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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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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呦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流了眼泪,她垂着头想要用手擦干,抹了两下才发现自己手上的泥被迫停了下来。
“真的,别不信,我现在就转账给你,说吧,多少钱?”封以橙蹲在她面前作势掏出了手机来。
陆呦呦看着地上剩余的一小部分土,被封以橙逗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封以橙松了口气,调侃道:“我可不是给你开玩笑奥。”
两个人从地上站起来,陆呦呦去店后洗脸。
后面更加安静——
卫生间内封以橙倚着门边问:“你到底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
“总不可能是我,我刚进来呢。”
水流声哗啦啦地响,镜面中倒影出陆呦呦洁白的下半张脸,她垂着头,那双睫毛长长的眼就看不真切。
陆呦呦拿着毛巾,把脸藏到里面擦了擦,连带着那不知名的眼泪。
封以橙抱着胳膊看她。
“谁给你委屈了,你说出来,我保证不去揍他。”
陆呦呦冷静下来又恢复那种平静的样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把毛巾在自己额头摁了摁,吸干零星的水渍,然后侧头对封以橙道:“真没什么,就是今天太累了,人太多。”
封以橙颦着眉头打量了她两眼,将信将疑。今天人是很多,放学下班的时间段刚刚过去,商业街人来人往的,更别提今天还是七夕。
“休息休息吧,真是的,不知道为什么都要送对象花,拿这钱去吃点好的不成嘛。”
“不能这么说,如果人家不来买花我就失业了。”
“失业了正好,咱们一道去我家爬山。”
外面传来喊人的声音,是有顾客进来了,完美地印证了陆呦呦之前的说法。
——人太多,太累。
“来了!别催!”封以橙喊道。
陆呦呦把毛巾摆好,推着她往外走。
封以橙口中的山,她知道她特指的哪一座。
“下不来的那种吗?”
“不会让你下不来的。”
接待完这个顾客。
门口的牌子被改为了休息,陆呦呦将自己的小茶壶拿出来给封以橙倒水。
她看起来情绪更加稳定了。
两人正聊着天,封以橙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然后给挂了。又过半秒,电话又响了起来。
封以橙放下手中的杯子,接通。
“喂?有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现在没空。”
“…………”
陆呦呦擦了擦桌子上掉落的点心碎屑。
挂了电话,封以橙有些犹豫。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你们这有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在追我嘛。”
“摄影技术特别好那一个?”
“嗯。他打电话说下班要约我去餐厅吃饭。”
陆呦呦惊讶地睁了睁眼,随即揶揄道:“那不挺好吗?帅哥约饭哎。”
听到她的鼓励,封以橙有些心动,但紧接着她抱怨道:“不去,没意思。”
陆呦呦看得出她是在担忧自己。
“去吧,你晚上有别的约?”
“等你关店一起出去…………对了!咱现在出去吧,我带你去吃大餐。”
“橙子,我今天真的很累。”
陆呦呦见她露出纠结的神情接着道:“你去吧,等哪天我找个不忙的时候关店再和你去。”
封以橙被说服了。
“那你今天早点休息。”
“嗯,我再待一会儿就回家了。”她所居住的小区离这里很近。
封以橙离开后陆呦呦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开业这些天,她头一次觉得没有其他人的店内这么寂静,静到她的心也空旷起来。
透过花叶交织的玻璃窗,街道上五色迷离,有情侣携手走过,也有一家人在慢慢散步,仿佛所有人都有着归处一般。
店内陆呦呦的肩膀有些垮,她怔怔地盯着角落里一盆垂头的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起来好像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有自己的事业,生活的也不错。
陆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脸,在眼睛上停顿片刻,许久把手放到桌子上。
挂了休息牌后,一个进来的客人也没有了。
距离此地的高档餐厅的包厢。
头顶的垂下的灯闪着柔和的光,谢绝了服务员的介绍,隋武等人谈着自己最近的生活。
觥筹交错间,有人注意到旁边的花篮,询问之下才知道正野开了家钢琴馆。
“最近在招老师,如果你们有认识的人也可以推荐一下。”
“正野你这性格做老师可不太行,会被学生欺负的吧!”
“说什么呢,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求他一课。不过你怎么想起来开店?”
