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破碎的故事》慕十文

4、悬崖

　　如果不是市面上的智脑会在生产的时候装上监控器，我真想买一个回来，让家里那个学习学习。
　　我这个任务也是一个项目组，但是被分配到这个任务的人大多数年轻气盛，缺乏经验，上边的人分得精明，架不住有人自以为是，冷板凳坐不过几天就申请调换。我这个组长已经收到了好几份申请，具体几份也不知道，上边不看，只能丢在旁边生灰。
　　这个部分应该请游戏制作人，而不是科研学者。一些经验少的已经开始盘算着跨过我去请上边了。但也有渡劫成功的，比如说小刘，也是好在履历够丰富，填写申请的时候把自己初中游泳比赛的奖也掰扯上去了，我和赵姐说了声，等了半年，上面才批复下来。
　　剩下的再转就难了，本身这个项目也就五六个人，再减人我们就成了木桶上的短板，也就生生再拖个三五年的时间吧。
　　还有人确实坐不住，不过是哪里都坐不住，申请了放出去，提前中止进程。这样的人多少有点不道德。我手上是肖哥的申请书，他是大我一届的学长，比我提前一年加入项目组，但是在学校跟的不是一个导师，也不怎么熟，唯一的印象就是一米八高个整天蹬个拖鞋来教学楼，无论是风是雨还是道路积水，都没法让他换下那双拖鞋。
　　但是肖哥人聪明，课堂表现力也很强，五官也很周正，毕业就和大学的女朋友领了证，估摸着是看这项目再进行下去和让他女朋友守活寡没什么区别，这才提交了申请书。
　　退出这个项目组也不容易，更何况进展到了这种程度，上边不可能让所有投资都打水漂，留了一定的固定名额，到了人数就不能再提交申请了。之前零零散散走了两三个，肖哥再走很快就接近那个人数标准线了。
　　我思考了很久，这家伙还破天荒和我通讯，他声音倒是显得他一表人才，可惜大概还是实验服加拖鞋的装扮，肖哥语气郑重，罗列一二三条，大概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也做不出什么贡献，手上的事情大部分也做完了，小部分接手的也好操作，他当初是唯一一个主动加入这个项目组的，我看着大概和我想的一样，觉得这整个项目就是在放屁。
　　我转了一会笔，在批准通过那条又将核心技术已留下抄了一遍，转头交给了赵姐，由她经手传给上边。
　　我说肖哥，这个批准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下来，上次最久的等了有八个月。
　　肖哥说等不起也得等，他说闻闻已经快十年没见到他了，搞研究也不是这个抛妻弃子的搞法。
　　我倒是还不知道这人进步这么神速，连孩子都有了。肖哥听我震惊，点头说离开的时候怀上，圆滚滚的在肚子里，看着应该是个闹腾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折腾妈妈。
　　说话的时候他很温柔，但我还是欲言又止才说他真是个好男人。
　　肖哥听出来了，叹了口气，说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刚进这个领域觉得自己依仗才华天大地大，不闯出天地来对不起自己一身本事。
　　他说这个项目就像个无底洞，填不满，填满了也会发现这只是一个垃圾坑，他想回去看看闻闻，想去接触活生生的人，想抱着老婆孩子躺在阳台藤椅上看日出日落，虚拟生命太复杂了，生活本身很简单。
　　我看着一成不变的窗外，沉默了半晌说了声我也想。
　　肖哥是月底出去的，大概算是最快的，我想应该是那句核心技术起了作用。又忙碌了有小半年，就听到赵姐那里有突破，大概是完全地可以将计算机和大脑建立联系，安全性不知道，但已经算是个不小的成就了，放出研究届都要抖三抖的程度。
　　赵姐托外人买了几箱啤酒，扬言要在实验室不醉不归，在众人拼命劝说下才委委屈屈改成了自个家里。所有项目组的人都被请来了，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去纯粹是给赵姐挣面子。
　　去了才看清，这大概除了庆功之外，还是个联谊会。赵姐三十大几有儿子的人豪放地笼络那些小年轻，直到我也被笼过去，才发现自己也算个小年轻。
　　成天没日没夜的研究，有时候总觉得自己下巴上要长胡子。
　　对面的是个漂亮得女孩儿，我认识她，叫周佳，之前赵姐有说有个小孩儿总会看我，但是我走路目不斜视，从来没注意。周佳人很开朗，不停地说话，赵姐把部分通讯工作给她的话应该会很有效率，也让上头那些磨洋工的改一改性子，毕竟没有人会为难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儿。
　　但是我不喜欢说话，她看上去也不嫌弃，聊到天南海北。我俩最后都是微醉，我醉的成分肯定更多一点，毕竟她一半时间都在说话。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磕磕绊绊搭了电梯，打开门就滚到了床上。
　　实验室又很多是这样的，肖哥这样风流倜傥早早老婆孩子怀里抱的还是少数，大部分研究员会选择相互理解的伴侣。
　　要选择能够理解时不时玩失踪，一失踪就是几年的研究员的，大概也只有研究员。
　　实验室里成双成对的不在少数，周佳的行为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最后解裤子的时候，我还是按住了她的手。
　　没有其他理由，在进这个实验室之前，我还是个同性恋。
　　和异性不是不行，但是和同性会更来电，这样的话和周佳在一起，那就是在耽误她。可惜之前我没说清楚，可能是她说话让人插不上嘴，也可能是我一个人太久了，想着要不然试试呢。
　　上床的时候猛然清醒过来，给了自己左脸一巴掌，右脸也没落下，周佳也扇了一巴掌。
　　说我是个孬种。
　　周佳气冲冲走后我坐在床边沉默，摸了摸口袋居然摸到了烟，估计是联谊会的人塞的，这次开火机点火水到渠成，家装智脑也很有眼力见的没来烦我，只是从刚刚装死的状态蹦出来一句话，问她为什么要打我。
　　我觉得这个智脑的存在就是为了招人烦和讨人嫌的。
　　我大致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也没管机器人懂是不懂，我说我现在就是在悬崖边吹风的一个人，每天都在想要不要跳下去，这种事情又不是蹦极，没必要找一个人陪着。
　　智脑大概是搜索了所有官方问答，三个点跳了一会才蹦出回复，说会有人陪。
　　我的脑子还在刚刚比喻里没绕出来，随口问了一句，谁啊，悬崖吗？
　　智脑说无论主人身在何处，家装智脑都将陪伴主人。
　　我曲指给了这个铁皮一个脑瓜崩，家装智脑还在显示屏上出现了大于小于号拼成的表情，我看着喜庆，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个笨瓜能干什么，还不如悬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