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不可闻》帕尔西法z

41、番外八

　　余初雨不大喜欢开会。尤其是这种高层云集，又把她架起来当典型的大会。

　　看着满眼的白衬衫大佬们言笑晏晏，余初雨微微叹气，找了个角落站着。

　　她只不过是破了一起凶杀案而已。谁知这只是一个细微的线头，顺着线头越查越深，牵扯出庞大的黑恶势力和背后的保护伞。

　　官场水深，余初雨没有兴趣。但她是个警察，所以本着职责所在她必须要查明真相。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她就是要把一切摊开晒在明面上。

　　案件调查到中期，有人隐晦地提醒她适可而止，她没听，一意孤行要一查到底。最后凭借一己之力让暗流涌动的宁山掀起了巨浪。

　　宁山因为是省会，出了这么大的事被抓了典型。余初雨一个没根基没背景的空降刑警队长成了传奇，被强行上价值，抬到了不属于她的位置。

　　什么老虎苍蝇的，不归余初雨管。她只是想结案的时候无愧于心罢了。而且，她心里知道，她能这么折腾完全是因为自己有底气。不然她刚调来两年就敢调查这么大的案子，人早没了。

　　余初雨端着保温杯往会场中央看了看，她的底气正穿过层层人群向她走过来。

　　丛玉走到她面前，将她手里的保温杯抽走，把自己的塞给她。两个一模一样的保温杯，只不过丛玉那个里面是热茶，余初雨那个装的是冰镇可乐。

　　“唉……”余初雨不知道丛玉是怎么发现猫腻的，认命地拧开杯盖，吹着热水。

　　两个人静静的并肩而立，中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半晌，丛玉转头看了看余初雨的肩章，轻声说道：“小宝，想不想穿白衬衫？”

　　“嘶……”余初雨被烫了舌头。虽然现在是会议间隙的休息时间人声嘈杂，丛玉的声音也不大，但是她这句话说的也是相当炸裂。

　　丛玉连私下里都连名带姓的喊她，很少叫如此亲密的称呼，更何况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并且，她余初雨才三十出头，做梦都不敢妄想制服由蓝变白。

　　余初雨惊诧地转头看向丛玉，丛玉目视前方，无波无澜。余初雨脑子转了一下，忽然明白了。

　　丛玉这不是一句询问，而是一种笃定她无法反驳的告知。用最亲密的称呼来通知余初雨，她已经为她的前途铺好了路。现在余初雨只要按照她的规划一步一步走下去就好。

　　余初雨从来不和丛玉说起工作上的事，但她也知道一切都在丛玉的掌握之中。所以她才敢当个硬茬儿，什么人都敢碰一碰。

　　“领导又要潜规则我？”余初雨开起玩笑，想把这个话题绕过去，“等晚上回家……”

　　“我是认真的在问你。”丛玉也转过头来，表情严肃中带着威严。

　　余初雨收起笑脸，她很抗拒这样的安排。她的人生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从来都是自己下决心。但她又不能太直白的拒绝丛玉，于公于私都对自己没有好处。

　　“咱家有一个领导就够了。”余初雨抬抬眉毛，尽量说得轻松，“我资历浅着呢，现在想这事儿有点儿太早了……”

　　“不早。”丛玉又将视线放到了远处。

　　余初雨往丛玉身边挪了挪，凑在耳边用细微的气音说道：“老婆，今天能不能把制服穿回家……”

　　丛玉横了她一眼。以往余初雨不大喜欢穿制服的丛玉。她总是觉得穿着制服的丛玉冷漠锋利，不近人情。即使原来在海安的时候，余初雨也很少在工作时间接近丛玉。现在忽然提这种要求，她脑子里是什么思想，丛玉想都不用想。

　　余初雨见她不同意，又退而求其次，“那让我抱抱行不行？”她整个身体靠在墙上，可怜兮兮的瘪着嘴。
　　丛玉默然，而后抬脚向门外而去。余初雨在她身后两三米的距离跟着，直到被带进一个空着的小型会议室。