他们都以为他会在他养父的公司就职,突然回国开店就很让人不解。
贾玉林举了举杯道:“就是,这破地方经济水平也就这样,真要做大事还是得找个大点的城市。”
这里的四人都是海龟二代,除了本地的隋武和因为工程项目暂时定居的贾玉林剩余两人都是从别处赶过来的。他们是在同一所国外大学认识的。
正野温和道:“没打算长期在这里,想要开家店先试下手。我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是吧,我就说你小子还是在国外来的开,法斯拉尔的业务主要还是在国外。”
“正野你是初中那段时间在这儿住的吧。”
“是高中。”
“哦,我一表妹也在这儿的高中上着学呢。”
“哪所高中?说不定咱还是校友呢。”
正野道:“青鸟一中。”
“那不是,我当时在另一个。”
隋武颠着脚听着他们聊天,等了片刻从口袋中抽出了只烟叼在口中起身离开了座位。
贾玉林看了他走出去的背影一眼。
旁边有人道:“武子这烟得戒一戒。”
“戒什么,现在这年代谁还不抽颗烟了。”
“大林不去抽一颗?”
贾玉林不说话,捻了捻手指,喝了口酒。
知情认识笑着透漏:“大林谈了个姑娘,最近在戒呢。”那姑娘可是把他整得服服帖帖的了。
“说起姑娘,前两天雨桐不是说也要来?怎么没来?”
外面。
隋武吸了口烟,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
“到哪了?”
电话那边传来清脆的女声:“马上,你们吃的怎么样了,结束了吗?”
隋武看了看车水马龙的街道:“没有,还早呢。”
宋雨桐打着电话,很快听到机场大厅内传来声音,她拎着行李回头看向不一会儿就排了长队的登机口。
“我在登机,飞机晚点了,如果十一点能到我就去,到不了就算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跟上了队伍。
包厢内的酒席在不知不觉中到了末尾,做装饰氛围的蜡烛滴下一滴一滴的蜡油在托盘。
直到众人散去,宋雨桐也没赶来。
正野喝的最少,几乎是没有,大家都照顾着他的眼睛,隋武醉醺醺地打电话让公司的司机来接他。
把他送回家后正野打了辆出租回自己住处。他住的地方在老城区,又老又旧还不是很安全,至少同隋武住的地方比是相当不安全的。但他自己坚持,旁人也没办法。
车上,正野坐的拘束,因为他左右两边都摆着花篮。
明黄的向日葵至今还活力满满,店主的保水措施做的很好。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送女朋友的?”
一开始正野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这两束花得值不少钱吧?”
正野这才明白是他误会了,但是他并不擅长解释,只好就着司机的话题回复道:“还好。”
“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啊?我看你气质不凡呐。”
“钢琴调音师。”
司机大叔对于这个职业了解的不多,但他倒是知道钢琴,也理解调音师的意思。
“钢琴好啊,去年夏天我闺女还想去学钢琴呢。现在做什么都还是要有一技之长。才能像你这样娶到漂亮姑娘。”
当然,主要还是这小伙子形象好,司机大叔看了看他脚边的盲棍。
不过这种伤心事便没必要去问人家了,谁也不想自己残疾不是?
车子拐过僻静的、热闹的道路,来到一处平凡的小型居民区。
这居民区十年前还是时兴的地方,日新月异,现在跟新开发的楼盘比起来就露怯了。也没个电梯,走廊灯光也暗。
“到了小伙子。”司机停下车。
在正野付钱时,他瞅了瞅小区门口和四周,热心问道:“你女朋友没出来接你啊。”
怎么说他这眼睛也还是不太方便。
正野点了点头,拿着自己的两个花篮往里面走去,看得出很熟悉这一段的路。
司机看着他的背影感叹——如果眼睛能看见,这个小伙子该是多么受欢迎。
正野轻车熟路地走进一栋楼,然后一点点地爬上三层,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内的摆设齐全,但有些不和谐的地方。他来到一扇门前,推开门将花篮放在里面的书桌上,然后在没有配套椅子的书桌前坐了下来。
他静静地坐了许久,久到月亮收起了照在他身上的光。
向日葵是种很积极的花。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触摸了一下那柔软的明黄色花瓣,那花瓣便轻轻地在空中颤了颤。
店内,夜色侵染。
陆呦呦看着瓶子中整理好的向日葵,伸了个懒腰,然后将电器检查一番走出了门。
卷帘门在她的拉扯下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然后被她锁好。
街道上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行人和能亮半个晚上的路灯与小装饰。
对面的钢琴馆早就关门了,陆呦呦这时才敢目不转睛地打量这家店。招牌很精致,是这个顾客群体喜欢的样子。
正野————她心里有些发颤地哑声叫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明明已经十年没见,明明他们相隔两地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他们还是玩笑一般地又相遇了。
十几亿的人口,这么小的概率。
就在此时钢琴馆的门吱丫一声打开了,陆呦呦立刻侧开了眼。
她站在自己门前,握着刚刚拔出的门钥匙身体僵硬,两秒之后反映过来沿着路边往自己住的方向走。
在走动中,玻璃墙上反射出陌生的青年的身影。陆呦呦瞥见后停下了略显局促的脚步。
————是钢琴馆的员工,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