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竹马疯狂求救》绥流

16、“你害怕的话，我来陪你。”

　　【所以我决定了！】

　　林泉乐一愣。

　　【你给我一个方便点的身体，我帮你把这个游戏完善成熟。】
　　【至少我们不能在历史老师面前丢脸啊！】

　　林泉乐咬住下唇：“可是……我没有转移权限……”

　　李非鸟：【没有？不会吧，你不是开发者吗？】
　　林泉乐：“……这个游戏似乎有我不了解的东西，我想想办法。”

　　李非鸟：【等等，在这个身体之前，我也从好几个道具上转移来转移去。你说，会不会是只要当前物品摧毁，我就会转移到其他物品上啊？】

　　林泉乐：“有可能。”
　　李非鸟催促道：【快试试，多试几次，说不定就能找到合适的身体了。】

　　林泉乐打开后台：“我先标记一下你的数据，以防丢失。”

　　将那串【原生意识】数据标记完毕后，林泉乐使用了飓风术把手中的毒菇切了个粉碎，紧随其后，后台现实那串【原生数据】已经转移到了室外，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林泉乐飞速追踪出去，推开树屋木门，看见一片飘摇的枫叶正从纤细的树枝上垂下来，跟他左摇右摆打招呼。

　　【芜湖，这个身体轻飘飘的，感觉一阵风就可以飞起来了。】

　　之前的对话框保留了下来，就停留在枫叶旁边。

　　林泉乐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李非鸟转移的短短瞬息，他紧紧绷着神经，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刚才我摧毁蘑菇的时候，你有感觉吗？会疼吗？”林泉乐用平稳的声音问道。

　　但如果李非鸟没有沉浸在感受变为枫叶的新奇体验之中，而是仔细辨认林泉乐声音里的情绪的话，他就会发现，那听上去很冷静的声音，实际上却深埋着如履薄冰的小心和担忧。

　　李非鸟干脆地即答：【没有啊，我附着在这些物品上后，感知似乎变得很迟钝，雾蒙蒙的，反正没有人类形体的时候那样清晰。或许是因为没有能够直接获取五感的器官吧。】

　　林泉乐蹙眉：“那就好，如果你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给我说。”

　　李非鸟：【OK。】

　　【我有分寸，压根儿不会委屈自己。这个枫叶形态虽然很轻，但还是不够，如果我们能换到人形就好了，起码类人形态也行，就是跟抽奖似的，还挺看脸。我准备好了，你继续给我换吧。】

　　林泉乐将这片枫叶摘下来放在手心，枫叶本就是艳丽的颜色，现在又被附着了李非鸟的意识数据，变成那种会发光的特殊道具。这是一种介于璀璨和柔和之间的光线，薄薄一层附着在枫叶之上，宛如嵌入水晶的火焰，夺目异常。

　　枫叶恰好盖住了林泉乐的整个手掌，那叶片边缘连绵起伏的弧度，正正好贴合他的指根，仿佛像是有人与他合掌相扣，亲密无间似的。

　　林泉乐深吸一口气，准备如法炮制，继续摧毁这片枫叶，给李非鸟找下一个身躯。

　　可就当他看向后台监视，却不由得神情一顿。

　　【怎么了？】

　　将林泉乐表情细节纳入眼底的李非鸟不明所以。

　　“……没什么。”

　　李非鸟：【发生了什么？你脸都没有血色了。】
　　林泉乐不愿意正面告知：“没什么，一点小问题。”

　　李非鸟：【是不是跟我有关。】

　　林泉乐倏地抬起纤长的睫毛，瞳孔紧缩。

　　李非鸟：【果然，你什么表情代表什么含义，我都一清二楚，你突然这样反常，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林泉乐咬唇不语，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李非鸟【原生意识】数据后面多出来的两个小字。

