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竹马疯狂求救》绥流

43、逃学礼物

　　李非鸟拿出江绪送他的剑，不重，适合初学者用来防身。但因江绪是用咒术驱使飞剑，并不擅长近身剑技。

　　人类活动的范围中很少能见到魔族，所以李非鸟不能在人类面前光明正大使用魅魔的技能，如此考虑，只有一种办法，从卡茨那学一些使用单手剑近战的技巧。

　　一切准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他白天去找卡茨训练，夜晚就在维鲁斯的治疗室清除身上的光明侵蚀。

　　“我还是担心这样你身体会吃不消。”维鲁斯抹去画在李非鸟额间的阵法，扶着面色苍白的他躺下，“想要彻底清除光明元素得慢慢来，最好一周一次，这样不仅可以稳定清理，也给你体内的本生元素留有充足的修复周期，能把身体恢复到最好状态。”

　　“没有时间了。”李非鸟弯起失去血色的嘴唇，“我得尽快通过恶魔转生。”

　　维鲁斯皱眉，不赞同道：“没必要那么着急。”

　　“你能帮我改变外貌吗？我不想顶着这只恶魔角招摇过市。”李非鸟说。

　　维鲁斯叹了口气：“你现在已经是斯尔文的学生了，我正以斯尔文导师的名义劝诫你，你需要休息。”

　　李非鸟头一偏，看向黑漆漆的窗外，没有理会维鲁斯的建议：“我明天动身。”

　　此时，门口响起一道轻佻的声音。

　　“李非鸟，缺勤一周，四十节课未到，你现在告诉我，你明天准备去哪？”

　　李非鸟闻声看去，只见一头银色及肩长发的吸血鬼正倚靠在门边。他穿着丝绸衬衫，扣子解开，衣领大敞至前胸，手中拿着一本出勤考核表，朝他懒洋洋地说话。

　　来人正是他所属特种魔物院的院长以瑟，一个只在夜间出行的家伙。

　　吸血鬼以瑟冲他危险地眯起眼：“你多久没上学了？懂不懂规矩？出行请假都不知道向学院报备？”

　　李非鸟：“……抱歉，我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吗？”

　　“你们聊，我先出去了。”这是其他学院分内的事，维鲁斯不方便继续听下去，他起身，打算先离开。

　　“该死。”

　　维鲁斯路过门口时，以瑟飞快闪身退到一旁，举起手臂挡着维鲁斯头顶光环的散射过来的光。

　　“大名鼎鼎的魔导师维鲁斯先生，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研究出把那破光环收回去的方法？我不相信这比在魔物特刊上发表论文还困难！”以瑟掀唇讥讽道。

　　维鲁斯一低头，看见吸血鬼抬起手臂挡住大半张脸，苍白的下颌皮肤被他的光环烫出一道红痕。

　　维鲁斯仓促地眨了眨眼，揪起外套的肩膀部位，拉高至头顶，把自己整个头都罩了起来。

　　维鲁斯稍显无措的声音从外套底下闷闷地传出来。

　　和擅长花言巧语的吸血鬼不同，老实本分的混血种，面对这种情况，只会干巴巴的道歉。

　　“对不起，我会赔给你一袋血。”

　　没了刺人的光，吸血鬼放下手臂，看大魔导师盖住脑袋的这副滑稽样，脸上得逞一笑，拍着对方宽阔的肩膀，帮他捋平衣褶。

　　“哼哼，一袋怎么够？你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若每回不小心烫到我都要给我陪袋鲜血，这笔账，我把你全身血都吸光都算不完。”

　　以瑟大步往前，和维鲁斯擦肩而过。

　　“所以快点想出隐藏光环的办法吧。每回见面，我们都跟俩傻子一样遮遮掩掩，时间一长，谁还记得你长什么样，笨蛋魔导师。”

　　“嗯。”盖着外套的维鲁斯点点头，不料他点头的动作太过认真，幅度太大，衣服从他头顶滑了下去，属于圣光明元素的光环再一次暴露在吸血鬼的面前。

　　吸血鬼被烫得痛叫一声，猛然跳进房门，砰地一声用力关上。

　　“我迟早把你头上那玩意拔掉！”
　　“废物混血种！”

　　治疗室只剩下以瑟和李非鸟。

　　以瑟摸着被烫红的后颈，口中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像进了油锅的蚂蚱，原地乱蹦，面容痛苦扭在一起。

　　李非鸟死死地攥住了被角，想尽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才忍住没有笑出声。

　　吸血鬼院长看见李非鸟这副模样，狭长的眼睛一眯：“你在憋笑？”

　　李非鸟：“没有。”

　　“我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吸血鬼彻底转过来，他下半张脸被烫伤，像煮熟的虾一样红，上半张脸又是吸血鬼原本的肤色，白纸一样白。

　　这都不算什么。

　　由于刚才胡蹦乱跳，吸血鬼发际线边缘似乎歪了，光滑圆润的脑门露了大半。

　　李非鸟定睛一看，原来这吸血鬼，戴了假发。

　　这也难怪，毕竟千年吸血鬼了，有点脱发问题很正常。

　　“噗……”李非鸟嘴角上扬，泄露了一声笑音，摸了把脸，迅速恢复正色，“对不起，没忍住。”

　　以瑟扶了把假发，阴恻恻地说：“你如果不是我们学院的学生，现在已经是一具干尸了。”

　　李非鸟立刻正襟危坐跪在床上：

　　“对不起。”

　　“咳。”以瑟重重咳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了个东西。“戴上。”

　　李非鸟看向以瑟手心，发现那是一枚黑色的戒指。

　　“这是……”

　　“更改样貌的，伪装戒指。”

