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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间客栈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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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名
戚少商和顾惜朝商量他们日后到底做什么时,其实用了很久才决定下来开客栈。毕竟他们身上的银子并不多,戚少商很愧疚地说,要想过他们以前那种日子可能不太行。他是非常愧疚的,在他心里养不了家是心上一根刺。那时他们正整理着这间刚盘回来的屋子,顾惜朝嗤笑一声:“我又不用你养!”
等客栈终于收拾的可以住人时,戚少商道,起个名字吧。顾惜朝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里里外外,反问:“我又不是要赶不上考的秀才,这名字不应该我起吧。”
戚少商一时又被噎住。从第一次在学堂认识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年,他被眼前人噎住的时候数也数不清,所以也不以为意。想想:“要不叫悦来客栈?”这似乎是大部分客栈的通用名,又亲切,又好找!
顾惜朝却摇头:“听说悦来客栈现在不能随便叫了,因为有个富商把京城最大的那一个买下了,然后规定说只有他同意了才能如此起名。否则要赔钱。”
不管这件事是真假,是对是错,考虑日渐消少的银子,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再想:“这地方叫龙门镇,要不叫龙门客栈?”
顾惜朝再摇头:“听起来就像是个土匪窝,不好,有违君子之道。”
戚少商开始有些不耐,随口道:“现在多数人都想修真,叫仙剑客栈算了。”
顾惜朝还是摇头,而后转过头来似笑非笑:“这就不耐烦了?”
戚少商一时不好再说,只是讪笑道:“还是请顾公子不吝赐教吧。”
顾惜朝看着面前那个朴素的还是空白的木扁,拿起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后在上面书写两个大字,字美,人也……美!戚少商一时走神,回过神来,看到牌扁,一时沉默,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客栈!
好……简单明了!
顾惜朝振振有词:“这镇子虽然不大,但是上通京师,下通扬州,住店的人不少,要那么花哨有什么用,反正也是要住店,看到客栈就行了。管他是什么客栈!”
戚少商能说什么呢?于是,他说:“好!”
好就好,好就可以开章!于是,第二天,放爆竹,龙门镇新开一间客栈!
二、缘起
戚少商,本府知州的独子,老年得子的结果就是这儿子养得,好听一点叫侠义,不好听点,如顾惜朝总是形容的那样,好似土匪。毕竟戚家几代最低的做知县,最高的做过将军,而戚少商这种只思游玩不思上进的人,也确实没有好评。
顾惜朝是他的邻居,京师富商外室的儿子。这位富商,其实就是开头里说买下悦来客栈的那位富商,所以顾惜朝不肯用这个名字,怕万上找上门来,发现居然父子对峙。
这样两个人,本来八杆子打不到一条般上,却因为在一个私塾里读书,还很不巧地坐在前后桌,后来戚少商又想办法坐到他旁边去,而后就是认识了,打过了,纠缠了,最后就这样那样了。
本来戚少商对现状很满意,虽然顾惜朝有些不满意,但他本来就是个挑剔的人,他的不满意可以听,但不可以当真,否则会出人命的。不过事情后来有些失控。
人常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他们两这个年岁,媒婆是肯定要上门了,不说戚少商,就是顾惜朝虽算外室,仗着他爹给他娘买下一条街的店铺让她想开什么开什么的作法,这个出身还是不要紧的。但是这个婚事订得不太好。
顾妈妈中意另一家大商碎云商行老板的长女息红泪,戚知州则觉得告老还乡的前丞相的女儿傅晚晴与自家门当户对。
这两个姑娘当然百里挑一,但是这根本就是乱点鸳鸯谱。毕竟息红泪曾在乞巧节时将手中的乞巧盒暗送了戚少商,而傅晚晴与顾惜朝更是时时见面的棋友。
如果婚事按上面那句话的前因后果这样定的话,可能我们的故事就不用开始了。用顾惜朝的话就是,尽管少年荒唐,但人生总还是要按步就般的。他如何也是个很现实的人,商人的儿子。
但是媒婆偏偏将两对人中间划了个叉。戚少商与顾惜朝很不乐意,却对父母之命无以为抗。于是两个见面后,长嘘短叹互相报怨一番后,戚少商很异想天开地说:要不我们私奔吧。
顾惜朝归结自己那天点头一定是因为戚少商给他喝得酒太多了,不过大丈夫一言即出,什么马也不能追,何况还有九个香炉压着。
但是,这一生无论怎么回想,对于当时这个冲动的决定都没有后悔过。可能是他说好后,戚少商的眼神太亮,太高兴,以至于让他觉得这样终不复当初桃林结义,知音之情。
锦书一尺,以告双亲,两个人将手中所有的钱集合起来,悄悄出了东门,而后绕了一圈,卖了马,换下华服,搭了个农车,南下进入龙门镇。戚少商在城门口对真的来赴约的人,郑重地说,此生定不相负。顾惜朝脸微红,低下头轻骂:不要费话!只是在路上一直紧握着对方的手。
等他们的客栈终于开起来后,才听说,两家父亲很是愤怒,声言此生再不认有此子。顾惜朝听了表面没什么,晚上回了房却怒道:“等我把这里开得比悦来客栈还要大的时候,就开到他对门去,看他认不认!”
