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鸟师傅他对老师A出来了，鸟师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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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很多能激起恐慌的事情：比如没有出口的幽闭暗室，比如临门一脚就要成功前却被淘汰，比如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辱，比如……
来自成年人，威压的眼神。
全身上下，被对方的瞳孔死死盯住。
眉毛向中心蹙起，刀刻一般的竖纹。
与记忆深处的恐惧重叠——
“生你干什么。”中年女人的抱怨。
“废物。”中年男人的叱骂。
“我不养你，别像小鬼一样缠我。”中年女人的拒绝。
“他妈的！老子当初怎么没有掐死你！”中年男人的暴呵。
憎恶、厌恨、陌生、冷漠、抛弃……
人类的各种负面情绪如崩摧的山一样向他压来。
渐渐地，他又开始认不出来周围人的脸了。
明明好不容易恢复了，他很努力地在记了。
可怕。
很可怕。
那些五官，从一对盛满怒意的眼睛开始消失，其次是鼻子，最后只剩下一张嘴，在空白如画布的脸皮上，一开一合，飞唾四溅。
明明责骂也不严重，可他却还是——
被冷汗浸透了。
“老师，你要罚也得找对人吧。”
一道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仿佛刺破迷雾的光。
林泉乐空洞的眼睛凝聚了神，视线移动到了声音的主人身上，定住了，再也移不开了。
那人的侧脸镀上了窗外的光。
李非鸟站起来，很随意的姿态，站得不是很直，就像他惯常有的松弛感，似乎这个人从未拘谨过。
他半举着手，向老师近乎打趣似地玩笑：“法官大人，林泉乐是大大滴良民，我才应该是被告。”
此话一出，班里立刻闹着大笑起来。
“鸟哥勇，牛批。”
“鸟哥有事是真上啊。”
“你们看老师，他脸都绿了。”
历史老师正准备发脾气，却被李非鸟不轻不重地堵回去，这半截气卡在中央，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下去。
“李！非！鸟！”
李非鸟笑着贫嘴：“哟，老师您还记得我大名呢，上回您不是说自己年纪大了，班里同学有一半都记不清名字吗。瞧您记忆力都这么艰难了，还坚持不懈记得我，真感动啊。”
班里同学笑疯了。
历史老师是个接近退休的小老头，教学了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像李非鸟这种小子他还真没办法对付，这小子就像一根韧性极好的皮筋，搓揉捏打都无法让他驯服。
这么一闹，上课时间本就接近尾声，他课也不打算上了，打算好好整治整治李非鸟。不过他这气性被李非鸟一闹腾，倒也消下去了大半。可他碍于老师的威严，依旧绷着个脸，教训道：
“你李非鸟的大名谁不知道？早是高一年级的名人了，用你班主任的话说，李非鸟这人，最大的特长就是能聊，灯下扑来个飞虫都要被你捉住唠上两句。”
李非鸟灿烂一笑：“这话我就当您夸我人缘好了，这学期思想报告我就写‘团结同学’‘互帮互助’了哈。”
历史老师贫不过，走到林泉乐身边，一把抽过他手中的本子，边翻边说：
“哼，你们班主任，教我了一个解决你的办法。”
“你不是爱聊天吗？嘴皮子停不下来一定是不够累，所以你犯了什么事，你班主任都建议罚你……”说着说着，历史老师看清楚他们在本子上写的东西，止住刚才的话，微微睁大了眼，“你们这帮小子，不听课在这编故事玩呢？还有我课代表？班长也参与了！？”
陈一果：“老师你听我解释……”
历史老师眼神凌厉地扫向“课上搞小动作团体”的所在方位，对他们进行了精准打击。
“都给我出去跑圈！操场！十圈！跑不完别回来上课！”
剩下的几人在座位上不情不愿。
“啊？这也太多了——”叶莺银向老师眨巴眼，试图减轻点惩罚。
“下节课还得上呢。”殷皎抱怨。
“好困。”柏星也无奈。
除了方姿梦。
“哇可以跟小皎贴贴了。”方姿梦眼睛发亮。
“愣着干什么？这上面都写着你们的大名呢！等我一个个拎出来，挨个请出去是不是！”
“还不快点！”
李非鸟一行人只好站起身，排着队，垂头丧气出班门。
江绪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出门前，他被历史老师叫住了。
“班长，罚跑好好给我盯着，跑够圈数再回来。”
江绪：“知道了，老师。”
这会儿还是上课时间，走廊很静，那群被罚跑的走出门后，没憋过十步，就原形毕露，吵吵闹闹地进了楼梯间。
殷皎：“陈一果，都怪你！”
陈一果嚷嚷：“怎么又怪我，怎么什么都怪我！这回大锅是李非鸟的好吧！”
“出去放风咯~”叶莺银兴奋地大声说。
“好晒。”柏星也一脸没睡醒，“好想射日。”
李非鸟心情很好地吹响了口哨。
江绪：“你们小声点，没准他们都能听见。”
班长说得没错，12班离楼梯间近，这些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林泉乐身边一下子空了下来，参与这件事的，只有他被留下来了。
他下意识去找李非鸟，可教室中央完全没有他熟悉的身影，只有几个空座位。
