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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十二年前,她的同桌是一个小个子女孩。那时候她还没有陷入众矢之的,性格虽然冷淡,但是并不招人讨厌。

      那时入秋时节天气凉爽,同桌畏寒,她便借给了同桌一件衣服。再拿回家之后就发现里面口袋里竟然有一张告白的纸条。

      起初谁也没有说什么,没人相信也没人知道,谁也没有时间去问清楚。但这件事最终确实短暂地打乱了陈沫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

      直到陈沫妈妈那天去学校定期了解陈沫的学习情况,顺手带着那张纸条,没想到班主任正在因为同桌鹿萍萍早恋的问题在里面训话。

      班头在里头无奈对鹿萍萍道:“你明天起就一个人坐后面去。”
      同桌哭得梨花带雨仍然坚持:“不,我就要和陈沫坐在一起。”
      班头一巴掌狠狠地拍在玻璃桌上,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鹿萍萍,你是不是喜欢前桌……”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不好,于是陈沫以及陈沫妈妈都清清楚楚地听到鹿萍萍抢着回答道:“没错,我就是喜欢陈沫!”

      陈沫沉默了。

      鹿萍萍咬死了就是喜欢陈沫,班主任被气笑了,反问她道:“陈沫也喜欢你吗?”

      鹿萍萍死鸭子嘴硬,撩了撩头发,故作害羞道:“陈沫对我特别好,当然喜欢我。”

      陈沫觉得自己对鹿萍萍做过最好的事情大概就是在秋风萧瑟的天气里好心地借了她一件衣服——确实是比别人“特别”一点,毕竟她也只有一件外衣,总不能让她在寒风中脱光了吧?

      下课了,班上一些同学也在门口扒着墙角悄悄偷听。

      陈沫妈妈目睹一切,走进去非常严肃地问道:“这位同学,你是说你和陈沫两情相悦吗?”
      鹿萍萍的思维还没有转换,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
      然后她才惊恐地问道:“您是?”
      “我是你喜欢的人的妈妈。”
      “……”

      陈沫妈妈拿出了那张写满青□□恋的纸条,如恶魔般低语:“鹿~萍~萍~”

      班头把门口的人群散开,满头虚汗地和陈沫妈妈解释,但后来鹿萍萍喜欢陈沫这件事还是被传开了。

      妈妈出来之后并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陈沫的肩膀说道:“你识人不清,好自为之。”

      陈沫皱了皱眉头,知道妈妈不会相信,却也不解妈妈为何不帮自己辩解。

      从那以后陈沫就背上了一口大锅,偏偏那时她也没开窍,在情感上一无所知,满不在意。毕竟她身边莫说男人,是连只公蚊子也没有。
      于是乎谣言愈演愈烈,无论谁在陈沫身边或与她走得近一些,都会被人用异样的眼神对待。

      他们议论纷纷,将陈沫与鹿萍萍称之为“百合”。

      陈沫一度不理解为何这样的感情得用一种花的名字命名,说起来遮遮掩掩。在她眼里并不歧视跨越性别的爱情,虽然不理解,但是也不觉得异样。

      只是跨越性别而已,人们看电影的时候,跨越物种的爱情都看得津津有味呢。

      尽管陈沫看起来并不在乎的样子,可谈论的人却没完没了,越来越多。直到在一天黄昏时分,走廊难得没人的一刻。

      陈沫站在廊沿,忽然有些委屈,她看了一会天上那朵像是镶上金边的火烧云,赌气般朝着天空用最大的力气吼道:“我,陈沫,性取向正常。我才不喜欢女孩子,我喜欢、男、的!”

      “男的男的男的~”回音在走廊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有些人好奇地从窗户里伸出脑袋四处探看。

      陈沫恍然间明白,也许人们只是想看一看笑话,如果她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反而不会引得大家的议论。

      *

      陈沫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感慨道:“果然不愧是我想象出来的,我都快忘了你还记得。”

      云先生脚步一顿,生出几分不安惶恐,是这几年世界变化太快了吗,他怎么又不明白小沫在说什么意思。

      陈沫很晚才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云先生走得又稳又快,所以也没人发现他。

      只是陈沫回来之后,精神还很兴奋,她不安分地对云先生动手动脚,还拿出自己珍藏很久的桂花酒拿出来请他喝。
      云先生当然不会拒绝陈沫的任何要求。
      不过在此之前,云先生还从来没有经历过“醉”这种感受。

      看着陈沫在床上一会儿自说自话,一会儿披着薄毯跳舞,云先生听着看着忽然感到了难过的情绪。

      难过像潮水一样把云先生融化,他眼眶里抑制不住地泛起水花。云先生坐在床边仰头看陈沫,犹豫很久,才勾勾搭搭地抓住陈沫到处乱摆的小手,轻声说道:“小沫,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很久很久,从你什么都不明白只是个嘴里嚷嚷着喜欢的孩子开始,一直到现在,不曾改变,未来也会永远地陪着你。

