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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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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星移今日身着玄色锦袍,头饰青玉簪,整个人显得华丽贵气。他道了句金大人太过谦虚,然后施施然落座,身后跟着的花阳和花小刀便一左一右侍奉在侧。
金大人见花小侯爷的小厮都十分俊俏,加上听到的一些传闻,心下暗自琢磨,莫若晚上邀请小侯爷去当地有名的南风馆去,也算投其所好了。
“不知小侯爷到维州,是有何贵干啊?”金青松脸上挂着笑,十分谄媚低俗,看得花星移内心十分厌恶,这个人水光油面,上值的时间不着官服,一看便是尸位素餐之辈。
“散心。”花星移淡淡道,显得十分冷漠高贵,金青松觉得,纨绔子弟就是这般眼里不容人的高傲模样,正因为家中有权有势,出入里瞧不起他人,就觉得这位小侯爷被他一下子给看透了,应是很好拿捏。
“维州有不少好去处,若小侯爷无事,本官便带着小侯爷四处转一转,玩一玩,小侯爷也可住在府上,你表舅母做得一手好江南菜,也好好尝一尝。”
听闻此言,花星移笑了,他便多了一分小辈该有的恭敬道:“是了,初次来维州,也是想让表舅好生带我游观一番,母亲还告诉我乖一些,莫给表舅添了麻烦呢。”
金青松一听侯夫人还记得他,心下一喜,却是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侯爷肯来府上,就是我的荣幸。”
金大人又问了顺安侯的近况,还聊起了金歆玉还未出嫁时,如何如何有能力,在金家如何得到各支兄弟姊妹们的尊敬,一番彩虹屁拍得甚是响亮,花星移只笑着听一听就过去了。
茶水喝了两轮,花星移将话题陡然一转,“晚辈来时路过宁县、樊县等地,见当地府衙被老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让人一打听,说是县衙雇佣工人,不给工钱,惹得百姓们天怒人怨的,只得用这种方式讨要工钱。”
金青松问:“还有这等事?”
花星移道:“可不是,县衙那是掌政断事的地方,如今反而被百姓追缴讨伐,岂不荒唐?况且这两个县属于金大人治下,传出去那还得了?我便即可启程来此,好把事情与大人说一说。”
金青松眼见的慌了,他追问:“小侯爷可问清了具体事由?”
“听说是两县修堤,料子和工人早都定好了,但临发放工钱支付货款的时候,偏偏没钱了,只对外说跟上级申领着,让等消息,”花星移饮了口茶润了下喉,眼睛微微眯起道,“可是听围着县衙那群人说,若是县衙不发,他们便要蹲到知府衙门跟前来呢。”
知府大人一边听着,一边起身负手踱着步,把心神不明表达得十分淋漓尽致,怎么这事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结果还是小侯爷来说的,若是自己解决得不妥善,从小侯爷口中传到显都去……自己等不到王爷那边成事,便就要被撸下去了。
他站定侧身问花星移,“小侯爷觉得此事本官当如何做?”
花星移很‘好心’地帮他分析了起来。
“晚辈只晓得寻欢作乐,于做官上的门道实在摸不清楚。不过晚辈从显都来时,听父亲提到过,如今御史台十分关注州官动向,旦夕风吹草动,都能成为他们弹劾的理由,我来江南前,已有州官下狱了。”
金青松一听‘下狱’两字,明显人开始魂不守舍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王爷给他的两箱金子该怎么办?若是自己下狱抄家,这金子不就充公了吗,若是有人再追查起来,就不是抄家那么简单了,就要掉脑袋的,他不能和‘刑狱’二字沾边,这时候一点火星就能把他烧着。
花星移又说道:“且不说江南富庶,御史们忙完无事,很容易把目光盯到江南这块地方,晚辈可还听说,显都如今是二殿下暂代朝政,对外说君王外出游历巡视民间了,皇上亲政不足一年,出门巡视,料想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风吹草动的,若真不巧,君王来了南边……”
金青松瘫在椅子里,没想到自己的处境竟然如此危难!
这个小侯爷来的还真是及时,否则他就如井底的青蛙,不见天日,还以为自己过的是什么甜蜜日子,殊不知,屠刀就在水井边上等着他,而他要不跳出井口,又是被饿死的下场。
不就是要钱吗,他给还不行吗?
金青松试探着问了问:“若我倾尽家财,为两县填补亏空,御史和君王可还会怪罪?”
花星移思忖了片刻道:“晚辈从未见过如表舅这般深明大义之人,若是父亲听闻大人的义举,一定是很乐意在君王面前为表舅表功的。”
金青松心下一松,当下决定去找到宁县递来的那本文书,今晚就批了它,那两箱金子太烫手,莫若拿出去作为修堤的资金,对外只说是金家本家从商会募来的,想来给金家添个美名,家主也是十分乐意的。
晚上,金青松就备下宴席将花星移好生招待一番,酒足饭饱,又拉着小侯爷往那极乐之地去,被小侯爷以舟车劳顿且不胜酒力为由给推了,两下散开各自回去,竟是南北不同路。
花星移回到客栈,花阳煮了醒酒汤给饮了,花星移的头痛才微微轻了,本也是装醉,只是金青松的酒浓烈难喝,终究搞得他头昏脑涨。
他对花小刀吩咐道:“小刀脚程快,你把那封信和曾大人、董大人联名写的防洪草案一同送到华阳楼,射箭你会吗?”
