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的荣耀之路[西幻]》梨宵

8、比武大会（上）

　　六队的所有骑士的伤势都得到了妥善的治疗。但名为奈曼塔丽的年轻祭司释放了集体鉴定术后，对他们糟糕的精神状态和沾染的污秽感到很为难：“在下才疏学浅，无法为各位阁下全部清除污秽，我们还是尽快回神殿去吧。”

　　“那你能先看看卡洛斯吗？他为什么还不醒？”埃莉诺问。

　　埃莉诺下水前特意给卡洛斯灌了两口果汁。现在卡洛斯虽然停止了抽搐，却怎么也叫不醒。

　　奈曼塔丽回答：“葵地皮对已经造成的精神伤害不起作用。”

　　她用水之构建模拟卡洛斯的大脑。

　　众人定睛一看，心凉了半截。正常人的脑子应当是鲜活的粉红色，然而卡洛斯近半的大脑呈现可怖的死灰。

　　气氛低落下来。奈曼塔丽安慰他们：“神殿能人辈出，资料丰富，卡洛斯阁下一定会痊愈的。”

　　埃莉诺道谢：“承你吉言。我希望神殿能把怪物的尸体捞起来好好研究，它与我们以往遇到的魔兽完全不同。或许将来还会遇到呢？”

　　奈曼塔丽想了想，说：“把它拖到无人的海边就好，小心为上。虽然死了，它的尸体也是污染源。”

　　埃莉诺：“我们还打捞了一些触手。”她看向皮特。皮特会意，取出一只盒子。

　　埃莉诺：“让你们跑到海边来研究多少不大方便，把这盒子封印一下，不让污秽散发出来，找个安全的地方也是可以研究的。”

　　奈曼塔丽喜出望外。

　　半天过后，一众伤员被送去了珊瑚宫附近、全国最大最古老的水神殿。

　　倪芙特亲自为他们拔除污秽。完事后，倪芙特让波西娅带伤员去房间休息，自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埃莉诺没有离开。她走到倪芙特面前，倪芙特依然低垂着头。

　　“倪芙特？”她胆战心惊地试探祭司长的鼻息，好在还有微弱的气息拂过手指。

　　倪芙特突然喉咙里咕隆一声，把气喘平了，抬起头苦笑道：“吓到殿下了。我姑且还能再撑一撑。”

　　才说一句话，她又咳嗽起来，咳得全身颤抖，脸色也青紫了。埃莉诺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殿下觉得，波西娅如何？”

　　“虔诚坚定，为人处世都挑不出错，怜悯平民，也能和王室搞好关系。”埃莉诺握住倪芙特满是皱纹的手，“你确定要让波西娅做下一任祭司长了？这么急？”

　　倪芙特艰难点头。她安抚地回握住埃莉诺的手，几近于无的力道让埃莉诺心底一酸。

　　“我当祭司长到现在，已经二十三年了。”倪芙特轻叹，她望着高挑的穹顶，仿佛看见担任过祭司长的诸多前辈。“就算没有这样的怪物出现，我也已经活到了沉眠纪后的前辈们难以想象的岁数，该知足了。”

　　“那个怪物……”埃莉诺犹豫着，把自己看到玛丽娜绘制的纹路的感受和对怪物来历的猜测说了。

　　“我看塔利亚祭司长的笔记里说，攻打维尔伊特的联合军队的幸存者们沾染的奇怪的污秽，或许和我们沾上的污秽是一样的。”她补充道：“教会的新神，可能与怪物有关。”

　　倪芙特感谢埃莉诺的提示。她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默默叹息：风雨欲来啊！

　　一周后，神殿。

　　探望卡洛斯的埃莉诺惊讶道：“比武大会？父亲为什么来这一出？”

　　爱德华王储：“父亲需要知道神殿骑士和教会骑士的水平差距。比武结果会决定父亲对抗教会能有多少底气。”

　　六队的骑士大多修养好了，只有卡洛斯还未恢复神智。虽然已经睁开眼睛，但他要么躺着一动不动，对外界不做任何反应，要么就像疯子一样，一边把头往墙上撞一边发出无意义的尖叫。

