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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Honey Moon ...

  •   Honey Moon

      顾惜朝终于答应去度蜜月了,这个消息让戚少商兴奋地出现了黑眼圈。

      其实顾惜朝的原话是:“我们去旅行吧。”但对于戚少商来讲,旅行自动等同于蜜月,蜜月可以做很多事。于是他晚上乐得睡不着,导致睡眠一向清浅的顾惜朝一怒之下将他赶到客厅,并扬言如果再不改过,旅行计划取消。

      阮明正将公司里的文件送到戚少商办公室时,看到戚少商非常勤奋地面对电脑里的......旅行网页,于是她恨铁不成钢地将文件重重放到桌子上,只换来戚少商心不在焉地一声“嗯”,只得悻悻离去。大家都在猜戚律师要和他终于牵手成功的顾老师去哪里,却毫无头绪。终于戚律师的前女友,赫连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就开口问么,还能掉块肉?”说罢,径自推开戚少商的办公室,问:“哎,准备和你家那位去哪儿啊?”

      戚少商抬头一笑,无比纯良:“不知道。”跌倒了门外听壁角的众人。戚少商面对目瞪口呆的息红泪补充道:“惜朝说,他定,不用我管。”

      息红泪不死心地问:“你就不好奇?”

      戚少商叹口气:“惜朝对我说了,‘佛曰:不可说’!”

      息红泪出门后拍拍阮明正:“红袍,我们大家都非常了解你这首席助理有多辛苦。”

      其实戚少商计划渡假很久了,长跑这么多年,终于尘埃落定,也很不容易嘛。渡个~~咳,“假”是应该的。但顾惜朝外表冷淡,骨子里其实是非常羞涩滴。渡,哪个啥这个话题,总是让他脸色很沉。这次他终于首肯了,戚少商实在万分兴奋,所以某人说不让管就不管嘛。他主外,某人主内是应该的。去哪儿都行,一句话,去就行!看,他的要求多低啊。

      只是,这两天泼冷水的人实在不少,小顾老师的旧日同窗,英子同学笑嘻嘻地来:“哪儿都成啊?那去欢乐谷也成?”看到戚少商要射出箭的眼神,又这补了一句:“要么延安,或者……铁岭?”在戚少商发怒前又加了一句:“红袍,请你们大当家给我拿一下今年的合同。”

      戚少商哼了一声,心想,你就嫉妒吧!后来想想,万一真去延安,或者铁岭怎么办?于是,戚大当家一下午看铁岭简介。最终一咬牙,铁岭就铁岭,咱生活好才去铁岭。

      红袍一边收拾文件一边看他的表情心想,大当家你真是要求低啊要求低。

      其实这个问题,戚律师已经明敲暗击很多次了,某台的新闻之间总会插播很多景区广告,戚少商都能背下来了。时不时很有感情地大声念:“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梦里老家,江西婺原”;或者拿着报纸念念有词:“北海道,寻找非诚勿扰的足迹”然后被一支笔帽击中眉心,光荣倒下。

      到底是哪儿呢?教授中国古典哲学史的顾惜朝难道不会梦想古希腊、罗马与埃及么?或者那些藏有许多经典的博物馆。好吧,我们不崇洋,我国地大物博,景色多样,优美秀丽,从山川到海洋,无所不有,可是,到底是哪儿呢?这个问题让戚少商有如挠心一样心不宁。

      难道真的去延安学习毛爷爷的思想?或者去铁岭感受上山下乡的坚苦。抱着睡得很香甜的顾惜朝,戚少商只能再次为COS国定献上一份功劳。

      终于出发的日子定下来,戚少商兴致勃勃地拉着行礼,坐上出租车,想:这个行李可不小,就算不去古埃及,也绝对不是欢乐谷。至少,也是去……延安学习我国经典思想!然后就听到顾惜朝对司机说:“火车站。”于是,他真的郁闷了,难道真的是去延安。(小顾心想,我就不能去景岗山?)

      他用一贯温和的声音问:“惜朝,我们坐火车?”

      顾惜朝点点头,不以为然:“是啊,那儿没飞机。”

      没飞机?!戚少商看着倒退的行道树,心里想,我们真的是要去看窑洞了!(再提窑洞就把你下放到窑洞里去。)

      然后,在火车站检票口,终于看到目的地一栏,上书三个字:五台山!

      五台山,中国四大佛教圣地之一,景色不错,只是这个季节,戚少商看着站台心道:很冷啊!