戚少商却没有那么着急,以他爹那个黄老个性,说这种话的可能性太小,这种事情八成以讹传讹。而且如果他真不认的话,就是客栈开到他家门口,他也不会认的。他记得自己曾很匪夷所思地问过他爹,就这种个性,为什么生了七个女儿后,还这么想要生他这个儿子呢?他爹很轻描淡写地说:“本来只是想看是不是能再生个女儿,这样可以凑两桌麻将,可惜,居然真生了个儿子!”这种父亲,他说的话,当儿子的,能怎么办呢?
三、任务
话是这样说,就凭客栈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真想开得比悦来客栈还要大,暂时是不太可能的。何况就算真开大了,顾惜朝也未必会开到悦来客栈对门,他们不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敢当炉于老父门前。虽然顾惜朝总有些小小的不安于平淡的心思,但他早已习惯了一转身旁边就是戚少商,如果家里老父抓他回去该当如何。所以,他轻易不肯如此。
不过,无论是戚少商还是顾惜朝,都不会只开这样一个客栈就此小舟余生的。就像很多客栈一样,他们这里也做一些别的买卖。简单点的,不过是中转一些稀罕物品。麻烦点的,就是一些消息。
如果只是贩售消息,就像城东门那家旗亭客栈一样,客栈里的上下老小就不会头痛了。他们头痛的是,当客栈的两们老板发现有价值的消息时,就会亲自出马。比如什么藏宝图啊,又或者是神奇的剑谱。
前者也就好说,顾老板商人世家,有钱不自己挣便宜别人,有违商道。至于后者,这么麻烦的东西,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如此好奇!管帐先生很是不解,很是不满。虽然入大于出,但由于这些奇怪的东西,会让客栈里发生争斗,进而砸到“小朋友”们,砸到“小朋友”们不要紧,这些江湖人一天不被砸都是奇事,重要的是,会砸坏客栈里桌椅柜门,重新修整是要钱的!!
戚少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向着再也不肯沉默下去的张牙舞爪的管帐英绿荷解释:“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一本破书值得江湖上的人那么浴血奋战。”
顾惜朝翻着书看了半天,疑惑地说:“我觉得这剑谱学下来,肯定没有你前两天自创的一字剑法有用,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多人追而不舍。”
英绿荷听到不断传来的如雷的敲门声,心中暗自流泪,因为这剑谱是传说中剑神的剑谱,所以肯定比你的一字剑法值钱,尽管它不知真假,也可能完全不顶什么用!懂否!
明哲护身地将值钱的东西迅速地卷起来,躲进后院的英绿荷心想,她是不是应该早点另找下家,而不是想着因为被这两个救过,并且有吃有住有钱赚,就觉得感恩戴德地问人家卖命。机警地躲开从前厅飞出来的一条椅子腿,毕竟,有钱有饭也得有命才能享受啊。
等一场“恶战”迅速地结束后,被老板们叫到前厅来,看着他们兴致勃勃地在纸上乱画,制造假剑谱以愚弄江湖时,英绿荷觉得非常有意思地加入,而后,忘记了前一刻还考虑地换个事做的决定。
四、收钱
戚少商看着面前的信,亦即新的任务,觉得有点无以适从。然后,看到顾惜朝挑着眉看他的那个样子更觉得不知所措,而后小心地问:“惜朝,这件事,我们也要接吗?”看到顾惜朝表情很温和,但动作很硬地点头后,更加小心地说:“我觉得坏人家姻缘不太好啊。”
顾惜朝狠狠地瞪着他,偏偏唇角还勾出一抹很轻地笑,显得杀气十足:“这么说,你当初坏我姻缘就很好啰?要不我回家去,这婚你就更不用抢了!”