　　“别把衣服弄皱。”丛玉嘱咐道。

　　“好。”余初雨揽着她，轻轻抱进怀里。她老婆这盈盈一握的腰啊，量身定做的制服都还是显得宽松。

　　“宝贝，能不能长点儿肉？”余初雨的双手卡在丛玉腰间丈量了一圈。

　　“已经长了不少了。”丛玉反而将余初雨越抱越紧。

　　“再长点儿，不够。”余初雨吻着她的脸颊，时间快到了才将人放开。

　　傍晚散会了以后，余初雨在停车场敲了敲丛玉的车窗，“宝贝，等下我们队里要聚餐，晚点儿回家。”

　　“干嘛不打电话说，还特地跑过来。”丛玉不解。

　　余初雨向四周看了看，将头伸进车窗，“因为我想亲亲我老婆。”说罢迅速将吻印在丛玉的唇上。

　　“我送你。”丛玉提议，心情好了不少。

　　“不用，我打车就行。”余初雨起身挥了挥手，猛然想起来什么又说道，“过两天记得把我的车从修理厂开回去。”

　　余初雨马不停蹄地去外地出任务，被撞了的车只能由丛玉去开回来。

　　车经过修理已经焕然一新，丛玉在开车的途中忽然想起来开会那天的问题，又让余初雨卖萌讨好给混过去了。

　　其实丛玉知道，余初雨不喜欢她插手自己的工作。可是她也没办法，放任不管就是这起车祸的下场。余初雨不怕得罪任何人，丛玉害怕。

　　在案件最关键的时候，余初雨刚从警察局下班出来就被迎面疾驰而来的车撞个正着。

　　幸亏余初雨反应快将方向打偏，只受了轻伤。对方血液酒精浓度超标，那又如何？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是受人指使。可是，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丛玉可以帮她扫清障碍，也能替她收拾残局，但是绝对不允许她置身于危险之中。所以她想给余初雨铺一条可以平稳上升的道路，只要她安安稳稳的活着。

　　车顺利开回家，在地下停车场里停稳。丛玉从车上下来细细的看了一圈，怎么看怎么别扭。丛玉锁了车，决定等余初雨回来重新给她换一辆。

　　余初雨生病了。她身体向来很好，一般不常生病。这次出差时间紧任务重，她以为只是被寒风给吹感冒了，没当回事。谁知回来以后越来越严重，头晕目眩，全身无力。

　　她想可能是这几天睡眠不足，再加上秋冬换季导致抵抗力下降造成的。

　　好不容易坚持到回家，余初雨扔下行李，倒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睛，看到丛玉蹲在沙发边担忧的望着她。

　　“怎么发烧了？”丛玉摸摸她的额头，把盖在余初雨身上的毯子拉了拉。

　　“可能冻着了……”余初雨勉强爬起来坐着，晃晃脑袋，觉得自己睡了一觉清醒了许多。

　　“回卧室去睡吧。”丛玉拉她的手。

　　“没事，好多了。”余初雨站起来抓抓头发，“我去洗个澡，今天睡客房，别再传染给你。”余初雨晃晃悠悠的往浴室走，把丛玉剩在客厅里。

　　夜里丛玉睡不踏实，起来看了余初雨几次。余初雨吃了药，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烧还没有退，余初雨自己去医院打了退烧针。丛玉下班回家后，看到余初雨正在客厅里啃西瓜，脑门上还贴着退烧贴。

　　“吃么？”余初雨把切好的西瓜举到丛玉面前，“没有夏天的甜，不过好在凉快。”

　　“生病了别吃这些，闹肚子怎么办？”丛玉没要，转身进了厨房，“我给你做热汤面。”