      戚少商虽然做事大气周全,却有一个特色,浪漫主义。浪漫者多好想,尤其不说话的想,于是,这一路上他想,为什么是五台山,去延安还可以说学习经典哲学,但五台山呢?难道是因为最近那个有点过,惜朝要送我去当几天和尚?想着自己敲木鱼念阿弥陀佛的情况,小心肝都冷得颤起来。可是回头一想,也不对,以惜朝的性子,一定会直接将我押送至故宫敬事房,当然,后者更惨!

      顾惜朝翻着书,偶尔抬眼看一下表情沉着,眼珠子乱转的戚少商,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其实看戚少商这样的表情,是非常有意思的。

      直到出了五台站,有车接至五台山下,戚少商才知道,顾惜朝是替他导师来来参加佛教思想史大会。等一切办妥,坐到宾馆里,戚少商才问:“这种会议,可以带家属?”

      顾惜朝收拾着书,也不抬头:“这种小型会议不会管那么多,只有要资格交钱就行。”

      戚少商心想,管它来干什么呢,反正是二人旅行,想着便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惜朝,拥抱一下。”

      顾惜朝转过身,挑起眉看他,最终还是慢慢走运去,顺着他收紧的手臂,靠近他怀里。火车上没睡好,有点困。戚少商搂着他,心里甜滋滋地想,果然有情调。突然就听顾惜朝说:“我明天还要开会。”

      顿时一大盆凉水泼了下来,戚少商讪讪地说:“我也没说要干什么。”说着放松手。顾惜朝没动,看着他的脸,然后依次如扫描议一样向下扫过,最终哧笑一声。戚少商有点闷闷不乐地转过身去拿遥控器,顾惜朝则靠在他背上,非常舒服地叹口气。

      戚少商咬牙说:“顾惜朝!要开会离我远一点!”

      顾惜朝轻声笑:“是要开会,我也没说……”他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往下说。

      话说到这种份上,戚少商再不变身一定是假冒的。抱着人翻个身,他轻声说:“惜朝,辛苦了。”

      顾惜朝别过脸嗯了一声,半晌又说:“废话那么多。”

      戚少商笑笑,真的不再废话。有些事,要抓紧。

      像这样的学术会议,大型的每年一次,地方上为了吸引旅游资源也会不定期地召开,无外乎请一些专家,就相关的学术做一些解说,而后配以当地的活动。会后再将发言结册成书,有些发言尚算有价值,有些不过义气之争。顾惜朝的导师最近身体不好,便叫自己的得意弟子代为参加一些会议讲作。

      戚少商坐到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上面的演讲与辩论,虽然他听不太懂,不过作为常识普及还是挺有意思的。顾惜朝却碰到了学弟,被拉到一边去讨论北朝佛学的兴盛与衰败。能看到他也能这样融入到某种集体中,是不常见的,平时的顾惜朝除了工作必要,对谁也爱理不理,戚少商觉得这样对他有损无益,却也不肯多说苛责的话。

      会议在第三天上午宣告结束,顾惜朝收拾了东西,看看天色,对戚少商说:“走吧。”

      戚少商不解地看他,突然明白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外面的旅游车会把愿意出游的人载到景点。他蹭地一下跳出起来,他的二人世界计划,虽然现实上短了点,也应该包括一起看美景啊。

      其实在小学毕业的那年夏天,他们一起来过这里。两家父母当时在一家国营单位,这项旅行属于国家福利,那时候的两个人还真是家属级别。一路上戚少商与同游的大人小孩打成一片,顾惜朝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盘山路边惊险的悬崖。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虽然聪明,但太沉静,而且,有点不“识逗”。戚少商却对这个骨子里倔强聪颖,但在得到别人一个赞赏时会非常羞涩的孩子心怀“向往”。当摆脱了一群人,戚少商最终还是和顾惜朝坐在一起,看了一路风景,换来一个免费的导游和偶尔小小的微笑。

      五台山久负盛名的一个是供奉着传说中杨五郎的五爷庙,另一个是据说奉乾隆之名请来五台五方菩萨的黛螺顶。没有去香火顶盛,请愿人群不绝的五爷庙,最终还是决定再爬一次黛螺顶。爬山的路上,不断可以看到许愿或还愿的香客,进行着三步一叩首的大礼,他们默默地绕过,那是一种混和着希望与绝望的虔诚。

