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扣》三钱春休

7、外篇

　　殿下被禁了足，那位小公子该是要受些责罚了。想必不会轻，不然殿下怎么会这么着急。
　　殿下让我去看看他，我说奴不敢。他说没什么不敢的，就当我求你。
　　我从后门溜出去找了玉练。他急急忙忙见了我，眼眶倏地涌上晶莹的泪。我被他弄得慌了，掏了帕子他也不让我抹，倔强又痛苦地盯着我看，眼泪无声地流。
　　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哽咽得开不了口。我笨拙而莽撞地拍拍他的肩，他一下伏在我身侧，压抑着痛哭出声。
　　我真是慌了，慌得声音简直稳不住。我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咳的厉害，哽咽的也厉害，一句话断断续续，明明只有几个字，却呜咽着几乎听不清。但我听清了。
　　他说，公子病重。
　　如雷贯耳，晴天霹雳，仿佛骤然大雨滂沱。

　　我还是见了礼意公子。小时候也见过的，只是那时我还不太记事，印象不深刻。不过这些年偶尔的交集与传言已经足够了。真是倾国倾城的貌，简直比女人更明艳些，怨不得殿下喜欢。
　　只怪殿下生在帝王家，只怪这小公子是个男人。
　　礼意公子脸上烧得通红，眉心一层汗。我凑近了听他喃喃。他念着长生。他说他不后悔，他甘心，他不恨。他说他愿做一阵风。他要殿下答应他在下辈子与他做一对平常的爱人。不是储君，不是臣。
　　他模模糊糊地絮絮叨叨，我努力记着，生怕哪句话记不得。
　　那些话真挚得动人。顺着他的话我回忆起很多事情，小时的，成人后的，明亮的，痛苦的。
　　殿下走过那么多路，哪一步不是难的，哪一步不是礼意小公子陪着他的。
　　恍惚之间玉练拉我。我一抹，眼前全是泪。
　　泪总是流不尽。他们的未来明明白白摆在所有人面前。那一刻我无比希望殿下不是殿下。他太痛苦，太疲倦，他还要形单影只走很多很多年。怎么这样苦啊，殿下。不如去做一阵风，绕林归海，迎夏送春。
　　这是玉练给我看的。他说这是公子还清醒时，写给殿下的。
　　绕林归海，迎夏送春。

　　我后来回宫，斟酌着给殿下讲了。我怕殿下听了受不住，又不敢隐瞒陈公子的哪句话，怕伤了陈公子对殿下的一片情意。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礼意小公子从前那般神采与光芒，讲着讲着泪流满面。
　　殿下听着，很安静。我斗胆抬头看他，惊觉他早已眼泪纵横。
　　我的殿下，那时已有二十岁。我陪他十多年，从未见他怎样哭过。那天真是吓坏了我。
　　他声音很平静，对我道：“花信，怎么这样苦。”

　　我不知，殿下，怎会这样苦。

作者有话说

　　1.本章为长生近侍花信视角。
2.感谢阅读，感谢长生与礼意陪伴我十个月之久，感谢所有与我一同路过他们的生命的家人与朋友。
3.算不上鸿篇巨制，却也是我一番珍重。
4.我们下次再见！
5.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