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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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心玥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头发，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看了眼身后呆若木鸡的任葵：“知道等会要怎么做吧？”
“知道。”任葵漫不经心地回答。
高级会所，顾客干什么都有人指引，她们跟在服务员的身后，穿过寂静的长廊，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前。
魏心玥敲了敲门。
“张导，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吗？”魏心玥解开外套，顺手递给身后的任葵，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径直走进去。
玻璃酒杯散乱地放在矮桌上，空的、满的、只剩一口的都有，折射出天花板上灯球七彩的光，看得人眼花缭乱。
任葵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有人正在唱歌，是歌曲《甜蜜蜜》。
唱歌的女人随着节奏扭腰，嗓音甜腻，媚眼如丝，男人们的眼神全都放在她身上，全神贯注。
“不是我局吗？怎么她来了。”魏心玥用手肘碰了碰李哥的肩，满脸的不高兴。
“你还有脸说，谁会把自己组的局忘了？也别怪被人钻了空子。”
魏心玥不甘心，她起身直接夺过那人的话筒：“实在对不起大家，来晚了自罚三杯。”
三杯酒下肚，魏心玥自己点了歌，潇洒唱起来，张总看她这么豪爽也不再说什么，拿起另一个话筒开始情歌对唱。
“你是新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被抢了话筒的女人发现角落里的任葵，见她面生。
“我叫任葵，是魏小姐的助理。”任葵对每一个唱歌好听的人都保持无比的尊敬。
女人没有说话，任葵知道她正在打量自己，或许在惊叹她和魏心玥相似的相貌。
“魏心玥长得很像你。”
任葵还是第一次被当作本体，魏心玥作为喻体。
“我叫章宜芳，三线女演员，你应该没看过我的戏吧。”
“以后会关注的。”
任葵坐得端正，双手叠放在并拢的腿上，乌黑长发垂下，身穿雏菊花纹棉麻连衣长裙，笑容明媚灿烂，与这里的纸醉金迷的格格不入，她和他们似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妹妹？”
男子举着酒杯，插缝坐下，背对着章宜芳，手臂靠在沙发上，侧身面朝任葵。
“我是魏小姐的助理。”任葵重复一遍刚才的介绍，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男子前倾身子，红酒从酒杯里晃出来，落了几滴在任葵的大腿上，像茫茫雪地里开出的一朵红梅。
“这小脸蛋……”
他的手臂绕过任葵的后背，轻轻握住她的肩头，“小姑娘知道我是谁吗？”
任葵没有闪躲，她笑着摇头。
“张总，怎么不唱了？来，我敬你一杯。”魏心玥推开任葵，坐在她的位置上，对着张导那种肥大的脸谄媚地笑。
任葵向一旁移了移，看了眼自动关机的手机……
“我来吧，我来替你喝。”
任葵拿走魏心玥手里的酒杯，一股脑喝下，一滴不剩。
“你……”魏心玥也就嘴上说说让任葵挡酒，没想到这缺心眼的姑娘当真了。
“爽快！”张导鼓掌，伸手将任葵拉到他的身边坐下，手扣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
“我就喜欢这么爽快的姑娘，想不想要当明星，嗯？”
一股汗臭味，任葵皱眉，相较之下还是沈照爱干净，靠在他怀里舒服些。
任葵的头摇到一半，房间的门就被人踢开，响声巨大，所有人都回头看发生了什么，只有任葵保持原样，半倚在张导的怀里。
进来的一群人砸碎了桌子上的酒杯，踢翻了桌椅，话筒架子，还有张导。
任葵被沈照粗暴地拉起来，额头磕到他的下巴，疼的她眼眶发红。
“沈照你疯了。”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魏心玥想，完了，我的女主角彻底泡汤了。
沈照将紧盯着任葵的目光移到罪魁祸首魏心玥身上，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魏心玥瞬间怂了，没关系，机会多的是，这次就不和沈照计较了。
沈照却一句话没说，扯着任葵转身离开。
“那人他妈谁啊？”张导躺在地上，还能张嘴骂人。
“快，快扶我起来……”他向魏心玥伸手。
没想到魏心玥只是低头看着他，冷笑：“油腻老男人，死变态，你自己爬起来呀！”
“我告诉你那人是谁，他可是沈氏的大公子，沈氏集团将来的继承人，沈照。你混一辈子都混不到他的位置，死瘪三。”
他得罪了沈照，自然没啥好果子吃，说不定以后都拍不了电影了，既然如此，魏心玥还对他客气什么。