　　李非鸟接过来，将它戴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眨眼间，戒指生效，他发尾上的黑色瞬间扩散，将属于魔族的银发染黑，头顶的角摸不到了，身后那条很有自己想法的尾巴也消失不见。

　　以瑟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持雕花铜镜翻过来，对着李非鸟。

　　镜中就是一个皮肤稍显苍白，黑发黑眸，头发稍长的人族青年。

　　不过，他脸上的咒钉并没有随改变外貌而消失，眼下一对，耳垂一对，甚至连舌尖也……

　　李非鸟收回舌头：“……”
　　可以，这很叛逆小伙。

　　“这两张船票拿好了，明天让科斯特给你们打开传送，你们坐船去。”以瑟将船票甩给李非鸟，收回镜子，把自己头上的假发整理好后，朝李非鸟挑眉，“愣着干什么？对我的礼物不满意？”

　　李非鸟：“礼物？”

　　以瑟露出白森森的尖牙：“逃学礼物。”

　　李非鸟：“……”
　　-
　　翌日一早，李非鸟和方姿梦打扮成冒险者，一起坐上前往瓦仑特的商船，他们是从伊尔国商坞上去的，船上大多数都是做生意的商人。

　　登船的时候，甲板上人很多，还有不少人在和岸边的人挥手告别。

　　这时，突然有一只小手牵住了方姿梦，方姿梦一惊，吓得立刻松开。

　　她一低头，对上一双失望的眸子，那是一个小女孩，口中还在喊着妈妈。

　　小女孩妈妈笑着从一旁过来，给方姿梦道歉。

　　“不好意思，她年纪太小了，认错人了。”

　　小女孩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嘟着嘴。一双大手从她腋下伸出来，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举得很高，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坐好。

　　“这样是不是就长高了？”男人问她，“找到妈妈了吗？”

　　她这才咯咯笑起来，叫了声爸爸，两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耳朵。

　　他们走后，方姿梦露出羡慕的神色。

　　李非鸟本来和方姿梦站在护栏旁看海，船鸣了一声，缓缓驶离海岸，他将方姿梦的神情看在眼里，问她：

　　“等我们回去以后你打算做什么？继续上学吗？”

　　方姿梦转身，趴在护栏上，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我要是真回去了，他们应该觉得挺晦气的吧。”

　　“为什么？”

　　“我不是家里独子，还有个弟弟，一家人生活得好好的，死去多年的女儿突然回来了，还得问他们要学费，他们应该觉得很麻烦吧。”

　　李非鸟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方姿梦谈论自己的家庭，而且语气中还带着这么明显直白的厌恶，他想了想，换个话题。

　　“要是我们这趟出行能遇见其他人就好了，比如殷皎，没准儿殷皎就在瓦仑特呢。”

　　“会的。”方姿梦说，“我会找到她的。”

　　见方姿梦如此笃定，李非鸟想到她们二人的关系，又是一阵牙疼，不知道该如何将对话继续下去，只好看向大海，任由气氛沉默下来。

　　过了一阵，方姿梦才幽幽地重提刚才的对话：

　　“你们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喜欢殷皎。”

　　李非鸟点了点头：“挺好奇的，你们以前也没什么接触。”

　　方姿梦自嘲地笑笑：“是吧，我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贴着殷皎，你们都能看出来。”

　　听见方姿梦贬低自己，李非鸟皱了皱眉：“不要这样说……”

　　可方姿梦不给他插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下去：“抱歉啊，和你们期待的不一样，我和殷皎并没有什么渊源，在上高中前也互相不认识。可喜欢就是喜欢了，她那么耀眼，仿佛全世界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驻足，多我一个不算多。”

　　“长得很漂亮，又聪明，还努力，想到什么就去做，可以随便试错，这样的人，就像理想中的自己一样，很难不喜欢吧。”

　　方姿梦扬着下巴看向远方，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很轻很淡满足，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李非鸟看见她这副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眼前忽然重叠了林泉乐的脸，因为以前有几个瞬间，林泉乐的脸上也有过这种表情。

　　是在谈论喜悦之人时，眼底缓缓流转而出的光。

　　“你知道吗，李非鸟。其实我并不觉得现在有多么糟，我们在游戏里，远离现实，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方姿梦抚摸了一下自己垂在身侧的辫子，裹紧了被海风吹得猎猎的斗篷，“如果我们没有死，还在原来的世界继续生活下去，以我当时的成绩，最多上一个普通大学，浑浑噩噩过四年，毕业之后找一份勉强糊口的工作，过着一眼望到头的人生。”

　　李非鸟听着方姿梦的话，下意识松开握着护栏的手。

　　方姿梦比他想得远。
　　他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些事。

　　“在那样的世界，殷皎对我而言，是天边的星星，无论普通的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手。更不要提她有喜欢的人，会过着跟我截然不同的人生。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还在她身边的时候，拼命记住和她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可是现在我们却在这里。”方姿梦低头，捏着护栏，渐渐加力，“我现在不再普通，有自己所长，很强壮，力量很大。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抛弃过去的自我，最好的机会吗？”

　　说完，方姿梦松开手，径自离去。

　　李非鸟留在原地，看看被捏到变形的护栏，又抬头看看方姿梦的背影。

　　他觉得，方姿梦似乎不一样了。

　　是夜，巨船在海面上沉浮，晃荡的幅度微弱，像是装有婴儿的襁褓。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海水腥咸的空气充满鼻腔。

　　李非鸟躺在单人舱里，枕着手臂，闭眼缓缓进入梦乡。

　　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他仿佛听见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正在喊他的名字。

　　“李……”

　　“李非鸟……”

　　一道冰凉的触感缠上他的手腕。

　　李非鸟心中一沉，他猛然辨认出，这是林泉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