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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黄警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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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鱼肚白,夜晚在不知不觉中离去。
任葵搓揉眼睛,适应了天的光亮后,才睁开眼睛,身边的沈照也醒了,扭头注视睡眼惺忪的任葵。
他一直维持着任葵睡着前的姿势,整整一个晚上,半点都没动,生怕吵醒任葵。
“再睡会吗?”沈照宠溺地问,任葵有一瞬的恍惚,沈照不该这般温柔,这不是他。
“醒了就睡不着了。”任葵边摇头,边说到。
女警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看着很疲惫,应该是一夜没睡。
“任女士、沈先生,你们可以走了,赵先生选择和解。”
“和解?”沈照轻嗤反问,“警方难道不用和我们说明赵勉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女警面露难色,她支支吾吾道:“会交由警方调查,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任葵一向不对警察抱有希望,她牵起沈照的手,正打算离开,远处却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警官,大喊了声沈照。
任葵闻声回头,男警官叫住的明明是沈照,但在看见任葵的第一眼就呆住了。
“是你?”他惊呼。
沈照下意识把任葵护在身后,谨慎地瞧着眼前人。
男警官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往后退了一步笑脸盈盈的看向沈照。
“小照,你不记得我了?”
沈照眉头皱得更深。
男警官拍拍大腿:“我是你黄叔叔呀,住在你家隔壁,你忘了?”
见沈照面色有了变化,黄警官就知道他记起来了:“都多少年没见了哈哈,长成大小伙子了。”
“你妈妈呢?她还好吗?”
“她死了。”
黄警官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低头叹了声气,拍着沈照的肩膀安慰:“你妈妈一生太苦了,早点解脱也好。”
悲伤只在黄警官的脸上存在了一瞬,他转而问道:“这个姑娘是你的……”
“我是他的朋友。”任葵笑着替沈照回答。
朋友这个称呼总比情妇好。
黄警官有些怀疑但还是点头,“姑娘……你叫任葵?”
任葵勾起嘴角:“黄警官怎么知道?”
他在名单上看到任葵这两字时,还不相信,直到刚才她回头,黄警官可以肯定,她就是任葵,不过和小时候比起来,没有那样冷血,有了生气,活得真正像一个人。
“你应该记得的,十几年前我在临远警局工作,负责……负责……”
负责任葵双亲死亡案件,黄警官不忍说出口,毕竟是一场难过的回忆,再次说起无异于揭开伤疤。
任葵是真的忘了,她选择性地忘了一些东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黄警官的话让从前那些记忆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任葵想起来了,小时候的她也是坐在警局冰凉的椅子上,面对着黄警官的盘问。
“小姑娘长大了,再难的事也都过去了,好好生活。”
黄警官做了二十几年的警察,习惯性地劝慰别人,即使眼前的女孩并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伤感,好像很早就失去双亲和哥哥的人,不是她。
“谢谢黄警官。”任葵回答得大方得体。
任葵被沈照紧紧牵着,上了副座,昨夜是他亲自开车过来的。
“沈先生也是临远人吗?”要不然怎么会和黄警官做邻居。
沈照不说话,他握紧方向盘,眼神微眯着,目视前方,态度和刚才截然不同。
阴晴不定的,任葵在心里嘀咕。
“任葵……”沈照刚才不说话,这会却突然发声,“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在装傻?”
“我应该记得什么吗?”任葵反问。
回答她的只有沈照断断续续的笑声,有些瘆人。
“不用,你不用记得什么。”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一个人的自我感动,任葵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任葵怕自己真的忘了什么,拼命地在脑海里搜寻,可脑海里只有那些令她痛苦的画面,沈照不可能出现在她的童年里,任葵搜寻无果后得出结论。
他怕是又把她当成了替身,就像她和魏心玥长着相似的容貌,或许沈照的心里还藏着什么人,任葵和魏心玥都是她的替代品。
任葵没想到,沈照将车开到了医院。
“我饿了,先去吃东西吧。”任葵拉住沈照,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想面对下面即将发生的事。
“不着急。”
沈照无动于衷,继续拉着任葵走上电梯,来到一个病房门前。
大门紧闭,沈照要推门之际,任葵抓住他的手,柔声说:“我们回去吧。”
沈照浅笑,反握住任葵的手:“怕什么?好好看着就行。”
说罢,一扭把手,门应声而开。
赵勉跪在床边,双手绑在病床的腿柱上,嘴里塞着抹布,支支吾吾不知道在咒骂些什么。
他抬头,望向来人,眼睛里恨与惧交杂翻涌,因剧烈运动,脑袋上纱布渗出血来。
嘴里的抹布被扯开,赵勉目眦欲裂,他啐了一口任葵他们,骂道:“你们想干嘛,这是绑架,是绑架,你们想坐牢吗?”
