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忘》雪幻流云

3、第二章

　　清澈的水滴，悄然滴落在步惊云的额头，云阁内，隐隐一丝微光，缓缓流入。

　　不曾想，这一睡下去，竟已是清晨。

　　眉心的上的水滴，缓缓自笔挺的梁骨滑落，滴在手上，已有些许温度。

　　就像梦中那时的聂风，手扶于肩，温暖得让人眷恋。

　　缓缓走出了雕花繁复的大门，步惊云看着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惊云道，那门前的路蜿蜒盘旋，明明走过很多次，却好像依旧不知道那条路会通向何处似的。

　　那个人，自那天从这里离开，就再没有回来。

　　风中之神从江湖中消失的事，在所有人没有回过神的情况下，便传了个通透，人人皆在猜想，聂风的失踪，是否跟这惊云道之主，有多大的关系。

　　其余人不知，可三个小辈却是知道的。

　　自聂风在那一天下落不明之后，步惊云的门，就再没有关闭过。

　　刚毅的脸上仍旧满是冷漠，自聂风消失以来，已经足足一年，步惊云没有对外说明过什么，也没有趁着神风盟盟主失踪时，一举灭了神风盟，可惊云道的事物，他却也极少插手，完完全全的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其实步天心中明白，步惊云早就想要走了，若非肩上的责任太重，他早千山万水的去寻那个一声不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去了，尽管他没有说什么，没有做什么，但步天终究是明白的。

　　冷厉的眼神静静的看向那条小道，死神素来冷漠的眼里再度划上一丝失落。

　　自聂风失踪后，步惊云便开始做起了梦。

　　杀雄霸时那仇恨的目光，敌绝无神时那凌厉的刀轨。

　　更甚者便是断浪冷酷的狂笑和多年来冰冷繁复到厌恶的杀招。

　　前者的一切，都让他的心一次次泛起铁一般的愤怒和冷漠。

　　可不知为什么，那些梦，最后总会回到离开天下会与聂风一同浪迹江湖的那段日子，梦中，总会出现聂风无奈而叹息的脸，时而怜悯时而纵容的微笑。

　　那个时候的聂风，陪在他的身边，总会变着方的跟他说话，请求时会微微的露出些许讨好的表情，尤其是在要求自己喂养那只名叫火麟的小不点时。

　　他可以看到聂风温柔的笑，可以听到聂风抱着火麒麟对着他开口说着什么。

　　“云师兄，………………………………”

　　而梦境，最终总会在这一刻，因为一些因素而醒来，无论他如何挣扎着想要听清楚，那个人在说些什么，却终究无法听清。

　　微微皱眉，步惊云合上双眼，忽而感到身后一股灼热之气向他喷来，还未及身，便已退去。

　　看也不看，步惊云都知道身后站着的是什么。

　　火麒麟，那只被聂风从小养大，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不点。

　　如今，当年山洞里嗷嗷轻叫的小崽子已经长得有一只猛虎般大小，威风的麟角，尖利的四爪，吼间吞吐的火焰，足以把任何一个它讨厌的人烧成焦炭撕碎。

　　可它却从来不在聂风和步惊云面前捣乱。

　　便如现在这般，见着了步惊云，火麒麟只是喉间低低的轻声微吼，遂上前，趴在了步惊云腿边。

　　死神知道，从那一天起，火麟便和他一般，每日都会来这里等上一段时间。

　　它在等他，他也在等他，可一年时间已去，那个人，却再没有从这条小路上出现过。

　　“明天……明天，我，便能将这手头上，

　　所有的事物，全部放下。”

　　似乎是在对自己，又似乎是在对着身边的火麒麟。

　　“你等着，聂风。”

　　与聂风正式剖开彼此心中的感情，是在当年共敌断浪之后。虽然冰封20年，但是即使如此，步惊云仍然能感觉得到那份属于聂风的气息。

　　那个人的身躯虽然冰冷，却好好在自己的掌心下流转着生命的气息。

　　他不愿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这一点，那时候的步惊云比谁都明白。

　　当看到重伤濒死的聂风倒在那片一望无际的雪白里时，只有步惊云自己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愤怒与杀意有多重。

　　他知道聂风一直活得很累，其实想一想，他那样的人，比自己活得更累。

　　心地太善良的人很容易被伤害，就算他拥有天底下最迅捷的双腿，最惊世的武功。

　　这被血染出的红色江湖并不适合聂风。

　　他之所以留在这江湖，之所以每每死里逃生，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步惊云。

　　这一点，其实步惊云比谁都明白。

　　手上的批注，忽然就这样掉到了地上。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步惊云的眉，不自觉的微微皱起。