      陈沫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酒迷得七荤八素脸色泛红的云先生,心里满是不相信。

      但她仍然蹲下来温柔地擦掉云先生眼角的眼珠,轻轻地吻上云先生的额头,两臂环住他脖颈,带有安慰性地轻轻拍着云先生的后背。

      在陈沫心里,云先生就是自己。可惜她比谁都清楚,她才不喜欢自己。或者说,这世界上没有谁比她更讨厌自己的人了。

      不过这个自己想象出来的人她却很喜欢,非常敷衍又浅显的喜欢——大概是因为那副好看的皮囊,任谁都很难不动心。

      房间隔音效果很差,隔壁似乎不满陈沫又蹦又跳的噪音,骂骂咧咧地叫嚣着。叫着叫着又变了味,甚至比陈沫刚刚的声音还要剧烈。

      陈沫已经困了,云先生只好变做一团小心翼翼地虚靠住她,唯有她的耳朵被捂得严严实实,什么也听不见。

      一夜好梦。

      *

      请问当你早上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异性躺在自己的床上,甚至手还不怀好意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你该怎么做?
      此时此刻,陈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死变态滚远点!

      她使足了力气将他踹了下去才想起来,他似乎是自己精神分裂想象出来的人。
      陈沫静默了一瞬,想,我踹我自己?

      云先生被一脚踹下床的时候还有些懵,委屈巴巴低头坐在地上,也不说话。清晨的光打在他侧脸上,虚化了他的棱角,神圣得像一尊男菩萨。

      陈沫看呆了片刻,才依稀想起来昨天发生的种种。她懊恼地眨了眨眼,心道昨天的花酒明明度数不高,自己怎么能喝醉?

      陈沫酒品很好,即便喝醉了也能清楚记得昨晚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她忽然重新安静躺下,重重叹口气。
      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那个在那一个劲地说想爸妈还要给他们跳舞的人是谁一样。

      看来自己真是病得不轻,醉了之后尤其过分。

      她忽然又清晰地记起当她说没人喜欢自己的时候,云先生泪光闪烁,握着她的手小声又坚定的“喜欢你很久了”——也许云先生只是因为她的思念而被创造出来的。

      可这个世界上,值得她爱的人只有她自己了。这么说来,这么对自己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陈沫爬下床和云先生面对面地坐着,抱着他轻声细语地说抱歉。然后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仔细打量着云先生,从上往下,再从下往上。云先生在她怀里像雕塑一样一点也不敢动。
      她怎么见到他一点也不认识就算了,还总是又搂又抱又亲。
      她到底认出他了没有?
      云先生有点惆怅,他发现下凡尘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理解人的思维,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急促的敲门声拯救了云先生,孙姐的大嗓门透过紧闭的木门传来——“小陈?你回来了吗?早上吃饭吗?”

      陈沫冷静下来,病是没钱治的,生活仍然要过。况且这病想象出的男人赏心悦目,她其实很满意。

      她在里面回道要吃的,然后毫不避讳地在云先生面前换衣洗漱。

      云先生刚松了一口气,又猝然瞥见不着一缕的陈沫,于是满脸通红地捂着脸转了个身。
      他的大部分岁月都在俯视人间,见过许多画面与场景,并不知道自己仍然会害羞。
      也许只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她罢了。

      陈沫没有发现云先生的异常,她慢条斯理地在卫生间打扮自己。即便穿着最廉价的地摊货,陈沫却仍然很爱美。

      简单又不失精致的化妆让她过于美得凌厉而带着攻击性的脸庞柔和下来,却莫名显出一种慵懒的颓丧感。

      云先生缓过来,火烧云一般的红已经退去,他悄无声息地飘到她身边垂头问她是否需要扎辫子。

      扎辫子对于陈沫来说是个精细活,她从来做不好这样的事,读书的时候随意捆绑一下,现在更是随便捋捋了事。

      陈沫仰着她那高贵的头颅决定——勉为其难答应他。

      云先生编得很耐心,从上到下一缕一缕加进去。陈沫开始看着觉得简单,到后面不知怎么的就看不懂了,还在愣神的时候,云先生又迅速编好了另一边。

      这下真像哪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妹妹了。

      “这是什么?”陈沫摸着被做了收尾的发梢问道。
      “3加2麻花辫,时间太紧了就只好编这  种简单的。”云先生回答她的时候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目光柔柔地看着她。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警惕地看着他:“我都没听过,你从哪里学的?”
      云先生指着她的手机说:“昨天你不是打开手机给我看小视频吗?”

      陈沫记得,但是并不记得给他看了编辫子的视频,她明明是拿出收藏夹里的帅哥和他说自己喜欢这样的……

      陈沫面上仍然平淡冷漠,但耳侧却悄然爬上一抹红。她放弃了思考,踩着吱呀的木梯下楼吃饭去了。

      云先生寸步不离地跟着陈沫下楼,他挺直腰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努力装作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
      他几乎可以确定,小沫果然还是最喜欢他的。

      至少到房东孙姐发出那句疑惑为止,云先生都是这么以为的。

      陈沫坐在凳子上,正准备伸手拿小馒头就着蛋汤吃。忽然听见孙燕发出一句惊叹,其实更像是看见忽然多出一个人的惊吓:“小陈,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呀?”

      陈沫的小馒头掉在了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陈沫沉默了,谁懂我尸米一样的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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