花小刀点点头:“不仅会,而且百步穿杨。”
花阳对花小刀侧目,别看小刀在人情世故上不通,但关键时候,还得是他!
花星移翘起二郎腿,对花小刀说:“不必露面,纸绑在箭羽上,唰,射进华阳楼即可。懂吗?”
花小刀点点头,这种事他总是领会得极快。
花星移满意地饮了一口陈皮茶,嘴里终于没了酒后苦涩,他会心一笑,起身去沐浴。
因着知府衙门突然生出了这么一档子十分突然且有些致命的事,金知府已经无暇顾及再带着小侯爷四处吃喝玩乐,于是花星移很‘贴心’地不再叨扰,自己带着小厮四处游逛去了。
花星移不由得感叹,金青松这时候动作倒快了。而知府大人自己藏了十余个大金锭,剩下的悉数捐给了府库,并向君王写了一份陈情折子,硬要将这银子的来头扣在金家的头上。
当然,随着这份折子一同传到显都王城的,是金青松的罪证以及两县知县对行洪修坝的一些见解,谢觅与太傅和阁臣等讨论一番,均以为这应是下级县衙向上级反映无果,这才剑走偏锋直接把东西呈到了王城。
所幸被二殿下看到,二殿下便命御史好生监察下地方州府治理,不要在朝堂上整天站着只吃饭不做事,让御史们好生羞惭。
而金青松这笔赃款的来源被匿名举报了上来,则让二殿下默默记了定北王一笔,先按捺着不去处置金青松,全等着最后一起清算不提。
花星移帮的忙,曾大人等收到了沉甸甸的款项,心中感动,却是再打听这小侯爷的行踪也打听不到了。
只感叹这位小侯爷就像是救人于水火的菩萨一般,将小侯爷为筹款四处奔波的事迹给百姓们说了,百姓们纷纷感念夸赞,在维州地界,逐渐开始流传起花小侯爷的贤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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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花星移不在,谢寻表面上已经习惯了这位小侯爷的突然不见,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心里却不由得埋怨,好歹也算是熟识了,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显得这般生分做什么?
花小侯爷其实也并非如谢寻想得这般无情,他离开前,特意将成风留下了,并嘱咐成风好生看顾谢寻,虽然这位爷身边不缺人手,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成风对此说法表示存疑,花小侯爷却表示这个决定不容置疑。
于是此刻,成风带着谢寻逆流而上,沿着维州岸缓缓前行。临岸楼子精致华美,又有烟柳垂帘,轻纱灯笼,与显都秋日的冷硬灰黄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是哪家女子在楼上抚琴,谢寻忍不住叫停了船驻足聆听。
女子抚琴罢,不知是何处愁绪漫涌而来,忽而思念起家乡无法团圆的情郎,泪水已经挂上眼角,她抬眼远眺,想要将泪水随风散去,却蓦然瞥见桥栏边不远处负手站立的谢寻。
心中的思念一下子散了,眼中全是男子高挑的身影。
美景往往不能独赏,女子便轻轻挥手,将楼里的姑娘们叫了过来,于是在淡烟般浅绿微黄的垂柳后,一排或隽秀或妩媚的女子在楼上倚栏观望着,更有那胆子大些的,便冲下边喊道:“公子莫若来饮一杯茶。
谢寻这才抬起头来,冲着女子们温煦一笑,唇角上扬起一弯浓烈却不轻佻的弧度,然后回过头,不再理会这一丛芳心。
女子们见郎心似铁,便各自离去了,只好生将这抹身影在心底珍藏。而方才抚琴的女子则迟迟不肯离去,她无法将目光收回。却只见船上突然多了个身影,那是个清隽剔透的少年郎,那一双眼眸似星河坠落,眼角鲜明的粉红泪痣点缀在那里,像个不问人间世的小神仙。
就算她在楼上,他在舟中,他亦如此醒目。
女子会心一笑,她今日是什么运气,竟然一下子见识到如此两位超世绝伦的公子,并且,似乎很相配。
花星移登了船,谢寻笑着与他打招呼:“怎么,花小侯爷这是才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
这话便显得十分突兀了,他还没说谢兄对自己的姿色心里没数吗,站在这里像只孔雀一般真是好雅兴呢!
花星移回头看楼子的招牌“红袖招”,难怪被误会。可他明明是从后面的巷子取道走来,看上去,就好似他方从楼里出来似的。
他也就不辩解了,只盘腿坐下,十分放浪不羁:“香冷金猊,被翻红浪,个中乐趣妙不可言,等谢兄大好了,我也带你去体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