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楼上》葶止

4、第 4 章

　　严格来说，张意悉是个很好的住客。

　　他自带各种生活用具，除去偶尔借用章舒郁家的厨房改善伙食外，基本上都是自理式住宿，完全不需要章舒郁去打扫。而且他的生活作息也比较规律，不吵不闹，总是静悄悄窝在房间里码字，偶尔有几次早出晚归去附近的城镇采风时也会提前跟章舒郁报备，好让对方留门。

　　他们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偶尔见面，交谈不多。

　　可在网上则是另一番场景。

　　【陈翠不知归路：什么，今天的更新就这么点？大大你太短了！哭唧唧JPG】
　　【mishisydoau：速更速更速更······】
　　【挨次烤排骨：不是吧，我攒了三个月，结果一晚上就看完了？】
　　【书友2972893：怎么能断在这里？这怕是要断子绝孙啊。】

　　【系统通知：恭喜“楼下”成为本书金主，打赏100000币。】

　　【月下有人：啊，老板大气，今天为老板加更三章。】

　　【观鸟达人：我去，老板牛B，把偷偷窥屏的缺德作者被炸出来了。】
　　【安琪不拉：别窥屏了，赶紧码字去鸭(??へ??╬)，你这时速两百字的家伙。】

　　【月下有人：谁说我时速两百字？我分明是最快的男人。】

　　【卖报银行家：月哥，男人不能说快······】
　　【······】

　　看着源源不断刷新的评论区，趴在床上翘着脚丫的章舒郁忍不住莞尔一笑。她真的有点难以想象长得如此“都市精英”的张意悉竟然在评论区跟读者插科打诨，有时候狠起来还反串骂自己。

　　所以写推理悬疑小说的人，都是这么疯的吗？

　　章舒郁翻了个身，纯棉睡裙往上扯，露出了修长洁白的细腿。

　　“咚咚咚。”
　　卧室房门被敲响，随后奶奶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奶奶？”章舒郁立刻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假装自己没有躺着玩手机。

　　“明天有空吗？”奶奶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您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没有空。”章舒郁闻出“不对劲儿”的气息，转而惊讶：“您不会又让我帮您和小姐妹录广场舞视频吧？”

　　上一次章奶奶和她的一群小姐妹参加了隆城的老年广场舞比赛，章舒郁被迫当了整整一天的摄影师。

　　其实当摄影师不累，累的是耳朵，她晚上闭眼睡觉的时候，甚至都还能感觉到那群老大妈的大嗓门在自己耳边3D环绕。

　　“不是这个啦，是另一件事。”奶奶坐到章舒郁身边，还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奶奶的微信好友发来了一张男生的照片，那个男生长相端正，看起来就像是高中时期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所以，这是什么？”章舒郁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您该不会是想让我去相亲吧？”

　　“对呀。”奶奶认真点头，眼神希冀：“这个男孩子只比你大一岁，在隆城银行上班，还是个客户经理，家里有房有车，父母都是体制内，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章舒郁瘪嘴摇头，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还了回去。

　　但话虽是这么说，她还是老老实实去相了亲，理由则是为了奶奶。

　　章舒郁的家庭比较复杂，父母双方皆婚内出轨，然后把年仅五岁的她扔给了章奶奶。这些年来，她跟奶奶相依为命，章舒郁把奶奶的辛苦都看在眼里，所以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好报答奶奶。

　　后来她成功了，考入顶尖大学，毕业后也有了份好工作。结果奶奶却查出了胃癌晚期，时日无多。但知道奶奶病情的那一刻，章舒郁突然觉得自己的天真的塌了，自己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原因逐渐消减，她开始迷茫彷徨，惊慌无助。

　　在深思熟虑后章舒郁辞掉了高管工作，回老家陪伴奶奶。虽然她本人很排斥相亲，但如果相亲能博得奶奶一笑让她放心，那自己白折腾一趟也不算什么。

　　周五晚上，章舒郁穿上一袭露背红裙，披着卷发，踩着细高跟来到了相亲地点——大排档。这次相亲的介绍人是奶奶广场舞的舞伴，章舒郁不想让奶奶在小姐妹面前失了面子，所以精心打扮赴约。

　　隆城的夜总是极为热闹喧嚣，在美食的香气中渲染烟火气。在嘈杂的大堂，美艳动人的章舒郁无疑是最为靓丽的一道风景线。她的美慵懒而张扬，像极了从港片中走出的曼妙女郎。

　　只是这位女郎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因为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直都在侃侃而谈，急于证明自己的魅力。

　　“听说城东的老社区要拆迁了，补偿款特别多。”

　　男人身上一股烟味，让鼻子灵敏的章舒郁闻得头疼。

　　“哦，是吗。”章舒郁有些无聊，屈指弹了弹面前的玻璃杯。

　　“我妈妈名下有几套房子正好在老城区，拆迁后能分得五百多万吧。”男人自信一笑，露出因为常年吸烟而发黄的牙齿。

　　“那可是笔巨款呀。”

