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糯米配枇杷

14、消瘦

　　此后，年田田便一直在漱玉宫安心养胎。程颐之来过好几次，两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天的事，可是两人之间更像后妃与君王，不再如同之前如胶似漆的恩爱了。
　　年田田随着月份的增大，孕吐却越来越严重。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再吐。虽然有孕之后更应该补充营养，年田田却变得愈发消瘦，太医一个个也都无计可施。她也因此更不愿意见程颐之，程颐之每次来时她都让荟儿推脱，程颐之只当是她不愿见他，便也极少去漱玉宫。
　　这日，程颐之正在勤政殿处理公文，却听见春喜报荟儿求见。他心中讶异，他心中知道年田田跟他疏远，如今竟来主动找他？
　　荟儿进来后，泪眼汪汪地跪在地上说：“陛下，奴婢求您多去看看娘娘吧。”
　　程颐之心头一紧，问道：“你们娘娘怎么了？”
　　荟儿说道：“娘娘月份大了之后，孕吐越来越严重，如今几乎吃不下什么饭。娘娘担心陛下看见了忧心，因此从来不许奴婢们讲这些报给陛下，今日娘娘吐得更严重，虚脱到昏死过去！奴婢真的担心……”
　　程颐之大惊，说道：“太医呢？太医就没什么法子吗？”
　　荟儿哭着说道：“太医各种法子都试过了，全没用。太医说娘娘体质弱，心气又郁结，因此孕期反应就尤为大……”
　　程颐之听得揪心，放下手中的卷折便往漱玉宫赶去。赶到时，只见年田田闭着眼躺在贵妃椅上，她的小腹已经隆起，可是面颊瘦削，眼下还有几道泪痕。
　　荟儿轻声说道：“娘娘刚刚睡着，是虚脱得晕了过去。奴婢担心娘娘若是这么一日日瘦下去，哪里还有力气撑到生产的时候。”
　　程颐之赶紧宣了太医，太医的说辞与荟儿说的一样——年妃身体弱质又心气郁结，因此孕吐反应重。然而这样越来越消瘦下去绝不是办法，不然孩子还没出生恐怕就耗干了母体。
　　年田田睡得不实，听到有动静就清醒了过来，只听得程颐之问太医：“既然如此，现在能不能……把孩子打掉？”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用自己几近虚脱得力气阻止道：“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年儿你醒了。”程颐之扶她坐起来，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无力地靠在程颐之怀里。
　　“娘娘和陛下不必为此事争执……年妃娘娘腹中龙嗣的月份已经大了，此时打胎恐怕会更加伤身。为今之计，只有让娘娘精心调理才好。”太医连忙说道。
　　“精心调理，朕倒是放心让你们给年妃调理，才多久不见年妃都消瘦成什么样子了？！”程颐之训斥道。
　　太医身上冷汗涔涔，只得保证一定医好年妃的孕吐。
　　众人散去，殿内只有年田田和程颐之两个人。年田田靠在程颐之怀里，虚弱地问：“为什么要打掉孩子？陛下，妾求求你把孩子留下来……”
　　程颐之看着怀中的女人比从前瘦了一圈，心疼不已，答道：“我怕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现在不会再这么想了，我们一起等你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年田田听到程颐之这样回答才安心，可是又一股恶心传来，她控制不住地又开始干呕。程颐之担忧地搂住她，替她敲打后背，荟儿听到声音忙端着铜盆进来。
　　“呕~” 年田田胃里翻腾得难受，一个劲儿往外吐。
　　秽物早就吐出，如今年田田胃里什么都没有，吐出的只有酸水和胆汁。她一边吐一边流泪，程颐之抱着她的身体，眼眶红了一圈，
　　年田田终于吐得停了下来，她虚弱地说：“陛下，我想去床榻上歇着。”
　　程颐之哽咽道：“好。” 悄悄抹了眼泪，把年田田从贵妃椅上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将她放置在床上。
　　年田田靠着软枕，胸膛一上一下地起伏，一个劲儿地喘息。
　　程颐之给她盖上了被子，又拿来手帕擦去她头上的汗珠，哽咽地说：“早知道有了身孕会让你这样消瘦虚弱，我怎么也不会让你遭这样的罪！”
　　年田田喘着气答道：“就算早知如此，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程颐之泪如雨下，坐在年田田的床边哭。
　　年田田抬起手拭去他的泪，这才发觉程颐之的龙袍已经被自己吐脏了。她看着程颐之为自己这样，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他。如果真的只是把自己当作替身，怎么会在意自己怀孕是否辛苦，甚至担心她的身体宁愿舍去龙嗣呢？可是，她再也没有勇气开口，她担心留给她的，又会是一个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