“你在笑什么？”魏心玥瞥了眼一旁幸灾乐祸的章宜芳，随后轻笑一声，“沈梦要回国了，看到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吗？”
章宜芳披上外套，路过魏心玥的时候停下脚步，平静道：“魏小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任葵来得匆忙，也走得匆忙。
喝了一大杯酒，整个人昏昏沉沉，脚步轻浮，几乎是被前面的人拖着走。
她醉了，又是极易上脸的体质，两个脸蛋红得先年画娃娃。
任葵被塞进黑色轿车，身形不稳倒在座椅上。
“无论什么男人，你都来者不拒是吗？”
任葵还在晕，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不知所错，她只隐约察觉到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我是谁？你认得吗？”沈照用低沉的嗓音问着最温柔的话。
怀里的人儿忽然抱住他的腰身，发红发烫的脸贴在他胸口上，薄唇微张：“沈……照，你就是个疯子。”
被骂了的沈照不仅没有不高兴，还笑出声来，一扫之前的阴翳。
“我早就疯了。”
在重新遇见你的那一刻。
黑色轿车行驶在街道上，路边商店的广告牌闪着五彩斑斓的光，对于夜宵店老板来说，夜晚才是一天真正的开始，他们在夜里忙绿，然后享受白日的宁静。
夜间的风微凉，偷偷从车窗的缝隙里闯入，吹拂在任葵的脸上，她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睛，彩色的光晕重叠在一起，逐渐消散，事物的轮廓渐渐清晰，然后就被行驶的车甩在后面。
恍惚间，任葵像是回到她生长的那个小县城，它的夜晚也是这样，日夜颠倒地繁华。
不过两者都没有什么值得任葵留恋的，她恨不得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些地方。
任葵抬头，沈照闭着眼，气息平稳，似是沉睡。
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扫过他的浓密的眉毛，挺拔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多好看的一个人啊，要是你长得不这么漂亮，孙日会不会就可以活下来。
任葵望着这幅如画般的面孔，嘴角露出笑容，她心想：沈照啊沈照，我好像赌赢了。
她收回手，单纯把沈照当成座椅，靠着他继续安心睡去，没有注意到上方缓缓睁开的双眼。
……
她在熟悉的大床上醒来，半坐起身，脑袋昏沉，像是有人在里面开轰趴。
床边的书桌上摆好了照常提前准备的衣物，又是纯色的连衣裙，沈照像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换好衣裳，任葵下楼，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认真看报纸的沈照，戴着金框眼镜，西装革履，每一处都是那么一丝不苟。
“醒了？”
沈照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站了个任葵。
“嗯。”任葵站在原地回答。
他放下报纸，中指向上推了一下眼镜，起身往任葵的方向走来。
“不解释一下？”
在离任葵一米的距离，他低头询问。
“解释什么？”任葵笑意浮上眉眼，“是要解释我不是故意看见沈先生报纸拿反了吗？”
“别装傻。”沈照故作镇定，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一上午，终于等到楼上有了动静，匆忙拿起报纸假装不在意。
任葵偏偏不回答，她反问：“我和魏小姐长得很像，是吗？”
“沈先生把我留在这里，是不是我这张脸？”
沈照沉默不语，只是脸色显而易见地变了……
“如果是这样，沈先生昨日不应该那么做，魏小姐很想要那个角色。”
“是你让魏心玥带你走的？”沈照和任葵各问各的，却不觉得违和。
“是我。”
“为什么要走？”
“魏小姐是您的女朋友，这整个庄园都是她的，我还待着这里……不合适。”
任葵淡淡回道。
“她不是。”沈照简单解释后，掠过任葵坐在餐桌前，准备用餐。
“现在不是，将来就说不定了。”任葵小声嘟囔。
真没想到，沈照这种人还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沈先生不要气馁，我看魏小姐心里还是有……”
“闭嘴，吃东西。”
任葵很听话，她乖乖坐下，只是扒拉碗里的东西，没有胃口，想着心事。
“饭都不会吃了？”
“难道还要人喂？”
“快吃，别磨蹭。”
任葵第一次觉得男人啰嗦，就是在沈照身上，难怪魏心玥明明喜欢他，还和他闹别扭，这么啰嗦的人，任葵也受不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任葵看了眼，是孙向。
她面不改色地接通，放在耳边，本嘴边的笑容慢慢收回，电话挂了，她看向沈照说：“我要回家。”
“怎么，”沈照悠然道，“小情郎出事了？”
