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魔界·妖剑女战士篇》月涟漪

30、第二十九章 血腥神话

　　行进在风雪中，我与可可拉一言不发。
　　奥米拉山，平日里是一座平静的大雪山，尤其在阳光普照的天气里望上去极美，远远遥望，好象整座雪山都在发光，冰雪晶莹。可一旦有人踏入雪山的领域，风雪就降临了，凛冽北风仿佛雪山的怒气，直把人逼退。而越是往山上攀爬，风雪也越刮越猛，人们都认为雪山是活的，那是死去的米拉的化身，她变成了雪山女神，冰冷不可侵犯。
　　可可拉走在我的前方，小小的身体迎着风雪毫不动摇，一头淡金色的长发与浅紫色的裙摆一起飘扬，如此远望，真象是生存在雪山中幽雅缥缈的精灵。
　　虽然隔着好一段距离，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她在生气。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只顾着迎风向前赶。
　　我叹息，终是忍不住开口：“可可拉，你还在生气吗？我没有怪你，公主的死与你无关。你说得没错，你是魔族，没有救助人类的义务。”
　　生存本就是现实的，不同的生命体总有各自的立场。
　　突然，可可拉停下脚步，她仍然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能瞧见眼前闪耀起一片青金色的光，接着，强猛的风雪缓了下来，空中一片片细小的雪花都消失了，其中有一片飘到我手心，带着微暖的湿意融进我的皮肤。
　　多次见到异景，我已不再惊诧。只是好奇这样的能力。
　　这时，可可拉转过身，一头长及膝下的浅色金发柔顺地披泻在身后。她微笑着看向我，“铭，别疑惑，难道你不知道吗？太阳是火，月亮是水。我曾告诉过你，月魔族的能力正是来自于月亮。”
　　我大步跑上前，疑惑地问道：“月亮是水？冰雪也能融化成水……”
　　心下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却不知该怎么说。
　　可可拉看着我，勾唇一笑，似乎藏着神秘。“传说，水是月神的血泪……对了，铭，你听说过‘太阳神话’吗？”
　　我一怔，只觉得可可拉的话题转得生硬。但还没问，她又接着说了下去。
　　“传说，在远古混浊时期，天空中还没有太阳，但有十只叫‘乌’的青金色大鸟飞翔于空中，它们的羽毛上能发出淡淡微亮的光，于是照亮了阴暗的天空。但因为光线不强，所以无法吓阻地下的恶魔，只有当十乌聚集在一起时，魔鬼才不敢出来猖獗。因为恶魔怕光，尤其是火光。后来，出现了一位伟大的女神，她体内流着神奇的血，一旦流出身体就会变成金红色的火。于是，女神用自己的血做火焰将十只神乌燃烧在一起，形成了光耀无比的太阳，可女神也因此流尽鲜血而死。从此，人们敬奉这位女神为光明的太阳女神。因为人们信奉善良的女神没死，她一定还活着，就活在太阳中。”
　　“光明女神？”我不禁想起撒加王国信奉的主神。
　　据说，在圣人纪的第一个千年，不论哪一个国度，信奉的主神都是十二圣人，是他们的伟大牺牲才拯救了处于黑暗中的人类。但尽管是十二圣人开启了圣人纪，可在第一个千年结束时，圣人们离弃了人类，不知是否因此人类的信仰才有了变化。
　　虽然现在人们仍会祭拜圣人，但更信仰本国的主神。西方诸国以奥科第王国为首，信奉的主神是雪山女神米拉；南方诸国现在以卡尔那王国为首，信奉的主神是大地女神卡娜；而北方早已被撒加王国统一，该国信奉的主神是光明的太阳女神。
　　太阳女神的名字是个谜——不可言说的谜。传说中，谁要是知道了神圣的光明女神的名讳就会被火烧死。因为住在地下的恶魔最惧怕的就是太阳女神，一旦被魔鬼得知太阳女神的名字，他们就会在黑夜中诅咒她，而魔鬼的诅咒会使太阳的光芒渐渐黯淡，最终太阳陨落不再升起，女神也会死亡。
　　“光与影，总是相生相伴。”可可拉笑了，眼中闪烁诡秘。“光能照亮黑暗，但阴影也能吞灭微弱的光。更有趣的是，这世上一切之物都会在光下陷落阴影，光越盛，影子便越黑越深，就好象被牢牢钉在地上。”
　　我听着，更疑惑了。“可可拉，你究竟想说什么？”
　　“光无形，黑暗无形。但物有形、人有形。”可可拉摇着头，轻若呢喃的声音也被摇散了。“呵呵，不，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巧合。铭，还记得你问过我——人为什么会做梦吗？”
　　“嗯。”我点头，眉头锁得更深。
　　可可拉笑着继续说：“每当黑夜降临，光是那么微弱，影子是那么淡。而人躺在床上睡觉时，影子在哪儿呢？每个白天，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生计，虽然没有人去注意自己脚下的影子，但影子一直存在、一直紧紧跟随。但夜晚呢？人躺在床上，烛光熄灭了，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中，影子又在哪儿呢？什么是梦，究竟是人的梦还是影子的思想呢……”
