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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她眉头一皱,“还请姐姐赐教。”

      “皇上这段时间除了每日要储秀宫待上大半日外,剩下的时间都会去钦天监找天师询问炼丹长生知道,哪还有心情再去搭理旁的事情?”

      最后三个字,她咬得格外的清晰。

      钟杳杳倒吸了一口凉气,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在宣德帝的心中,李大人的清白与否还不知寻欢作乐或者修道炼丹来得重要。难怪他方才会用那种不耐烦的眼神看着自己了,敢情是觉得自己耽误了他的正事啊......

      回到定国公府已不知是何时,明月悬挂在半空之中,银色柔和的光辉铺散在大地上。

      她命化碧拿来一把小铲子,然后把所有人都支开,自己拿着那把小铲子在院中的琼花树下挖了起来。

      她力气不大,挖了好久才勉强挖出来一个小坑。估摸着位置应该差不多了,便丢掉铲子徒手在泥土里扒拉。没过多久,手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是一坛子酒。

      她一喜,忙将这个东西扒拉了出来。

      因为她身子的缘故,吴嬷嬷从不许她沾任何与酒有关的东西。所以她拎着这坛酒又去库房里翻出一只流光溢彩的琉璃杯后,特意挑了个偏僻的地方。

      四周静悄悄的,她毫不顾形象的直接坐在石阶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今晚是十六,月亮格外的明亮。

      才喝了两杯,她就觉得自己醉了。眼前的景色变得朦胧起来,隐隐的竟然还在晃动。

      钟杳杳拍了拍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迷迷糊糊之际忽然看到前面的路口走过来一个人,她不确定是否看错,瞪大眼睛又盯着仔细看了半晌才确定那确实是一个人。看身形,似乎还是裴景策。

      半夜三更的,裴景策道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顺着他来得方向又看了眼,那边就只有西侧院。虽然她没有禁止裴景策在府内走动,可西侧院常年无人居住,那里有什么值得他去的?

      钟杳杳的脑子被酒气熏扰,晕晕乎乎的根本没办法思考,索性懒得想了。正好自己还缺个陪酒的人,裴景策来的倒真是时候。

      想着,朝他将来离开的背影大喊道:“阿策!”

      裴景策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手便按在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上,缓缓回过头。方才他只顾着注意前后是否有人,竟没有发现钟杳杳会躲在树后,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杀意。

      钟杳杳见他停在那里,又招了招手。

      裴景策这才注意她有些异常,身子歪歪扭扭的坐在石阶上,眼神迷离好像是醉了,不由的露出几分诧异,走过去神色自若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钟杳杳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琉璃杯,嘿嘿一笑,“我在这里喝酒啊~”

      说罢,她忙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些,嬷嬷不许我喝酒。如果被她知道,我肯定就惨了!快坐下来坐下来,别站那么高,咱们现在是在做贼。”

      裴景策见她不想是在撒谎,按在匕首上的手这才松开。上前也在石阶坐下,道:“既然不许你喝,那你怎么还偷偷躲在这里喝?”

      “我想喝嘛,喝一点不会有事的。但嬷嬷看得太紧,连酒酿汤圆都不许我碰。”

      她撅起小嘴,一边嘟囔一边想给裴景策也找个酒杯,结果找了一圈才想起来自己只拿来一个。

      于是她干脆拿起自己方才用过的,扯过袖子将沾在上面的口脂擦干净,递了过去,“你先凑合用,我擦干净了的,放心。”

      裴景策看了那琉璃盏一眼,神情意味不明。不过他没说什么,接过来喝了一口。喝完之后,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将杯子翻过来一看,顿时看到他喝过的地方在内壁上还残留着一些口脂,呼吸霎时一紧。

      “如何?这酒好喝了?”