      走到一半时,他们靠在护栏上休息,顾惜朝喝了两口水,看头顶上的缆车,过去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现在什么工具都有,这种说法也渐渐不存在了。有些事,其实,越容易,越没有感觉。

      戚少商却突然笑出声,顾惜朝听到他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也忍不住笑起来。那是驼着客人上下山的小马。那个时候,戚少商迷金庸迷到五体投地,认为成为一代英雄一定要骑马,上山的路上,即不坐缆车也不爬石阶,一定要去骑马。顾惜朝倒是不骑,但是陪着他走了一段。到三分之一的路上,顾惜朝终于说了一句:“别逞能了,下来吧。”

      戚少商真的翻了下来,扶着他走了几步,才苦着脸说:“大侠果然不容易当。古代人真是可怜。”

      戚少商看着马背上晃晃摇摇动的游客,有些事,看起来好,实际上很疼。这些事,冷暖自知。突然,一些记忆就像开闸一样,他和顾惜朝经过许多年的麻烦,快乐,痛苦,欢愉,最后在一起时,觉得太理所应当了,有些事竟然不记得了。可当突然回想起来时,又觉得那些当时觉得苦闷的事情,现在有另一种甜蜜。

      他转过身,对顾惜朝笑笑,伸出手:“走吧。”顾惜朝看看他,真的将手放到他手心里,让他带着走,就如当年体力不够时,还撑到山顶上时,那只一直拉着他的手。

      现在觉得爬起来还真是轻松,顾惜朝站在顶峰时喃喃地说。回头却看到戚少商走到请香处,不由吓了一跳,低问:“你要许愿?”戚少商摇摇头,他又问:“求平安?”戚少商回过头来对他一笑,继续去看香的价格。

      结果他唬得后退一步,悄声对顾惜朝说:“这个香,居然……”

      “999!”顾惜朝淡淡地说。

      戚少商继续悄悄说:“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只要三块钱。”

      顾惜朝看着他,微微笑笑:“戚同学,上次来与现在隔了十多年了,那时候我爸连工资带补助还不到500块,现在有六千,你说它能不涨价么?”

      “可工资才涨了十倍,他涨了几百倍。”戚少商非常家庭主夫地控述。

      顾惜朝笑起来,其实这种香,一般来讲,都是忽悠极虔诚的香客,比如,他瞄了一眼旁边的日本人。而后拉着戚少商走过去,看了看,抽出两束香,问:“99和199,你选那一种?”

      戚少商犹豫,好像选贵一点的比较诚心吧。顾惜朝白他一眼,放下199的那束,将另一把递给他:“香火在诚不在贵!”

      戚少商交了钱,瞄了一眼顾惜朝。顾惜朝摇摇头,他研究的是思想,不是如何礼佛。

      戚少商笑笑,在大殿外的香鼎里点了香,态度十分虔诚地站在那里,微垂了眼睛,不知想什么。顾惜朝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他,不知道戚少商还能求什么。

      他自然不知道,十多年前,刚刚小学毕业的戚少商看着在旅途路上总是被父母苛责的顾惜朝,站在这个大殿外,在一群叔叔阿姨玩笑着说:“要许愿考状元么”的声音中,很郑重地在心中许愿,要菩萨保佑他和顾惜朝可以一直在一起,能好好保护“他的”惜朝。当然,那个时候,他并没有会想到他们能走到现在这个方向。

      在方才的半山腰上,在两个的笑声中,他突然想起很多事,包括这个早已忘记的语言。不管有没有神灵,是天命还是人为,这是一个愿望还是誓言,它已经成为现实。无论如何,自己应该谢谢这里的菩萨。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举着香站了一会儿,拜了三拜,将得站出大鼎中,露出浅浅的笑意,不管戚少商许了什么,他相信,一定与自己有关。这个人的心,始终在自己这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在什么时候,戚少商的心是顾惜朝所有。想到这里,忍不住有点手痒,想听英子的“劝告”,在戚少商身上写“顾惜朝所有,擅动者杀无赦。”这么想着,他又笑得更深起来。

      没有人知道,在他的书包里,放着两张直飞北海道的飞机票。蜜月嘛,如果总是忆若思甜,有点对不起这个名字。只是,他不会这样说而已。

      戚少商走回来,看着顾惜朝望向山间的微笑,便也笑得开心。

      在做法事的和尚颂诵“阿弥陀佛”的声音中,那些不宁的心神,不可言的话语,都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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