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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江边,一群工人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正在抓紧时间装卸货物。
      凛冬时分,夜晚的江风又冷又湿,刮在人身上,就算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有些受不住。不过,没没有工人抱怨。现在,能在码头上找到一份不克扣的苦力活并不容易。
      张经理远远见盛其野的车停在码头上,立刻小跑着迎了上去。
      他那肥硕的圆脸上堆满了笑,问:“盛先生,您怎么大晚上过来了?”
      盛其野说:“客户催得紧,过来看看,别出什么岔子。”接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张经理。
      张经理被盛其野瞅得心虚,讪笑着说:“是,这是大单子。我没敢懈怠,刚才又叫工头重新清点,生怕出岔子。您猜怎么着,还真发现多了三箱货。想着弄清楚再和您汇报,一查才发现,就是工人把前面船上刚卸的货给弄混了。”
      他看看盛其野,斟酌着说:“我想工头在咱们这做了一年多了,第一次这样就算了,下不为例!今天确实时间太紧,一忙就乱。”
      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盛其野看向不远处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他见盛其野看他,拿起脖子上灰不溜秋的毛巾擦擦脑门上的汗,垂下脑袋静待发落。
      “多了三箱货?我这边没什么,就是不知道被日本人逮到他们有没有那么好说话?”盛其野眉头拧着,冷声说。
      现在不比以往,别说三箱货,就是一箱,也可能掉脑袋。在租界,所有运出的货都要特别移动许可证,而且沿途增加了很多宪兵巡逻检查。
      他话音一落,张经理顿时面露惶恐,点头哈腰口中不停地检讨。
      不理他的惺惺作态,盛其野让磊子带几个人手重新查验,确保货单一致。
      很快得到了结果。盛其野在张经理和工头间扫视一圈,说:“既然没什么问题了,就请张经理安排兄弟们继续吧。您是公司老人,我们自然信任。但今时不比往日,做生意做好了,不一定赚到什么钱,可不小心砸了,掉脑袋也常见。”
      张经理额上浮出一层汗珠,他点头若捣蒜,连称是是是。

      回程的车里,盛其野皱起眉拉开车窗,冷风灌了进来。
      “少爷,他们定是换了货。”磊子便打着方向盘边说。
      今日这事,是向来与张经理不和的李经理电话打到盛宅的。
      平时这几个元老夹带东西,盛其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这种事情绝不允许发生。带出去三箱货是小,但谁知里面是什么东西,若是Qiang支等严格管控的东西,那就是大麻烦!
      盛其野眼底阴郁,嘱咐磊子:“找个人看着姓张的。下次直接把他按那儿,人赃并获,开了。”
      几个经理间的内斗盛其野不是不知道,在不影响生意的前提下,他倒觉得不用过多干涉。但现在涉及到夹带,他必须树个典型,省得他们后面捅出大篓子。
      磊子说:“好。少爷,那他们怎么知道咱们要过去的?”
      他问的问题也正是此时盛其野在寻思的,要么是有人盯着他,要么就是盯着李经理。
      盛其野说:“那个工头找人盯着。”
      以不变应万变吧。
      寒风凌冽,盛其野将车窗关上,望着逐渐沉寂的码头,问:“傅小姐的事查得怎么样?”
      磊子在镜子里看看了他的脸色,说:“人没找到,江湖上一点风声没有。巡捕房那边南市和租界的难民都查了个遍,也没找到。这人要么是来上海呆了就走……要么,不是普通人。”
      将食指在膝盖上敲了一下,盛其野沉声说:“不用查了。”
      是日本人。
      她和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他也好奇。
      他心中涌出浓浓的阴郁,但他转念又一想,日本人自然要对相关人士进行调查,或许他也在调查范围之内。况且,就算她与刺杀有关系又如何,没在现场逮到,他照样能护住她。

      在他们的车驶离码头以后,一个穿着灰棉袄的年轻人也骑着一辆自行车从码头上离开。
      书店里,李秋用手背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接过林绥之递过来的搪瓷杯,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才说:“盛其野到之前,江河汉跟张经理谈妥了。我远远看着,他们换了货。”
      夹在盛家货品里的三箱货是苏北游击队急缺的药品。林绥之通过特殊渠道购买后,打算通过盛家的船运出去。
      盛家不但有自己的贸易公司,也有一条龙的水运和陆运公司。而且在他们合作的码头上,也有自己的同志江河汉。
      装货时,有工人发现有问题,跑去报告了张经理,正好被李经理派去盯着张经理的人看到,因此李经理也得到风声。
      江河汉拿出钞票贿赂张经理。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张经理这人贪财。因此,林绥之早让李秋通知江河汉做两手准备。
      谁知江河汉下面的兄弟跑来报告,有人鬼鬼祟祟给李经理电话。
      现在货还有一半没装完。江河汉一合计,先将这情况告诉了张经理,然后赶到装成苦力的李秋那儿,汇报了情况。
      这张经理是软蛋,在江河汉的威逼利诱下答应不反悔,暂时将三箱药品藏了起来,配合着换了货。
      随后,李秋争分夺秒地给林绥之去了电话,林绥之立刻又通知给傅蔓薇。
      “幸亏老板你叫我去盯着了。今天这个寸劲儿啊。”李秋一阵后怕。
      要不是江河汉反应快,这药真被张经理或盛其野扣下,李秋只能提头来见林绥之了。
      还是太急于把货运出去了,林绥之想。他问李秋:“张经理答应明天把货运出去?”
      李秋点点头,说:“江河汉这样说的。”
      只见林绥之摇了下头:“根据蔓薇对盛其野的描述,此人对待生意是十分上心的。现在日本人盯得这么紧,经过今天这事,他未必不会派人盯着码头。”
      思忖片刻,林绥之决定只能走路上交通线了。这样会耽误几天,而且因为旧的交通线出了问题,新的交通线刚刚建成,安全性尚待观察。
      三天后,药品运送到苏北游击队手中,代价是一名行动队员负了重伤。
      这一切傅蔓薇也是后面才得知的。
      一项任务只有必须知道的人员才能得知。同时,为了安全起见,相关人员只知道自己负责的任务内容,对整体任务并不会十分清楚。
      除了组织者,每个人都是一小片拼图,环环相扣,完成了最终的目标。
      这不单是组织原则,更是林绥之的行为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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