“快放开我,我可以既往不咎,要不然你们就等着吃牢房吧。”
沈照向前一步,蹲在赵勉的面前,轻拍他的脸,笑得开怀说:“好啊,你可以试试看。”
“你……”
旁边的大汉一人手里一把刀,看得赵勉心里直发毛,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大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惹了大麻烦。
“还记得是哪只手吗?”沈照侧身仰头,冷冷问道。
“什么?”任葵不解。
沈照站起身,走向任葵,忽地将手放在她的后颈上,挪动手指轻轻抚摸,缓缓开口似恶魔低语:“他哪只手抓的你?”
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任葵偏头躲开他是的动作,迟迟不说话。
“那两只手都不要了吧。”
赵勉是该死,但该由她亲自动手,而不是让沈照为她出头。
“沈照……你不用这么做,没关系的,真的。”
任葵低着头,她离沈照很近,几乎是贴着他的胸膛,沈照只能看见她的发顶和一双精致小巧微微泛红的耳朵。
“你误会了,”任葵听见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我只是想警告沈梦,好让她知道,我的人她不能动……”
任葵抬头,看向沈照装满冷漠和不屑的眼睛,耳边是赵勉惨烈的叫喊。
“看我干嘛,看他……”
任葵被迫转身,不锈钢刀反射出天花板吊灯的光,晃动着,鲜血四溅,断指滚到她的脚下,恍惚间,任葵好像看见断指攀上她的脚背,小腿,大腿。
“害怕?”沈照一脚踩着断指,搂住任葵的腰往怀里带。
“都是他应得的,别怕。”
不是害怕,只是这样血腥的画面看着熟悉,一种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东西破壳重生。
一只手的疼痛还没缓过来,两人又抽出赵勉的另一只手……
事毕,赵勉躺在血泊里。
任葵飞快走到门口,呼吸变得急促,有些喘不过气,白色的点在眼前上下移动,腿一软跌坐在门口。
“任葵?任葵?”
在沈照的一声声呼唤中,任葵渐渐失去意识……
——
“哥哥,哥哥,你在哪?”
小姑娘穿梭在河边的芦苇丛间,稚嫩的嗓音一声声呼唤着哥哥的名字,回应小女孩的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
大雁排成人字形飞跃湛蓝的天空,投下一片阴影,阴影中,小姑娘找不到哥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小姑娘抬头,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前,向她伸出手掌,手心里放着几颗彩色包装的糖。
小姑娘往上看,想看清是不是哥哥来找她了,但她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阴影,没有脸……
小姑娘颤巍巍地拿起一颗糖,在触碰到他手心的时刻,他消失了,芦苇丛也消失了。
再次睁眼,她发现周围都是穿着相同校服的人,将她围成一圈,对着地上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没有人注意到小姑娘。
她慢慢低头,顺着地上的血看向人群的中心……
地上的人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很大,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睛,他好像在和她对视,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他的手里也攥着糖,和小姑娘手里的糖一样。
……
“任姑娘?”
任葵从昏迷中醒来,即使做了那般恐怖的梦,她也表现得非常冷静。
“你是?”任葵狐疑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齐鹤青,是沈照请来的心理医生。”
男人坐在病床边,双手交叉,叠放在腿上,戴着金丝眼镜,整个人斯斯文文的。
任葵自嘲般笑出声:“沈照觉得我有病是吗?”
“他可能不放心你……”
任葵收敛了笑容,但还是挂着浅浅弧度的微笑,说:“我没病,医生您可以走了。”
“姑娘你知道自己睡了几天吗?”齐鹤青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漫不经心问。
“三天吧。”
齐鹤青猛地回头,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聪明。”
齐鹤青:“……”
任葵不是没有睡过这么久,她知道自己或许有些问题,但她不在乎,她坚信自己是正常的。
“反正我任务完成了,先走了。”齐鹤青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下班了他终于可以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