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长安》SMTMOBL

5、第 5 章

　　我说：那我们不做坏事不就好了。
　　师父说：那他们也可以杜撰，那人在他们手里，他们说什么都有人信。这还只是软的，如果来硬的，我们两派火拼，那人必然也会很大作用。
　　我说：我还是不明白，说我呢，讲他干什么。
　　师父说：你，就是武当按照道经寻找出来的人，作用就是克制那人。
　　我吓一跳：我哪行，人家那么厉害，什么都看得见，我连棵树都劈不了，也没别的特异本事。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啊。
　　师父说：这事说来，确实挺悬乎。本来就不可能人家佛经里有，我们道经里就有个对应的。但是观里几位前辈说参透了经书里的本源意义，绝对能找到，大家就只好按指示找了。
　　我说：天啊.....
　　师父说：这事也确实没办法，我们也很为难。当时消息没封锁好，武当上下都知道少林有个秘密武器，后来传得身高八丈口吐鬼火什么的，搞得武当人心惶惶，大家都要分行李解散。也只能找个人安抚下大家了。
　　我说：大家好好练武不就好了，何必搞这些歪门邪道，而且搞不好还是假的歪门邪道。
　　师父说：这也是少林开的头，我们被迫收个尾罢了。武功我们也确实在好好练习。5年后，我们要和少林打一场正式的，我们当家的刘云，不正在闭关修炼么。
　　我说：那不就得了，还要我干什么。
　　师父说：有备无患。不管比武结果如何，少林总会在比武过后把那人放出去磨练，那时候我们也放你出去。
　　我说：随便了。那人叫什么？
　　师父说：释然。我们只知道这个名字，这个人太神秘了。
　　我说：对了，我叫什么？
　　师父说：不给你名字了。让你更神秘。

　　于是，日子过得有一些起色。终日练功的生活将以武当少林比武那天为终点，以此分界，之后的生活杳然不知。对我来说，未知的总是比已知好。比如明天不用早早爬起，晚晚睡下，即使是昏睡一天不醒，也有足够的吸引力。但除了昏睡一天，我却还没有别的设想。我狭隘地认为，生活只有两种，分我经历过的和我没经历过的。两种生活应该分量一致。仿佛午饭吃的不是萝卜就是青菜。而两种似乎不同，但本质一样腻味。
　　在练功的日子里，我从来没想过要逃出去做点什么，可能就是源于这个想法。另外师父经常教导我人心有多么的险恶，外面有多么的凶多吉少，同时说，长相可信的人最是不可信，因为越是险恶的内心越是需要美好的外表来掩饰。说完后猛然有所思，说：这事，师父除外。
　　我说：师父，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师父还是最可信任的。为何要除外？

　　然后莫名其妙地，我被罚徒手劈材50根。

　　这又是我记忆深刻的一件事情。不过据说武林高手经常做诸如此类挑战人力极限之事，比如单手提千斤，铁掌水上飘，胸口碎大石，以表现自己的神功盖世。但我私下认为，这可能不是出于自己意志，比如那个提重物的，也许是没钱雇马车，水上飘的，可能也是坐不起船，或是不会游泳，至于碎大石的，更应该是生活所迫而街头卖艺而不是献艺。还有当下的我，当然也不是自愿展示手有多硬。
　　师父坚信，这种硬碰硬的训练会让我硬起来。我觉得，一切碰撞的结果应该都是硬的更硬，软的更软。从来没听说跳楼的人把地撞个坑然后自己更硬地活着的。

　　几年如一日的，终于到了决战那一天。武当上下很是振奋，据说掌门刘云已经练就暗器绝技，伤人于无形。发出后还能拐弯。大家预想的结果是，俩人赛前礼节对话时，我们刘云暗地放一镖，那镖去的时候不能中，掉头的时候要刺中少林代表的屁股，但也不能重，轻刺即可，不能让他发现。然后我们刘掌门只要尽力让对手屁股贴地，这时候针刺入骨，我们就赢了。对方还以为，他妈的，痔疮在这关头复发。
　　我问师父：这事风险不小，如果不成功如何？
　　师父说：不成功就正当比试。我们也未必输。
　　我说：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正当些。
　　师父说：江湖太复杂，不是道义所能概括。总之你记住，不正当的做法永远是首选。
　　这时候，我觉得，所谓江湖险恶，完全是认为江湖险恶的人造成的。

　　比武地点在长安，离我们所在很有一段距离，如果举派前往，经费不菲，所以师父决定，只许三百人作代表前往，包括武功排名前五十的和其他有关系的二百五。共鉴盛举。其他想去的要自费。
　　比武时间是十天后，路途是五天，但我们星夜直奔，目的在于先于少林到长安，获得民间和官方的支持，争取到主场位置。顺便为武当新一轮扩招和募捐做宣传。

　　师父嘱咐我：记着，我们去是看比武，你要注意你对付的那人。
　　我说：怎么注意，那人有什么特征么？
　　师父说：传说中的人，应该与众不同。随便看都能看出来。
　　我说：我还是传说中的呢，我怎么觉得我就没什么明显特点？
　　师父说：我觉得你有，现在没表现出来而已。武当对你希望很大。
　　我说：被迫的吧。
　　师父说：也不是。未必你就是充数的。说不定人家那也是迷信。更何况，传说也只是大部分人的迷信而已。都是迷信，还有什么区别。
　　我说：行。我试试。