看见沈照的表情，任葵瞬间明白了一切，她一字一句重复着：“我要回去。”
沈照收了笑容，缓缓转头，面向任葵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刚才接通的电话，是医院打来的，护士说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正在昏迷。
等任葵赶到医院，孙向已经从急症室里出来，保住了命。
孙向是被一辆轿车撞倒的，而肇事者是任葵的同事，那个断了手的赵勉。
可赵勉怎么会有小轿车呢？
病房里，孙向的脸上都是擦伤，手和脚都打上了石膏。
看着躺在病床昏迷的孙向，任葵没站稳，差点跌在医院光滑的地砖上，沈照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扯进怀里。
“放心，他还活着。”沈照靠得很近，话语间满是暧昧缱绻。
沈照故意忽视任葵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道来：“只是受了点伤就这样要死要活，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你该怎么办？”
任葵想要走近些去看看孙向，可怎么也挣脱不了沈照的禁锢，她颤抖着开口：“放开我。”
这是任葵少有的情绪失控，为了其他男人。
沈照心里起了一团火，疯狂燃烧，火焰就要吞噬他所有的理智。
“这么看就够了。”
沈照克制自己的怒气，压低声音，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放开我。”任葵几乎是咬牙切齿，发狠地瞪着沈照，拼命想要挣脱。
进入病房，看见床上躺着的人的第一眼，遥远的记忆瞬间涌入任葵的脑海——砸碎的后脑勺，沾满鲜血的脸，睁大的眼，释然的神情。
孙日和他弟弟长得很像，都有一副天生柔和的面孔，谁见了都忍不住亲近。
可像孙日这样一个温柔的男孩，生命却永远的终结在一个明媚的午后。
任葵像是回到了那个午后，拨开厚厚的人群，看见躺在血泊中的孙日。
“任葵？”沈照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对劲，她的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神失焦，嘴里吐出白沫。
医生说，任葵的癫痫犯了，这应该是她的老毛病，不过还好，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发作，症状也小。
沈照很少懊悔自己做过的事，可他每一次后悔都是为了任葵。
他坐在病床旁，紧紧握着任葵的手。
同一个梦任葵做了一遍又一遍，梦的结尾都是那张狰狞的脸，她已经习惯，甚至伸手想要触摸他，可每到这个时候，梦就会回到开头，或者是彻底醒来。
“任葵，你醒了？”
身边有一个声在呼唤自己，任葵彻底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沈照，而是繁星点点的夜空和底下绚丽的霓虹灯。
“我又发病了？”任葵声音很虚，听着让人心疼。
沈照的沉默告诉了她答案，任葵长叹一声：“我都快死了，它怎么还在。”
癫痫病任葵从小就有，医生说等长大了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但他的话并没有实现。
这个病伴随了她整整二十年。
“胡说什么，是病就一定可以治好。”
任葵轻轻笑出声：“沈先生这话说的不科学，有的病得了，人只能等死。”
“孙向只是轻伤，医生说了很快就能好，刚才……我只是吓你的……”
任葵听出来沈照是在安慰她，他以为她是因为孙向的伤才会发病。
看来沈照是彻底忘了他的高中同学孙日，即使看见一张与孙日极为相似的脸也想不起来。
“赵勉呢？”任葵问。
“故意伤害罪。”
沈照连孙向都不放过，怎么能放过几次想骚扰任葵的赵勉。
任葵没有震惊，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真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沈照愈发看不懂眼前这个身形弱小又生着病的女人。
“可惜没有车祸人亡呀。”任葵勾唇一笑，像一朵柔软的云，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好好休息。”沈照掖了掖她的被角，准备离开。
手却被病床上到人轻轻牵住，她说：“陪我一会吧，我害怕。”
沈照转身，望着任葵纯粹清澈的眼眸，那个害怕他到颤抖的她，和不经意间亲近依赖他的她，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任葵。
但即使不确定，沈照仍然义无反顾地遵从任葵的任何决定。
这份蓄意虚假的感情，他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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