　　对怪物的初步研究结果已经出来了。怪物的力量与当初攻打维尔伊特的士兵身上残留的污秽同出一源，它或许是教会的造物，也或许是新神的眷属。

　　倪芙特请示过国王后给其他神殿都传了消息，好叫他们知道教会缓慢蚕食本土神明势力的局面发生了变化。弄出这种怪物，教会大概率是想要鲸吞全大陆。

　　“明白了。比武大会什么时候开始？”

　　“十天后，二月二日。”

　　二月二日很快到了，这是个凉爽的晴天。

　　一大早，王宫前面临时收拾出来的校场周围的座位上便乌泱泱地挤满了人，众人顾不上矜持，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猜测胜负。

　　教会骑士和神殿骑士各出三人，按上、中、下战力组队，决出三名胜者。

　　神殿骑士的参战者，按战力从上到下分别是鲁伯特·萨克森、埃莉诺·沃特科斯、朱里奥·冈萨雷斯。教会骑选出的参战者，分别是布雷切·桑迪亚哥、吉尔博特·拉比、珊妮·尼莫。

　　校场最高处的看台上，国王和王后带着诸位王子公主端坐于此，看骑士们做赛前准备。

　　“你何必搞这一出？”玛丽娜保持着端庄得体的微笑，扇子轻掩红唇，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她还不知道埃莉诺遇到怪物的事。

　　教会骑士比神殿骑士强大已经成为全大陆公认的事实，作为信徒她乐意看教会扬名，但作为母亲，她不想看女儿丢脸。

　　阿德礼敷衍道：“他们能力差距有多大，我这做国王的总得心里有数。”

　　玛丽娜瞪他一眼，正要说什么，双方骑士入场了。

　　第一组入场的是朱里奥和珊妮。他们都穿着轻巧的皮甲，其中朱里奥的皮甲是红色的，正衬他的红发，珊妮的草绿色皮甲与她的金棕色长发相得益彰。

　　朱里奥的脖子上挂着一只银制小管，里面装着葵地皮果汁。昨晚团长鲁伯特给他们一人一管果汁，嘱咐他们：“这次比武的目的是搜集情报，所以，入场前不要喝它，等确定教会骑士也有跟那怪物相同的精神污染，你们再喝。”

　　埃莉诺提问：“那不就暴露我们有反制手段了吗？”

　　鲁伯特耐心解释：“现在的情况是教会已经磨刀霍霍，我们却没有做好准备。若能让教会知道我们有反制手段，心里有了顾忌，就不会立即大举进攻，我们就能争取到时间。”

　　“比武开始！”

　　朱里奥率先进攻，像猎豹一样腾空而起，手中长枪直刺对面的珊妮。

　　珊妮灵巧闪身，躲过了这击必杀。见这招被人轻松躲开，朱里奥毫不气馁，脚跟一转，长枪横扫珊妮的胸腹。

　　珊妮极速后退，却一脚踩在水洼里——几天都无雨，哪来的水洼？那是朱里奥第一招刺击的同时布下的陷阱，如今正是收网的时候。“水之构建！”一把尖锐的水做的刺刀贯穿珊妮的脚，在鞋面上露出刀刃。

　　珊妮忍住疼痛，双手扭成怪异的形状：“致盲！”

　　朱里奥看不见了。尽管即时稳住了心态，失去视力的他几个回合过后还是落败了，珊妮的弯刀搭在他的脖子上。

　　“胜者是珊妮·尼莫！”来观战的教会骑士们欢呼雀跃，赫尔兰的观众则礼貌性质地拍拍手。

　　“别担心，两个小时后，视力就恢复了。”珊妮用不熟练的赫尔兰方言说。朱里奥向她道谢，失落地下场了。

　　下一组是埃莉诺·沃特科斯和吉尔博特·拉比。埃莉诺穿的是凯罗森鳄的皮制作的盔甲，兼顾轻便和高防护，吉尔博特穿着闪闪发光的铁甲。他们的武器都是长剑。

　　这位骑士长得不怎么样，干枯得像玉米须的黄毛和眼白多过眼黑的三角眼，让他看起来酷似前世网文小说中里的炮灰反派。可埃莉诺不会小瞧他，她的感知告诉她，这是个强者。

　　“比武开始！”