他有些不安，看向历史老师，却不料那已经花甲之年的人，完全不似他预期中那样生气，而是看着门口，眼神温和笑了一下。
“这帮丫头小子……真是……”
历史老师走回讲台。
“行了，你们剩下人的上自习，回去准备准备，我们下节课默写。”
话音一落，班里哀嚎声一片。
“啊？”
“默写？”
“背哪里的啊？”
“有谁记了？讲到哪页了？”
面对学生的七言八语，小老头也不说话，只是眼尾挂着狡黠的笑意，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
林泉乐扭头看向窗外，教室嘈杂，可他已经屏蔽了这种难以忍受的噪音。
12班在四楼，西操场就在楼下，从他的视角，恰好可以看见空空荡荡的操场上，李非鸟和他的朋友们。
陈一果和殷皎这对冤家不知道又起了什么冲突，陈一果在前面卖力逃跑，殷皎在后面拼命追。
跑着跑着，陈一果路过在内圈散步的柏星也，一把扯住他挡在身前。
柏星也个子高，被这么一扯重心不稳，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砸到了同样高个儿的李非鸟。
李非鸟被撞，又往前一扑，推倒了在旁边劝架的江绪。
江绪想伸手抓住就近的叶莺银稳住身体，可叶莺银灵活一跳，躲开了。
江绪直接倒向黏着殷皎，毫无防备的方姿梦。
而方姿梦又因为贴在殷皎的脚后跟，距离太近，后腰被外力突如其来撞击，直接向前一个猛扑，将殷皎按在身下。
林泉乐隔得很远，他透过窗户，看见楼下身型变得很小的方姿梦，似乎耳朵红了。
一圈人都七歪八扭倒在塑胶跑道上，只有叶莺银看热闹不嫌事大站在一旁，正呲着个雪一样的白牙，捧腹嘲笑地上的倒霉蛋们。
林泉乐看见李非鸟坐起身，宽大的校服外套松开了，拉链敞到腹前，领子滑落到肩膀以下的部位，只着短袖的上半身显得更加单薄，尤其是锁骨，仿佛都要戳出皮肤。
可那单薄得过分的人，却无比鲜活地大笑着。
微风吹动他的衣领。
少年的身体笑得发抖，在阳光下，和那些会让他开心的人，一起毫无顾忌地笑着。
林泉乐侧着脸，阳光斜直的光线平等地照在他的脸上，就像同一时刻也平等地照在某处山峰，照向桌上的书脊，以他挺直的鼻梁为分界，与世界上所有的，只要有尖锐就会产生阴影的东西一样，为他另外半面照不到光的脸赋予阴暗。
这一刻，林泉乐承认自己心中的阴暗来自他的嫉妒。
他将那本记录了人设和故事的软皮作业本留了下来。
彻底收回视线，只盯着桌面上浅淡的木纹。
他嫉妒他们能让李非鸟如此开心地笑。
【呲呲——呲呲——】
勇者小屋里，红盖白斑点的蘑菇头顶对话框发出强烈的噪音。
显然，李非鸟也回想起来当时的事情。
只不过他的视角与林泉乐完全不同，在他的回忆中，他上课带头不听讲，又挑衅老师，最后反而还不以为耻反以为傲，简直就是违反校规校纪典型案例。
而且哪里像个高中生，完全就是小学鸡！！
李非鸟沉默地惊叫。
这完全可以排入他“打死都不想回忆起来”的记忆前三名。
林泉乐看见手中蘑菇头顶上不断抽动的对话框，歪了下头，不明所以问道：
“你在干什么。”
李非鸟：【我在试着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我以前怎么那么傻缺啊啊啊啊啊啊啊！全是不堪回忆的东西啊啊啊啊！】
【等一下，你前面说你用的我的设定，你不会是……】
【把他们全做成NPC了吧！】
林泉乐点头：“做了。”
李非鸟：【……】
林泉乐：“历史老师，王老师你还记得吗？他很期待这个游戏成品，说自己退休在家带孙女，有空可以买个传感仓，和孙女一起玩他当年学生的作品。”
【老师居然还要玩！？】
李非鸟瞬间化为一朵石菇，他回顾这个漏洞百出的游戏，僵硬程度增加百分之一千。
【你就给他玩这种全是bug的游戏？不怕把老头子的CPU干烧？不说他，光是我看你这游戏剧本都觉得小脑萎缩！主线在哪里？队友在哪里？主角目标在哪里？终极任务又在哪里？】
林泉乐：“……”
【这些都没有，你跟做了个风景模拟器有什么区别？】
李非鸟在对话框内大声吐槽：【而且还是经常崩溃的欠揍风景模拟器！】
林泉乐沉默了两秒。
“主线应该是有的，世界观设定了魔王，还有两个关系紧张的国家，以及两种对立的教派……只要玩家自己生成剧情线的时候……”
【所以啊，不够创新！】
林泉乐：“？”
李非鸟信誓旦旦地说：【你说的那些还是老一套的勇者和魔王的故事。但你要是把勇者改成反派，让恶役角色做主角，一定能震撼市场，引领潮流。】
林泉乐：“……”
这种梗在几年前就已经过时了。
那边李非鸟还在给林泉乐画大饼，可算找到了能发挥的话题，滔滔不绝地讲着他的想法。
【而且主角也不一定是勇者啊，他还可以是穿到异世界的普通人啊，转生后变成魔物，肯定更有意思，比如变成史莱姆，最弱即最强，这个梗肯定能爆火！】
【还有啊，就算主角是勇者也没关系啊，让他只加某一方面的数值也行啊，比如只加防御值的点，职业却是个重装战士，因为怕疼只加防御值，这不就来冲突了吗！多有意思啊！一定能出圈！】
林泉乐见了这些话，笑容僵在嘴边，敛了眉，心脏刺痛了一瞬。
他没有告诉李非鸟那些东西早有人做出来了。
就在李非鸟空白的七年间。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鸟师傅他对老师A出来了，鸟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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