　　那白色的字体，仿佛是催命的毒药，扎得林泉乐眼球疼。

　　那两个字是——

　　【删除】

　　之前还没有的。

　　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

　　删除？

　　如果他点了下去，他面前这个，好不容易重逢的李非鸟的意识，就会永久消失？

　　一想到那种令他窒息的场景，如同被囚在无门暗室，林泉乐心悸不已。

　　他施了一道小型御风术，将李非鸟的那片枫叶轻柔地拖起。

　　随后眼底飞速闪过狠戾的情绪，双手张开，双臂往两侧用力一挥，“paradise”系统的开发者后台操控界面在他面前猝然放大数倍，巨大到整个系统界面甚至可以衔接天地。

　　林泉乐面如寒冰，手眼配合，不断切换进入各种模块，搜寻着什么。

　　那些不同的界面发出明明灭灭的光，将林泉乐冷得如同瓷器一般白的脸庞照得阴晴不定。

　　“碍事的东西。”他语气冰凉。

　　林泉乐目光紧锁系统深处，一段陌生的代码。

　　他极度确定，这绝对不是出自他手。

　　游戏意外提前上线，修改不尽的bug，突然出现的李非鸟的意识数据……

　　一连串问题都指向了唯一现实。

　　他的系统，被入侵了。

　　刹那间，那面载有李非鸟意识数据的面板再次弹了出来，删除指令没有消失，明晃晃地摆在林泉乐面前。

　　仿佛挑衅一般。

　　林泉乐死死地咬住了牙。

　　偏在此刻，李非鸟对他说了话。

　　【你是不是发现了能抹除我存在的指令？】

　　【如果是那样的话，抹除也不是不行。】

　　抹除？

　　林泉乐不可置信地瞠目，他想到李非鸟会再次消失就难以忍受，现在这种令他窒息的话居然是由李非鸟亲口说出，简直要让他疯了。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内心越是躁狂，林泉乐的外表就越是冷静，冷静到他几乎不像个真人，而是毫无生命活动的无机体。

　　“只有我和你的世界，厌烦了吗？”

　　“所以在得知可以脱离之后，迫不及待想离开吗？”

　　林泉乐语速极慢地，一点一点说完这些话。

　　李非鸟：【我不能一直留在你的游戏里。】

　　【现在开发阶段还好，等发行了呢，联网了呢？按照你这个游戏设定，每个玩家都会产生不同的剧情线，就会生成不同的世界……你有想过，这样的我，继续留在这个游戏会是什么下场吗？】

　　林泉乐面如寒霜，吞咽了一下。

　　李非鸟在对话框内的语气都变得苦涩起来：

　　【我会随着分裂成无数份意识，分散在不同世界，那样太恐怖了。】

　　林泉乐冷涩地说：“这就是你的理由，真牵强。”

　　“李非鸟，还记得你一个小时之前说的话吗？你说你要帮我解决游戏剧本问题，你说要做出让历史老师满意的作品，你说要和我一起……”

　　林泉乐的声音减弱，过了几个深呼吸，遽然拔高——

　　“明明一直都是你先闯过来，挑起期待，凭什么又自作主张说要离开！”

　　李非鸟：【……】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听我说，我可以暂时不离开，但我们都要面对一个不争的事实……】

　　【林泉乐，我本就是一个死人，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我醒过来，科学的也好，无法被解释的也罢，都不能改变我在现实社会已经被认定死亡的现实。】

　　林泉乐呼吸粗重起来，他仿佛处于一片异空间，没有游戏世界里任何被创造出来的场景，十八岁的李非鸟也没有附着在任何东西上，他就还是十八岁的模样。

　　李非鸟在以灵魂的方式直接与林泉乐交谈。

　　李非鸟蜕去青涩眼神，平静地注视林泉乐。

　　“乐乐，你可以离开游戏回到现实，而我不行，那已经是我永远都去不了的世界了。”

　　“我一直留在这个游戏，会毁掉你的心血的。”

　　林泉乐直勾勾地看着李非鸟，目不转睛一字一句道：“那就毁掉，这个游戏不发行，这本来就是为你创造的世界。”

　　李非鸟皱紧眉头：“可我在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数据不会变老，也不会生长，说得残忍点，你是唯一的活人，你会总有一天会死。现在你留在这个游戏世界，这里围着你运转，可若你老了死了呢，这里不被人踏足，我又该怎样呢？永远被囚禁在这片虚拟空间吗？”

　　“我会变成求死不得的囚徒的。”

　　林泉乐垂下眼睫：“那我也进来好了，我来负责研究你变为数据存在于这里的成因，然后变成和你一样的存在，我有大把时间，前不久也拿到了一笔不菲的遗产，我将意识传上来后，可以委托别人在现实维持设备运转。”

　　他看着李非鸟，眼神又疯又执拗。

　　接着，他很缓慢地抬起右手，反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渐渐施力，五指下陷的痕迹很快在他惨白的皮肤上浮现出来。

　　林泉乐头微微偏着，薄唇一掀：

　　“你怕一个人，那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关在这里，永远。”

　　看林泉乐说的不似玩笑话，李非鸟右眼猛跳，心慌不已：

　　“你疯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李非鸟没有再看林泉乐，他声音沉下来，像是自言自语。

　　“不对，你不该这样的，你之前表现也不是这样……你应该过得更好……像个正常人那样。”

　　林泉乐短促地笑了一声。

　　“哈……正常人，难道我装得还不够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