　　“我吃过饭了。”余初雨说道，将西瓜皮收拾好，把剩下的半个放进冰箱里。

　　丛玉的动作停滞，看着余初雨伸了个懒腰，又晃回客房里睡觉了。

　　她不能忍受这样了。余初雨缩在客房里无声无息只顾睡觉，她们明明住在一起，却像两个陌生人一样毫无交集。

　　丛玉轻轻推开客房的门，余初雨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睡着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翻涌而至。她想起余初雨第一次住院，哭着求她原谅抱着她不撒手，可是她还是狠心的走了。第二次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她无法陪在她身边，只能偷偷在icu的玻璃墙外遥遥看她一眼。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余初雨再也不需要她了。生病了连吭一声都不肯，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买西瓜降温，自动搬离卧室，在这小小的客房里等待身体恢复，自己照顾自己。

　　她为什么要去上班呢？她应该留下来照顾余初雨。什么样的工作能比余初雨还重要？而余初雨从始至终，也没向她抱怨过一句。即使余初雨因为她强势插手她的工作而生气，也是先想着安抚她的情绪。

　　丛玉躺在余初雨旁边，从背后抱住她。余初雨醒了，迷迷糊糊的转过身来。将她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的睡衣里，然后舒服地叹了口气。

　　手指因她略高的体温而渐渐回暖，丛玉细细地摩挲着她的肌肤，满怀歉疚地开口：“对不起。”

　　“嗯？”余初雨将额头贴在她的锁骨上降温，“干嘛说这个。”

　　丛玉将她抱在怀里，“我觉得自己很不称职，你生病受伤从来没能好好照顾你。”

　　“啊，这个啊……”余初雨并不在意，“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放心。”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怎么样的？”

　　“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对我展露不好的情绪，如果我惹你不高兴了，也应该立刻告诉我。生病了可以依赖我，对我撒娇，要求我留下来照顾你。”

　　“这也不是什么大病……”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感觉不到你还需要我……”

　　“我怎么会不需要你呢？”

　　需要她什么呢？如果没有她余初雨会在特研组发光发热，如果没有她余初雨不会受伤，如果没有她余初雨或许可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爱人和美满的家庭……

　　“如果没有我……”

　　“没有你我都活不到今天。”余初雨将头抬起来看向丛玉，“我只是感冒了没什么精神，怎么开始胡思乱想了啊乖乖。”

　　“不是胡思乱想。”丛玉的手指习惯性地卷起余初雨的头发，“我觉得亏欠你很多……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补偿。我怕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消化。那有没有我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我想要一台摩托车。”

　　“不行。”

　　“你看吧……”余初雨委委屈屈的缩进了被子里。

　　“你就不能老实一点么……”丛玉皱眉纠结，余初雨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还非要达到目的才肯罢休。

　　“那……我换个愿望？”余初雨将头伸了出来，疲倦的眼睛里开始冒出精光。

　　“好，你说。”丛玉歉疚无奈的情绪正在顶峰，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无论多么离谱，都不能反驳。

　　“老婆给我亲亲。”余初雨扑了上去，将丛玉死死抱住，动手剥落衣衫。丛玉揉搓她半天了，是个人都不可能受得了。

　　“你还生病呢……”丛玉微微抗拒，怕她病情加重。

　　“老婆就是我的药。”余初雨动作没停，“我这么暖和，正好你试试是什么感觉。”

　　“余初雨！”

　　余初雨浑身滚烫，烫得丛玉的心都在颤抖。她出了好多汗，像是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湿的头发荡在眼前，丛玉伸手替她拂开，汗水从余初雨的睫毛处滴落在脸上，又被余初雨细细吮掉。

　　“余初雨，我好爱你……”丛玉认认真真地盯着余初雨的眼睛。觉得语言是这样的苍白，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酸胀的内心和她满腔的爱意表达清楚。

　　“宝贝，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与你相爱。相反的，我一直庆幸自己能拥有你的爱，并想要永远都能够拥有。”