　　“还行吧，我们家打算拿这笔钱买一栋别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明年就能入住了。”男人很是得意。

　　“那提前恭喜你啊。”

　　“哎，买栋别墅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想抓点紧，在结婚之前把房子弄好。”男人装逼完毕，开始深层功与名。过了会儿，他突然前倾，压低声音盯着章舒郁白皙的锁骨道：“对了，问你个事。”

　　“什么事？”章舒郁往后靠，露出礼貌的微笑。

　　“你之前是在B市上班的？”

　　“对。”

　　“具体做什么工作的。”

　　“嗯，就是一家公司的财务。”

　　“哦，那工资应该一万多吧。”男人扣着指甲，漫不经心，“那个媒婆说的。”

　　“······也差不多。”其实她一个月工资十来万，但为了低调，所以跟奶奶少报了“十”。
　　现在想想，这真是明智的决定。

　　“我妈说了，B市工资虽然高，但是消费也高。我表姐也在B市，在一家市值两百亿的公司当主管，每个月也就赚那么点钱吧，还是月光。”

　　“啊。”

　　“但我觉得这是正确的，因为女人就应该把钱都花在自己身上，好好保养脸蛋身材什么的，这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你说是吗？”男人垂涎地盯着章舒郁。

　　虽然只交流了二十来分钟，菜都没上齐，但章舒郁已经鉴定完毕，眼前这男人就是个“普但优越”的妈宝男。

　　所以章舒郁微笑面对：“是你*”

　　“你骂人！”男人震惊。

　　“你听错了，我骂谁了？”章舒郁一脸惊讶。

　　“你骂我妈妈了。”

　　“什么？”

　　“你说‘是你妈’。”

　　“我没说，是你说的，你骂人。”章舒郁义正言辞，柳眉微蹙，看起来有些生气。

　　相亲进行到一半，气氛有些微妙。章舒郁看了眼手机，觉得自己已经浪费够多的时间，所以起身想走。却没想到男人依旧挽留，陪着笑脸让章舒郁吃了饭再走。

　　见状章舒郁也不太好意思闹僵，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该有的演技还是要有。男人见章舒郁重新坐下后舒了口气，借口去催菜离开了座位。

　　另一旁，张意悉正在和隆城当地的朋友喝酒聊天，朋友是个小有名气的收藏家，年轻时走南闯北听了不少故事，现在正讲到兴头上，结果其中一位听众却心不在焉。

　　“老张，你到底要不要听我在湘西苗寨的事情啊。”朋友有些无语，然后借着张意悉看去的方向，突然就明白了，语气顿时变得揶揄起来：“哦，原来是在看美女啊，怪不得听不进我讲的故事。”

　　“老何，要怪就怪你长得太丑了。”共友在一旁打趣。

　　“等会儿，我去上个厕所。”张意悉收回视线，带着歉意微笑，然后起身。

　　他今天在楼上晒衣服的时候就看到楼下的章舒郁一袭红裙踩着高跟鞋娉婷离家，还以为对方是出来跟朋友聚会，没想到是在相亲啊。

　　可是那男的，配不上她啊。

　　张意悉不知道是喝的有点多了还是听故事听得多了，总是胸腔有些闷闷的。他来到大排档的厕所外，掬了捧凉水洗脸。

　　“喂，妈妈，我还在跟章奶奶的孙女吃饭呢。”

　　听到“章”这个姓，张意悉突然留了心思。

　　“哎呀妈妈，我知道长得好看的女人都是红颜祸水，都是狐狸精，不能娶回家。”

　　“你放心，我就是跟她玩玩而已，能玩过瘾了就会跟一个公务员或者老师结婚。”

　　男人打完电话，然后心满意足离开。两三秒后，张意悉从一旁的黑暗中漫步而出。

　　他双手插兜，夜风吹乱了他的刘海，身后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迷离，让出于幽暗处的张意悉看起来格外危险。

　　这边，章舒郁百无聊赖刷着手机，不一会儿那股恶心的烟味钻入鼻尖，她就知道那妈宝男又回来了。

　　“我们继续吧。”男人兴致冲冲，眉飞色舞。

　　“继续什么？”章舒郁的笑得脸都僵了，那股“不想装”的念头愈发强烈。

　　“聊聊人生什么的，”男人挑眉，然后悄悄伸手想要握住章舒郁放在桌上的皓腕，“我们都是同龄人，一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而且我还知道隆城的一家酒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那里坐坐。”

　　可正当他的手要靠过去的时候，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力气之大让男人面目狰狞。

　　“你是谁啊？”男人质问。

　　章舒郁也抬头，结果看到笑容满面的张意悉。

　　“你好，初次见面，介绍一下，我是舒郁的前男友，最近正在找她复合。”张意悉松开男人的手，从容坐到章舒郁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