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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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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是侯府高门,府中小厮都是十分能干且得力,只见花阳来去如风,花星移刚清洗个伤口的功夫,就见马车内闪进来个身影。
花阳抢过主子手中的药,按捺住心中诧异,一边给主子上药,一边打着报告。
“小的在课室不远处,果真见韩家的和范公子凑得很近,好像说着‘苦肉计’、‘报酬’之类的……”
主子突然让他去探范公子的消息,是从未有过的,不知是两位犯了什么龃龉不成?他不敢在花星移面前嚼舌根,只将自己探到的如实说给主子听。
花星移皱眉,“果然。”
花阳不知道主子在‘果然’什么,他跟着主子,没干过什么正经事。翻了翻马车里的小柜子,找到方干净帕子递给花星移。
一股花香扑鼻而来,花星移捂鼻子,“换一个,这味儿太冲了。”
“可是主子,这是你最喜欢的梨花香啊,哦,府上还有桂花、山茶花,你要哪一种,小的再熏……”
花星移头大,这位小侯爷的喜好实在是……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颜色,这一挂艳粉明晃晃,差点晃瞎他5.0的双眼,他真是穿成了个大奇葩。
“檀香即可。”花星移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个珠子来,丢给花阳,“今日事情办的好,赏你的。”
花阳接过珠子,小心翼翼看着花星移,这位主子其实不好伺候,平日在身边,他没少吃挂落,但就算主子心情再好,也没见过这么大方时候。
心里对主子的行为一万个吃不准。
花星移笑道,“怕什么?你主子我磕脑门儿磕开窍了,你且安心收着,以后跟着我混,少不了你的。”
花阳喜笑颜开,一个劲儿道谢。
这让花星移觉得自己像是在拐骗善良儿童。他微微叹了口气,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冻豆腐,得小火慢炖呢。
草蛇灰线,原著就算是个快餐文,苗头在起初就已经暗暗埋下,只是局中人看不清楚罢了。范怜身在国子监时,早就通过自己的手腕,收了一批跟随者,而韩璘早已与之勾勾搭搭。
两人上演一出出同窗相欺的戏码,骗取这个没啥文化的小侯爷,让同情加倍,于是掷过来的金银也就加倍,对范怜的怜爱就更加倍。
冤大头不愧是冤大头,被人算计得底裤不剩。
当范怜当政后,韩家也是他手底下的一支强大势力,看来跟着他混,让韩家确实吃到了不少好处。
花星移觉得,和男主较量,将相当棘手,就算他竭力避免,小侯爷身份杵在这里,就算他能凭借先知先觉躲开侯府悲惨的命运,但朝堂终归是男主的天下,他们之后又将如何自处?
原著的结局这位首辅可是当上了摄政王呢,而他这个十八线小炮灰要想在他手底下活到我国居民平均寿命,可不是痴人说梦?
花星移不知自己的身体是否还沉睡在那个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轻睁开双眼,马车停了。
下了马车,他缓缓走入侯府大门,高门大院,五进院子,兜兜转转走了半天,还不到自己的住处,花星移脚下生风,未注意前方有来人。
花临渊刚给夫人请了安,走出没几步,便见挺拔身影飒沓而来,肩平腰正,步若流云,不知是哪位来客?
这是侯府后院,外男不得入内,见是花阳引着,便要出声制止,刚上前来,便认出哪是什么外男,分明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不争气的弟弟没注意到来人,生生与之肩碰了个肩才堪堪停下,“不好意……”
花星移定了定睛,“兄长。”
这不争气的弟弟把他吓了一跳,花临渊不知是否今日太阳是打东边出来,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此情此景,他做梦都不敢想。
身为小侯爷的嫡子,竟然主动给他这位庶兄打招呼。
平日里小侯爷可是眼高于顶,见他如见空气,就算是他主动问候,也得不到对方一声冷哼。可眼下……
花星移不知自己这一碰怎就让花临渊失了魂,便温声道,“兄长可是身上哪里有不适?”
与主子相处一路,花阳对花星移的转变已然接受良好,他想主子这脑子磕得妙哇!
他把失了魂的花临渊扶了扶,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公子,主子这是脑子磕到了。”
花临渊神色变了变,他如今正跟着嫡母学习管家,处事淡定,就算心中惊骇,也终于能如寻常般应对了,“二弟,我无事,你出去一天疲累,回去好生歇息吧。”
花星移道:“我买了‘流芳斋’新出的玫瑰酥,方才落在马车上了,一会儿让花阳给兄长送去些。”
“便谢谢二弟了。”花临渊受宠若惊,心中却隐隐高兴,离开的脚步都不如方才沉重。
花阳问,“先去夫人那儿吗?”