戚少商忙扑过去,死缠住他:“嘿嘿,这事不是一回事啊,我那叫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啊不,是顾公子太仁大义,助我逃离魔窟!”
英绿荷在一旁打着算盘,眼不见,耳不闻。自从见过戚少商在家十分无赖的样子后,她就把初见面时那个侠义万千的戚少商的形象彻底地扔到水井里顺便下了十七八个封印。后来见过顾惜朝的真面目后,她更是如此。两个骗子!她心不愤地更加用力地打着算盘,骗取纯洁少女的倾慕之心。
戚少商再次看着面前的信,终于叹口气,而后有点无辜地问:“那钱怎么收?”
英绿荷此时才竖起耳朵,嗯,虽然写信的人是戚少商过去的故交,但钱还是不能不收的,否则客栈一屋子的人怎么养家!
顾惜朝看看信,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打个八折,再不能少了!”
被截在某城城门前不得进入的赫连春水看到戚少商的飞鹰传书后,慢慢吸口气,而后怒目道:“戚少商,你娶了媳妇忘了兄弟,传染成财迷了!!!”
这次任务其实不算太难,抢婚嘛!只不过抢的人是……息红泪。亦即戚少商的前女友,顾惜朝差一点的未婚妻。碎云商行息老板与顾家没连成亲,便想另找一家合适登对的东床快婿。他看上了辽东商行的萧隆绪。于是追求息红泪多年,提亲十次未果的赫连少东家不乐意了,但是他消息到手太晚,婚期都定了。于是他要想办法在婚礼前将心上人偷渡出来。
可是息老板也不是吃素的,提前许久就与知府戚大人打好商量,看到赫连家的人一律不许进,顺便调了军队将自己的息府围了上下三层,水泄不通。息老板想的是,我女儿都没说不行,她也没答应你,你凭什么抢婚呢?再说你提亲的东西太少~~~了!提了十次的东西都没有萧家一次的多!
赫连春水很是郁闷,赫连家怎么和辽东第一大商号萧家比呢?
至于息红泪为什么没有反对,这个,事后息红泪说:“我爹没问我啊,何况我自己也准备要走的。天天在家里被当成招财进宝的吉祥物,我也很反感啊!”
于是这婚抢得很悄无声息,异常顺利,早已经计划好金蝉脱壳的息红泪和妹妹息红玉在半路上换了衣服,调了包,出了城后遇到了来抢婚的戚少商,对比一下自己跑和别人带自己跑显然后者比较方便,就按着戚少商的计划去客栈。当然,在路上的萧隆绪与息红玉怎么就在摊牌后看上眼了,且按下不表。
一路没有说话,只顾着跟戚少商赶路的息红泪进了客栈看到顾惜朝与赫连春水后,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失望之后,回手给了戚少商一个大耳光!干脆利索。戚少商没多说,只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她当看听说父亲与顾家商量自己的亲事后,就曾暗示戚少商来提亲。但是接到的消息却是戚少商留书离家出走,当然同时他还拐走顾惜朝。不管如何,她仍想着有一天这个人还会回来。当在城外看到来抢婚的人是戚少商时,尽管对他冷言冷语,她心中暗藏欢喜。
顾惜朝看到息红泪的眼光转到自己身上时,便心中警惕。他可没对不起她!却没想息红泪只是看了他们几眼,而后冷冷的说:“至此与君绝。”
说罢转身离去,赫连颠颠地跟上。顾惜朝一把拉住他,附到他耳边低道:“交钱!”
赫连惊怒地看他,顾惜朝接着说:“戚少商对不起息红泪,可我们客栈没对不起你!交钱!”做了活岂能不拿钱!