　　这么多年未感觉到的冰冷，在这一年的时间再度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走的时候，他和他，没有任何争执，只是在离开之前，聂风回头看向他，目光里有些闪烁。

　　他问他。

　　云师兄，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身边，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对吧？

　　步惊云忽然觉得，自己似是忘记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东西一般。可聂风的目光淡淡的投来时，他竟鬼使神差的轻轻点头。

　　于是，那个人站在风里笑了，依旧是那么温柔，随即转身离去，自那一天后，便再没了踪影。

　　用手指擦去了桌上的墨，步惊云将手头最后一点事宜放在了桌上，下了高座，走到了门口。

　　惊云道如今的势力已然稳固，交由步天他很放心。至于神风盟，虽然易风那小子不争气，可统领一个门派不在话下。

　　剩下的事，便只剩一件了。

　　你总说你想要离开江湖，去过浪迹天涯的潇洒日子，你总说你喜欢平静淡雅，不争不夺的生活。

　　聂风……

　　现在的你……又在哪里？

　　叩、叩、叩

　　应门声响起时，步天已经站到了门外，看着自己父亲那双冰冷却坚决的眼瞳，步天明白，他的父亲，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要走了么。不找到风师叔的话，父亲是怎么也不会安心的吧？

　　轻轻叹口气，步天将手上准备好的行装，交到了步惊云手上。

　　“爹，无论如何，请带着风师叔一起回来吧。天儿等着您。”

　　伸手结果，步惊云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惊云道，神风盟。交给你了。”

　　步惊云和聂风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紧紧相连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江湖中传说的，风云似乎永远都在互相牵引。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步惊云早在一年之前就明白了聂风的失踪真的很离奇。

　　因为在那一天之后，他几乎感觉不到那个陪在他身边几十年的人的气息。

　　虽然仍然能感觉得到，聂风的气仿佛并未消失，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离自己那么飘渺，那么的遥远。

　　一步步的走在这繁华小镇的街道上，死神头裹着一层斗篷，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熙熙攘攘的路面。

　　人很多，很繁复，他倒是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出来过了。

　　似乎除了聂风，再没人能左右他的意志。

　　离开惊云道的时候，步天后他一步派遣了惊云道三十二名机密探子，其中三十名分散前往江湖各处，打探聂风下落，剩余两名则跟随步惊云，打点行装。

　　倒不是步天不放心父亲，而是毕竟寻得人多了，好歹会发现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

　　虽然在这之前，步惊云几乎派出了自己手下所有能动员的力量去寻过聂风。

　　++++++++++++++++++++++++偶是风师弟的小分++++++++++++++++++++++++++

　　闪耀着幽幽荧光的花瓣悄然自修长的指尖上滑落，落入下方冰冷的湖水，轻轻泛起一丝涟漪后，映着月光，悄然流去。

　　黑衣男子站在树下往上看去，却见一棵巨树，静静的立在湖边，枝上繁花耀眼，银辉映照在清冷的夜风中，着实美得让人心叹。

　　而那树枝上，一人垂腿坐在树上，黑如夜色般的长发垂落至腰际，一身似雪长衣静静倾泄在那枝干上，面上，半张银色面具遮住了眉眼，只能看到那微微翘起的唇角。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树上，不时地伸手拨弄着落入掌心的花瓣，然后看着那繁花若雪般静静的飘落进下方的湖水。

　　黑衣男子看着这一幕，心头莫名的一绞，只因他看到，那面具后的眼睛，清澈却淡漠，温柔却迷茫，不自然的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风儿。”

　　轻轻的唤了一声，男子自树下站出，仰头看着树枝上的人，却见那人转头向他处望来，眼神微微亮了亮，轻轻启口。

　　“哥。”

　　“下来吧，莫着凉了，你身体才刚好，可别又病了。”

　　树上人微微点头，双腿微微掂了掂，便如一阵轻风般落到了地面，轻功之登峰造极，让人不得不惊叹。

　　黑衣人见他落地，轻轻叹口气，将手中雪白的斗篷递上前。

　　“怎么总喜欢上树去？莫不是真想当猴儿?”

　　身后人微微愣了愣，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嘴唇，似乎想了很久很久，回神时，却不看面前的男子，反把目光放在了那棵花树上。

　　“我也……不知道，哥，你说我生了重病，所以不记得从前的事……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白衣人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闭了双眼，不再说下去。

　　“算了……没什么。”

　　见他如此，黑衣男子终究没有再答他，只是微微一笑之后，转身带着他离去，可转身的那瞬间，黑衣人的目光，在落到白衣男子的手腕时，终于变得越发的黯淡。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走吧，回家。”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