“先回房。”
他走路带起来的风香得能把方圆十里的蝴蝶都惹来了,不好好沐浴更衣一番,他的魂儿要被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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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阳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浴桶,举着一包玫瑰花瓣犹豫了一下,隔着屏风问道,“主子,今日是用浴盐还是花瓣?”
“浴盐,用木质香的!”花星移的声音传来。
他正埋头翻看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件过于饱和的花花绿绿,粉粉蓝蓝的袍子,让他5.0的双眼再次面临被闪瞎的危机。
花星移自诩是爱美的,他生活费不多,但瓶瓶罐罐还是备齐了,平日也特别注重身材管理,衣服颜色不出黑白灰,一副清冷禁欲模样,但很吸引女孩子。
可是眼前这种不符合他审美的穿衣品味,严重伤害了他。扔掉,统统扔掉。
花阳翻箱倒柜好容易找到了主子口中的“木质香味”的浴盐,都要结块了,不过好在能用。他瞥了眼愁眉苦脸的主子,体贴问道,“主子,眼下成衣铺还没打烊,小的这就去买几套衣服回来?”
“去吧。”花星移道。
花阳起身就走,还是不放心,转回来问道,“还是红粉蓝?”
花星移扶额,还是交待道,“要、白、色、的。”
“小的去去就回。”花阳料想自己若是再停留,就要被主子炸掉,还是速速逃离为好,龙卷风一般卷走了一个包袱皮,一溜烟没影儿了。
解下这一身艳粉的外衫,花星移抬脚跨进浴桶前,对着那面大铜镜仔细瞧了瞧。
如今这副身子身高大约一米八,比他原本矮上三五厘米,身材吗,不算瘦弱,但也不够壮,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没想到书里这位小侯爷的气质虽说与自己大相径庭,但相貌却仍是自己的样子,低头看了看,唔,长度也还可以的。
这稍稍让他有了些归属感,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某种感召,让他来做一番事业也说不定。
反正他在现代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坐火车回乡也不过是面对一间陈旧的破房子罢了,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形容自己来毫不夸张。
热气弥漫,他缓缓跨进浴桶,温暖霎那包裹而来,浸入四肢百骸,花星移舒服得发出喟叹,花香渐渐消解,让他变得清爽起来,头脑却愈发清醒,陷入一场无法终止的风暴。
他梳理着原身的种种记忆,加上脑海中碎片般的原著情节,回想着与范怜相处的种种细节,希望从中窥探些暗示,好让这位小侯爷也是现在的自己逃离灭亡的命运。
心为形役,弱身躯灭亡,他还能如愿回到那辆绿皮火车上吗?
花星移将脑袋埋在水面下,咕嘟咕嘟冒着泡,原身的前十九年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被他定格在小侯爷记忆深处美丽的秋色黄昏中。
三年前,文心斋门口一眼惊艳,小侯爷多方打听后方知,那清雪一般的妙人儿竟是个小秀才。
小秀才无钱读书,便来文心斋卖些字画,小侯爷被对方的坚强美丽打动,完全沉沦在迷恋与心疼中——他炮灰的宿命便在这样的一念之差中悄然埋下种子。
小侯爷含着金汤匙出生,做起事来相当不管不顾,当即找上小秀才表明心意,小秀才没有明示拒绝,小侯爷便想当然认为他从了自己。
于是几千两银票轻飘飘地砸向国子监,给小秀才换了个“例监”的位子。
范怜在国子监一众富贵子弟、世家儿郎中,显得那般格格不入,小侯爷便时常现身国子监,不仅是为了敲打某些人,也存了些别的心思。
他送吃喝,送衣物,送一切求学所需,像对媳妇一样待他好,小侯爷以为范怜是喜欢的。
其实他的一厢情愿,也不是没有理由。
不管是范怜势单力薄畏惧他的淫威,还是范怜对他的帮助感激涕零,落在小侯爷眼里的,都是无限温柔与顺从。
而只要范怜把他当做是爬了高即可踹掉的梯子,是过了河就能拆掉的桥,实际上这些都不算什么,若说范怜真的付出了什么代价,无非是落了个“小白脸”的称呼。
他从水面钻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世人眼中,范怜是盛世璞玉,少负才学,心怀天下,当他身居庙堂之高,又能鞠躬尽瘁,是自始至终的谦谦君子。
但花星移意识到,即便是原著,也没有完全把他的人格底色揭示出来。
而他切身站在炮灰小侯爷的角度,加上他现代人的视角,细细做一次回顾,便知此人之心,犹如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