　　可可拉的说法让我心头一悚，仿佛每到黑夜、每当人们沉入梦乡时，就有一个黑暗的怪物与自己合体了。这样的联想，实在让人不快。
　　蓦地，我想起一个诡异的事实，不禁迟疑着开口；“可可拉……我记得，你曾说过魔鬼没有影子是吗？那魔鬼也会做梦吗？”
　　我低头直瞪着雪地，虽然天色不甚明亮，但我的影子仍是淡淡可见。而可可拉脚下一片雪白。
　　“不，魔族没有梦。”可可拉的回答似乎语意双关。她顺着我的视线瞥过地上，又笑了。她常常喜欢笑，看起来甜美可人，却少有感情，不象薇拉，那样天真娇纵的笑容，好象阳光一样肆无忌惮、穿透一切。
　　“不论是活着的人，还是一草一木，即使一栋房子、一只箱子、一副铠甲一把剑，这世上之物都有影子。惟有魔族没有。”可可拉望着我，青灰色的雾眸盈盈弯起，里头的雾气仿佛随着笑意溢出，飘荡出一层层迷朦。“所以，当这世上之物被火光烧毁时，总能留下残渣灰烬。却只有魔族，什么也不会留下……”
　　“什么也不会留下？”我突然想起之前被我杀死的魇魔，那团黑色的雾气渐薄渐淡，仿佛水气般融化了。
　　“或许，不久的将来，你会有更多机会见识到魔族的死亡。”可可拉转过身，又开始前进中。“魔族的死亡，与人类不同。而四大魔族又各有不同，甚至可以说，死亡也是很美的景象呵……”
　　我听着，心下一沉。无法想象死亡竟也能变成很美的景象。
　　尤其接下来的路途，我的目标是历来令人惊恐的撒加王国，我想去会会那与薇拉同名的神秘女巫师。
　　撒加王国，因为其独特的血祭风俗总让人一想起就忍不住排斥恐惧。而该国信奉太阳女神的方式更是残忍。他们认为太阳也会死，所以每年都举行血祭，尤其是心脏的血，他们认为只有心口的血才是最火热、最具有生命力的，而且还要在人活着的时候，活生生地剜出才有用。然后国王接过巫师手中还热腾腾仍在跳跃的心脏，向着太阳用力抛去，算是成功地献祭给神明了。
　　而心脏落地摔烂后，祭司们在巫师的带领下前去仔细端详，根据那团稀烂黏糊的东西，还有四周血液溅出的痕迹，就凭这些作出预言，小至国王及王室成员的身体健康状况，大至整个王国即将遭遇的危难风波。
　　可怕的是，用如此残忍的方法作出的预言常常惊人的准确，少有不实。
　　“太阳神话，还有圣字贝叶书中的‘生命之歌’——善良之神被肢解的神话。究竟太阳是光明女神的化身，还是善良之神的眼睛呢？”可可拉自言自语，“将神话荒谬的外皮剥去，剩下的又是什么……光明女神流尽了鲜血，善良之神被残忍地肢解，到底这些神话都预示了什么……”
　　可可拉的话让我一惊，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撒加王国建国以来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了，是整个兰提斯大陆上历史最悠久的国度，据说自第一个失落的千年纪结束，圣人们决定离弃人类后，撒加王国是第一个团结起来的国家。而该国的统治者与民众历来信奉是神的牺牲造就了世界。因此，作为与神最接近的最有智慧的人类是献祭给神最好的供品。
　　不过，我很疑惑“圣字贝叶书”是什么？我知道创世神话中有关善良之神被肢解的故事，但从未听说过“圣字贝叶书”与“生命之歌”。
　　“可可拉，什么是圣字贝叶书？”我忍不住好奇问了。
　　“你知道‘贝多罗’树吗？”可可拉反问。见我摇头，她接下去说：“古老的东方，传说中的龙腾大陆还未消失时，据说在那儿有一片神秘的树林，只有神与心地善良的人类才能进入。这片树林里植满了象征光明的贝多罗树，神将秘密的智慧之歌刻印在永不腐烂的贝多罗树叶上，然后窜在一起，这就是‘圣字贝叶书’。那时的人类称其为‘天书’，因为只有善良纯洁的人才能看见贝多罗树叶上的文字，那是用古老的‘梵语’记录的，属于神的语言。因为语言本身就有魔力，不能轻易说出来，所以连神都用刻印的方式记录。”
　　听后，我更好奇了。“那圣字贝叶书上都刻了什么？一首智慧之歌吗？”
　　可可拉摇头。“不，智慧之歌是简称。实际上，它包含了三首歌与一首古老的魔诗。那三首歌分别是生命之歌、死亡之歌、人之歌。”
　　“那死亡之歌与人之歌说的又是什么？还有古老的魔诗呢？”生命之歌我已经听可可拉说过。
　　可可拉一笑，眼神闪烁，似乎想回避什么。
　　“铭，别急，你会知道的。纸总是包不住火，秘密也一样，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被人破解。我们先赶路吧，时间不早了，别忘了我们还得在天黑前翻过雪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