　　比武当天，场面混乱。立足之地都不好找。少林来了几千人，声势浩大，但大部分应该也是自费而来，所以化缘人数众多。一瞬间，丐帮撤出长安，原因是竞争不过几千个打着佛祖的名号要饭的。人们觉得，同样的破财行为，对乞丐叫施舍，对和尚就叫积德了。做事有个名目什么都好，能赋予高深的意义。
　　另外，由于武当宣传的过分，比武之日又选在农闲之时，所以圈外观众也是空前的多。大家都想看看，昨天那个上门推销辟邪神符的帮派，究竟有没有真实本事。
　　正在人声鼎沸的时候，突然出现问题。少林和武当统一了比武的时间，地点却只是个范围，长安。总不能让两派宗师满长安追着打巷战。但擂台地点，我们武当尽显英雄风范，想着让少林来选。不幸的是，少林也这么想。两个君子的交流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事情。

　　有人建议：这是关系天下的大事，我们可以向皇帝请求开放皇宫作我们场地。
　　立刻有人反对：皇宫哪是说开放就开放的，人家皇帝不要威严了？就算肯，那是多大的租金啊，谁来出啊？
　　有人感叹：这世道，现在的京城，到哪都要钱啊。
　　有人说：到集市上找几个摊位，拼个大点的地方。那便宜。
　　又有人说：这是武林的盛事，怎能如此随便。

　　我觉得这事难办了，又不想花钱又要隆重，江湖人士真是充满幻想，难怪终日忿忿不平，无事生非。
　　这时候聪明人出现了：租用地皮要钱，我们不用不就行了吗？城西千年古树，又牢靠又有历史意义，不如在那上面开打。谁先撑不住掉下来谁算输。
　　旁边人附和：对对对，好好好，真是好主意啊。
　　刘云面露难色，我们立刻意识到：掌门不会爬树，看来是要不打自输了。

　　这时候少林来个人，说了选好场地了，在城中最高建筑怡春院房顶。也是不用掏钱的地方。并且我方胜利后可即时庆祝，十分便利。
　　刘云一开始觉得烟花之地比较伤害名声，但师父说：人家少林都不避，我们又有何忌。于是我们抛弃了千年古树，到了怡春院上。

　　但在此时候，怡春院左右却只有一些圈内人士，群众们都涌向千年古树方向。可能是刚才的提议被大家当成是决议。百姓总是灵通过时的消息。我们只好派人再加宣传，一时辰后，终于可以开始。
　　刘云和少林当家的慧竟礼节之后，两人上场。双手背后，注视对方。两人心照不喧，都不抢先动手，为的是共同营造历史时刻即将到来的气氛。顿时大家十分紧张。

　　我想的是，少林武当应该万分后悔，没有在这世纪之战前请个司仪，好交代比赛的背景和目的。现在看热闹的人中，仍有很多搞不清这俩人为什么要打起来。再结合怡春院这个奇特的场景，我身后一个人对另一个说：看那和尚，跟人家道士争什么姑娘。
　　另一个说：是啊，没想到少林现在这么开放，为这个还能拉一帮人公开了打。

　　这时，刘云瞄准时机，发出一镖。如我们所想般没中，可惜在并不能如我们所想般回头，因为它刺入了房顶木雕的龙头中，后继无力，只露出镖头。

　　武当判断刘云已经出手，但不知是否得手，都关切地看着。
　　刘云自知失败，只好全力以赴。聚力上前，对慧竟拍出一掌。慧竟为稳定身体，向后踏一步。可惜的是，大家虽然都是老江湖，却不具备在房上作战的经验。慧竟踏滑了脚下那片瓦，于是身体失控，顺着房顶的角度掉下楼去，撞在墙上，不知死活。
　　刘云和武当很是兴奋，赢得既投机取巧又光明正大，这是多么的完美啊。
　　这时少林一个看上去身份不一般的家伙叫：少林弟子们，把他们压下去，把梯子砸了。
　　这时候，我们才发现，少林几千弟子是来做什么的。

　　刘云在房上无力可施，只能求助于天下百姓：百姓们，我是盟主了，给我送梯子来。
　　百姓一看势头不对，战线扩大，立刻想到可能危及到自身。这时候，就显现出百姓的力量和速度了，挑着蛋子的，抱着孩子的，腿脚不便由别人搀着来看的，瞬间消失不见。一阵风吹过，一片叶子落地。

　　武当里剩下最大的，就是师父了。我问师父；怎么办？
　　师父说：现在硬拼是不行了，讲理也没用，只能留他在这里，我们回去搬人。
　　我觉得这实在不英雄，但好像没别的办法了。
　　师父高声对刘云说：掌门，你撑着点，我们回武当叫人。
　　刘云说：好，快去快回，我撑得住，我练过辟谷，短时间饿不死。

　　于是我们日夜兼程回武当。师父想到另一件事情，说：我们这么赶来赶去，路途劳累，少林以逸待劳，估计拼不过他们。
　　大家问怎么办。
　　师父说：我们来去要10天，到长安后，大家不要过急，在旁边观察着少林，同时自己休息好，第15天的时候，我们再攻击疲惫的少林。我们要充分相信我们的掌门，相信他能坚持到15天。
　　我们说：相信掌门，相信掌门。

　　但在第十四天，刘云终于饿死了。

　　从此就开始了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