      他沉眸,若无其事的又抿了一口,薄唇刚好覆盖在口脂上,“不错,醇厚甘甜,酒中还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钟杳杳咧嘴笑了起来,颇为得意的道:“这酒可是我爹在我出生那年埋在我院中的女儿红,原本是想等到我成亲的时候就挖出来。结果我们成亲那会事多杂乱,我就把这事给忘了,如今挖出来也不算太晚。”

      酒呈现出一种琥珀的色泽,盛在琉璃盏中格外的好看,仿佛是将月色都尽数盛了进去。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一同抬头赏月,轻柔的晚风在他们身上打了个卷,又吹响垂挂在廊下的风铃。清脆悦耳的声音顿时想起,暗夜与风铃声交织在一起,此刻的宁静是如此的美好。

      裴景策也难得的感觉到心情放松,抬头仰望被星零点缀的天际,长出了口气,又喝了一杯。

      不知为何,每当在深夜,人总是会生出诸多的感慨。白天那些压抑下去的情绪也会不受控制的在犄角旮旯里喷涌而出。

      钟杳杳蜷缩起双腿,将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当年我两个哥哥在玉城战死后,我爹强忍悲伤将敌军赶出边境。等好不容易获胜了,结果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他却因为旧伤复发而不治身亡。噩耗传回京城时,我祖母经受不住打击当场昏了过去。族中那些叔伯见此情形却全都逼上门来,不是逼我祖母交出爵位,便是逼我母亲过继子嗣。”

      裴景策不知她为何忽然会说起这些,细细摩挲着杯沿静静听着。

      “我母亲被我父亲保护得太好,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的底下到底包藏着怎样的狼子野心。她耳根子也软,经不住别人三两句的劝说便真的打算过继三叔家的小儿子。”

      那段日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回想。哪怕时至今日,她说着说着喉咙也哽咽起来。

      “三叔家的那个儿子,我以前见过。和曹晟敏一样也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不是欺男霸女便是喝酒狎妓。我祖母深知如果让这样的人承袭钟家,那钟家很有可能会毁在他手上。于是在临终前,她立下遗嘱永不过嗣。宁可断了血脉,也要守住钟家的百年声誉。”

      一般来说,就算是在寻常百姓家,如果出现后继无人的现象都会选择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更别说想定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了,过继几个都是常事。

      此前裴景策也曾疑惑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样。不过这应该不仅仅是因为钟老夫人的遗嘱,想必其中还有宣德帝的手笔,不然以钟家这么大的家族,不可能不闹起来,单是国公府的爵位就够让人眼红的了。

      钟杳杳深吸了口气,继续又道:“我祖母知道我母亲性子软,怕她死后我母亲护不住我和钟家,于是又将我托付给了谢彧。只可惜,祖母她老人家还是看走了眼,谢家也不过是一群只知道趋利避害的小人罢了。”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声音里藏着无尽的嘲讽。

      裴景策看向她,淡淡的问:“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钟杳杳也看着他,“我只是为我钟家感到不值,我父兄为保北襄江山纷纷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在他们死后,我祖母、我母亲乃至我,都得不到善终。原以为这样的牺牲可以换来朝堂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可如今皇上明知道李大人蒙受不白之冤,却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不愿意重审。试问......我父兄的死到底是值不值?”

      风吹过,带起一阵寒意。

      过了许久,裴景策才哑声道:“我也不知.......”

      他母后为了他父皇费尽心力,结果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两人沉默了下来,都轻叹了口气。像是两个无处安放的灵魂,在这寂寥的深夜里慢慢依偎在了一起。

      最后还是钟杳杳先开口,她一笑,问:“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回到西晋,你会做什么?”

      裴景策一顿,看着杯中泛着琥珀光泽的酒,不疾不徐的只说了几个字,“自然是血债血偿。”

      钟杳杳有些诧异,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想自己这么直白的袒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由的勾唇笑了起来。借着酒劲忽然扑到他身上,双手将他整个人都压在石阶上,贴近了问:“那你回去后会忘记我吗?”

      裴景策深深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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