等赫连将说好的金条两根送上后,很是恼怒地离开。戚少商靠在柜台上摸着脸,道:“这人真不知好歹,我要不收钱,他总觉得欠着我,红泪哪天要是离开他,他都不好说什么。”转头看顾惜朝不说话地记账,又接着说:“哎,要是哪天帮傅姑娘做这种事,我们也要收钱哦!”
顾惜朝点头道:“好!”接着在戚少商的诧异眼神中又道:“要多收两根!”收好账本慢悠悠上楼;“我看上的姑娘肯定比你好。”所以,做活的时候要多加钱!
戚少商托着头看他上楼的姿态,心道:“老子眼光也不差啊!否则怎么找上你呢?”这么想着,他笑眯眯地一跃上楼。
当然,在这里,息红泪即使再恼怒也不可能去建毁诺城,因为这个故事里,戚少商认识顾惜朝要比她早很多,与顾惜朝订下的诺言也比她多很多。
五、醋
有时候,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说。
戚少商看着手中的信,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顾惜朝时,差点忍不住将信藏起来。考虑了一下,还是让信就那样摊在桌上。
顾惜朝坐到他对面,也没看内容,只是问:“怎么,活儿不好?”
戚少商呶呶嘴:“你自己看。”
顾惜朝看看他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有些不安,以及一些犹豫。他转过纸,大致地扫了一眼,而后心中几乎要大笑了。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笑地说:“挺好的。”
戚少商看看他,疑惑地问:“挺好的?”
“是啊。”他将信折起来,还给戚少商:“晚晴要结婚,不好吗?”
戚少商点头,当然好,可是傅姑娘,你结就结吧,为什么送亲的队伍要在我们客栈停。更何况,你怎么知道这客栈是我和我家惜朝的呢?
顾惜朝看出他的疑惑,淡淡地说:“我告诉过她。”看到戚少商惊讶地张开嘴,更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我们通过几次信。”
戚少商顿时有些不乐意了,自己从来不和别的人有什么过多的交往,尤其是息红泪,更是努力撇清关系。这人倒好,还和傅晚晴书信来往。
顾惜朝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想什么,倒了杯茶慢慢道:“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也不是说事事都需要告诉你吧,何况,愈描愈黑,跟你讲不清楚。”
戚少商抿住唇不说话,什么叫和他讲不清楚,他和傅晚晴通信自己难道还会反对吗?但总应该和自己说一声吧,自己有什么没告诉他的么?要是自己这样对他,他早就不让进房门了,双重标重。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怒气冲冲地离开,到后了院去练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会这样就真得生气了吧?以前做过多少比这更出格的事,还不是几句话就对付过去了,怎么这件事还不行了?难道他还因为晚晴吃醋了?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剑声,他轻道:“莫名其妙!”
为傅晚晴送亲的队伍到底在中途歇脚的时候还是停在客栈。戚少商和顾惜朝在一起这么久,当然已经习惯了来者都是客,干嘛和钱过不去。傅晚晴作为新娘子,盖着盖头就和丫环了进了客房足不出门,但傅家的几个人也还算认识,他也几乎为傅家招了东床。他也和这些送亲的人顽笑了一会儿,送上好酒好菜。
第二天一早,傅家的队伍就赶路了,临出门时傅姑娘的丫环送了一套棋具给顾惜朝,说是她家姑娘送给旧日友人,日后上京,不要忘记探望。顾惜朝客气了几句,接了过来。
戚少商心中暗火,倒也仍是客气地将一大群人送走,而后,不与顾惜朝说半句话,便接了个活,第二天一早便出门去了。
顾惜朝早晨起来,不见戚少商,问了英绿荷才知道。戚少商自从那日后,与他说话没超过十句,这是他们相识十几年来少有。听了英绿荷的话,顾惜朝本按着的闷气,彻底爆出来:“戚少商,你有本事吃醋吃到别回来!”
后厨的人过来报帐,也英绿荷对视一眼,都不说话。直到顾惜朝的怒气冲冲的背景在楼梯转角消失后,英绿荷低说:“我说,我们是不是前段时间阵醋买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