　　言语无法倾诉的只能由热烈的亲吻来表达。她们之间的吻永远炙热，永远浓烈缠绵。

　　余初雨沉沉睡去，丛玉起身去洗了澡，又用浸了水的毛巾将余初雨从头到尾擦了一遍。余初雨觉得舒服了许多，想伸手抱着丛玉继续睡，丛玉却给她套上睡衣拉回了主卧。

　　第二天余初雨起来后明显感觉自己好了许多。体温恢复了正常，头也不疼了。只是没什么力气，鼻音有点儿重。

　　丛玉请了假陪她，余初雨笑嘻嘻的抱着她说：“果然老婆才是治愈我的良药。如果老婆能再跟我一起洗个澡，我就彻底好了。”

　　“本来就应该好了。”丛玉拍掉她的手，让她从厨房出去。

　　余初雨恢复了食欲，让丛玉放心不少。吃了饭，余初雨又搬出剩下的那半个西瓜，拿着勺子挖着吃。

　　“我真佩服你的肠胃。”丛玉感叹，余初雨真是想吃什么吃什么，生冷不忌。

　　“哈哈，习惯了，怎么都能活。”余初雨说得轻松，将西瓜吃了个干干净净。

　　“余初雨，对不起。”丛玉看着恢复活力的余初雨，意识到自己某些想法确实越界了许多。她总是想着自己，自己想要余初雨如何，却忘了考虑余初雨的感受，忘了余初雨想要什么。

　　“怎么又说这个？”余初雨疑惑道。

　　“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忽略了你的感受。”丛玉低下了头，“我太害怕你再有任何意外了。我只是想让你能离所有的危险远一点……”

　　“我知道。”余初雨上前将丛玉抱进怀里，“我都知道。如果没有你默默支持我，我不可能放开手脚开展工作。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你担心了。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尽量小心，不给自己惹麻烦，不让你担心好不好？”

　　余初雨低头吻她，还带着西瓜凉丝丝的甜味。

　　“你要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不害怕任何危险，但我真的害怕老婆伤心……”

　　余初雨下班回家，就看到她的车位边上停了一辆崭新的川崎Z900。

　　“谁的啊……”余初雨从车上下来，情不自禁的摸了两把，羡慕的都要流口水了。围着打量了好几圈，才一步三回头往电梯口走。

　　“宝贝，地库里有辆Z900，以前没见过，不知道是谁的。”余初雨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和丛玉说。

　　“羡慕么？”丛玉看了她一眼。

　　“嗯嗯。”余初雨一脸真诚地使劲点头。

　　“不用羡慕，是你的。”丛玉将钥匙举到余初雨面前。

　　余初雨嘴张得老大，石化在原地，被惊喜砸得晕头转向。

　　“怎么傻了？”丛玉笑着将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

　　余初雨看了看钥匙，又看了看丛玉，忽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兴奋地转了两圈。

　　“老婆老婆呜呜呜……”余初雨依然抱着她没放，感动哭了，“我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听话就行。”丛玉拍拍她的脑袋，“不过我们可得说好，只能去场地骑赛道，不能跑山，而且必须注意安全。”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余初雨发誓，双手虔诚地捧在面前，等着丛玉将钥匙赐予她。

　　丛玉看她紧紧地盯着，将钥匙虚虚的放在她掌心，又拿开。她看着余初雨的眼神由兴奋变为疑惑又费解，忽然想到，她好久没逗小狗了。

　　丛玉将钥匙收了起来，“你要是表现的好，我再给你。”

　　“诶？？？”余初雨失落地垂下手臂，“怎么才算表现好？”

　　“看你表现。”

　　“那要看几天呢？”

　　“看你表现吧……”

　　“老婆大人，行行好吧。”

　　余初雨亦步亦趋地跟在丛玉身后献殷勤，丛玉转身，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好多年前，那时候余初雨也像这样跟在她后面。问她为什么跟着，她不说话，只会抓抓头发，傻乎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