　　吉尔博特冲了过来，剑尖寒光直逼埃莉诺的左眼。

　　埃莉诺却没有往右闪避，因为她看见他往那里撒了点什么东西，担心有陷阱不肯往那躲，只一剑格开他的剑，同时一脚踹上他的胸膛！

　　吉尔博特倒飞出去，胸口的铁甲凹了一个坑。他还没爬起来，埃莉诺已经冲了过来，对准他的咽喉提剑下刺。吉尔博特连忙滚了好几圈，跟她拉开距离，从脖子上拉出一枚骨哨，使劲吹：“哔——！”

　　埃莉诺短暂地懵了一瞬。这眩晕仿佛一口铜钟在脑中敲响，这疼痛仿佛烧红的铁锤在击打神经，啊，多么熟悉的感觉。

　　她回过神，拧开银制小管，喝下葵地皮果汁，又把空的银制小管放回衣襟下面贴身保存，忍着难受提剑刺向吉尔博特。

　　这会儿吉尔伯特已经调整好战斗姿势，看到埃莉诺刺过来，赶紧又吹哨子，不料埃莉诺居然没再受影响，防御不及时，脸上被划了一条深深的血口子。

　　看台上，阿德礼眉头紧锁，看似不经意地问玛丽娜：“你不难受吗？”

　　“为什么要难受？”玛丽娜反问，“我是生灵庇护之神的信徒，这种攻击对我无效！”

　　“你知道这种攻击会让人变成疯子吗？”阿德礼忍无可忍提示道，“哪怕是死神和战争神的信徒，他们学的魔法也没有这样的！”

　　玛丽娜却理所当然道：“我的神来自位面之外，与众不同很正常！”

　　阿德礼扭头放弃跟她沟通，第一百次反省自己年轻时为美色所迷，在一众未婚的维尔伊特贵族女子当中一眼认定了最漂亮的玛丽娜。作为王后，玛丽娜还算称职，只是一旦设计涉及信仰，她的智商就跟掉线了似的。

　　校场里，战斗还在继续。

　　精神攻击失效了，吉尔博特瞳孔巨震。埃莉诺步步紧逼。吉尔博特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在校场里躲来躲去，突然，他格挡住埃莉诺的剑，发力一推！埃莉诺往后退的同时暗道不好，抬起左手，五指指向他：“水弹乱舞！”

　　吉尔博特迅速矮身蹲下，肩膀还是挨了一下，隔着铁甲也痛得厉害，肯定青了。但疼痛不影响他施展了一个准备了很久的魔法——“荆棘王冠！”

　　地面生出无数荆棘，把埃莉诺层层包围，像王冠上尖顶把宝石簇拥在最中间一样。

　　眼见埃莉诺被困住了，吉尔博特松了口气。

　　这个魔法的麻烦之处在于前摇太长，还需要魔法阵配合，因此吉尔博特就佯装被埃莉诺追击得到处乱串，把魔法阵画完了，等待魔法生效的时间也拖够了。

　　埃莉诺没有坐以待毙。她在荆棘围过来的瞬间施展防御魔法——水之盾。荆棘撞在上面停了下来。埃莉诺正要反击，水刃术在指尖已经蓄势待发，那些荆棘却吸走了水之盾中的魔力。失去魔力的水之盾变成普通的水哗啦落在地上，荆棘再次扑棱了过来。

　　来不及换别的魔法了，埃莉诺用水刃割断身边的荆棘，猛然起跳，释放水之构建，一架水做的梯子在空中成型。她踩着梯子蹭蹭往上爬，荆棘在下面生长往上追。

　　“水之鞭！”一条水鞭从手指射出，目标，吉尔博特的脖子！鞭子的好处是即便一击不中，还能继续攻击。

　　这时吉尔博特一开始撒下的种子发挥作用了，不是作为陷阱，而是正大光明的最后一击。他从容施展魔法：“乱藤绞杀。”

　　魔力耗尽的埃莉诺被藤条捆成蛹状。藤条持续发力，埃莉诺的骨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裁判判定埃莉诺已经失去反击的能力了：“胜者是吉尔博特·拉比！”

　　吉尔博特把埃莉诺放下来，送回神殿骑士一方接受治疗。赫尔兰一方气氛冰冷凝滞，与教会骑士的欢呼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连输两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