅。

　　仲离道：“京城之事未有办妥。我已观察二日，隔壁只有四个护卫，我可让他们昏睡半日，明早我们启程如何？”

　　叶莺叶灵在燕王府时已知信王明晖离开京城月余，算算时间猜测仲离多半未达目的，心中早有准备，听到他如此说两人眼睫毛都未曾眨一下，叶莺不假思索：“可以，只是莫要伤他们”。

　　叶灵对仲离道：“你去准备两套我们穿的男子衣裳，再买些女子化妆的水粉”。

　　三人商议完毕，仲离趁夜色离去准备，叶莺叶灵和衣躺下继续休息。

　　二人都毫无睡意。当初她们在相州山匪窝约定了会面时间，然而始料未及的各种事情接踵而至，早过了约定期限，二人亦离开相州，在燕王府时甚至做好再无见面的预期。可仲离就这样忽然出现，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仿佛相隔的数月只是眨眼瞬间，中间多少绝望担忧焦虑黯然如梦般逝去，眼前黎明将至曙光在前。

　　叶灵默默擦拭掉眼角的泪。

　　叶莺和叶灵一路北上，和同行的高玄泰说的是回相州，可她一面担心高玄泰不知会跟到何时，一面又担心高玄泰若真离开，她俩会遇到的危险。叶灵伤势基本痊愈，可并未彻底恢复，应付普通市井无赖可以，可若遇到训练有素之人，她自保可以，护住两人只能看运气。

　　仲离回来，他以一当十，回北地信王府的道路曾经遥不可及，现在似乎已是通途。而且叶莺身体大有好转，头疾许久未犯，记忆亦有恢复的迹象，她不再是他俩的拖累。叶莺在床上翻了个身，嘴角不觉上翘。

　　黎明前仲离回来，带来二人所需物品。叶莺叶灵洗漱换装时，他去给高玄泰和他四个护卫吹进一阵迷药，不到午时他们不会醒来。

　　天空微微泛白时，仲离驾上马车离开客栈，叶莺叶灵都换上男装，叶灵还给两人化了妆，她易容技艺浅陋，不及姐姐穆平几乎天衣无缝，可只要无人细看她俩，匆匆一瞥不会有破绽，何况她俩在马车车厢，轻易不会露脸。

　　一路行程顺畅。

　　仲离驾车时，三人才细细交换分开数月各自的经历。仲离话少，讲完便没什么可讲的，见叶莺叶灵无聊，侧身回头指指车厢坐榻下的角落，那儿竟有一堆话本。

　　两人各拣起一本翻看，视线碰撞时，都掩饰不住心中的轻松和喜悦，也不知仲离大半夜的在哪里找来这些东西。

　　高玄泰被他的护卫摇醒，睁眼便是四个护卫的脑袋挤在一处，各个忧心满脸看着他，高玄泰只觉奇怪，随后意识到问题，他一个打挺坐直：“叶莺她俩出什么事了？”

　　护卫见他神态眉眼都正常，担忧放下，递给他一封信：“回世子，她俩不见了，应该是走了，我们被下了药”。

　　高玄泰扯开信，扫了一眼便颓然靠在床沿，顿觉四肢绵软无力，叶莺姐妹感谢他的照拂，不愿再继续麻烦他，自己先走了。

　　“去问问店家，她俩什么时候走的？”高玄泰不甘心地吩咐。

　　护卫外面跑了一圈回来禀告，店家没看到俩人离开。高玄泰不相信，穿好衣裳亲自在客栈里外问了一圈，亦未问出结果。

　　护卫看着太阳下萎靡的世子，问：“世子，我们回去？”

　　高玄泰抬头看看高挂的日头，她俩就是半夜走了也不过一天的行程，他的马匹全是良驹，怎会赶不上普通的马车。

　　主意瞬间定下，他道：“我们追！”

　　四护卫目睁口呆，一个大胆的问：“世子，若是追不上呢？”

　　“她们去相州，我们相州总能碰面”，高玄泰已进了客栈，回头看四个护卫都未跟上，傻愣愣站在原地，眉峰一扬不悦道：“回房收拾赶路！”

　　晨光朗照，仲离的马车驶进一片树林，惊得鸟儿飞起。扑扑鸟飞震翅的声音后，树林又恢复静谧，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在林中飘荡，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林间土路上，留下亮亮光斑。

　　头顶树枝上响起树叶沙沙的晃动声，仲离抬眸视线扫过眼前繁茂树叶，对车厢身后二人道：“坐稳！”

　　他拽紧缰绳，口中大叱一声，马匹奔跑的速度顿时快了一倍。

　　车厢中叶莺叶灵都感受到车速明显变化，叶灵正要撩开车帘查看，就听到簌簌的箭矢破空声，随即箭矢砰砰砰不间断地撞到车厢两边木板。

　　叶灵一把扯烂遮挡在车厢和仲离间的布帘探身向前，想说的话还未出口，仲离一手拽她到车厢门，把手中缰绳塞给她：“只管往前跑！”

　　话音未落，他飞身跳上路旁的树梢。

　　叶灵咬紧双唇，驾马飞奔，身后兵器相接的铿锵声，尖锐刺耳，她头皮渐渐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