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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亚当的肋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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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像奖结束后有晚宴,黎嘉树没想去。
他结束后往出口走,恰好看到了主持人,后者正随着人流往出走,他用那双小眼睛遥遥打量着他,脚尖朝向这边,应该是要过来。
但黎嘉树的助理适时拿着一瓶水出现,递给他的时候还不忘说:“我真是不明白,这奖——”
“子善!”黎嘉树叫助理的名字,把他的话堵在了嘴边。而后目不斜视地拧开瓶盖喝水,瓶子到嘴边之前,他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有些话现在不要讲。”
主持人走到他身边时他正在喝水,眼睛往下瞧自有一番睥睨之势。
人流拥挤,有粉丝一直往这边看,他们流连在原地不想走,不知道哪里有镜头,黎嘉树连眼睛都不敢乱看。只是隔着人流,他盯着主持人,对方也看着他。
主持人怯生生地看过来,而黎嘉树的眼平静如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喝水,那几秒钟似乎很漫长,一切都很漫长,被黎嘉树盯着走过面前的时刻,仿佛被火烧。
主持人企图从他脸上看出情绪来,是生气还是不知情,可是什么也没看出来。黎嘉树眉头舒展,神色冷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他只是盯着自己,没有言语,茶色瞳孔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无端端发毛。
“黎生——”终于他停下脚步,人群把他甩在潮之后,喧嚣也远去。
“广叔。”黎嘉树把水瓶拧好盖子微微点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周遭归于安静,似乎能听见说话的回音,偌大的剧场里灯光如昼,黎嘉树的浅瞳吸人魂魄,李广田开口问:“林小姐呢?”
“我不知。”黎嘉树装傻:“她来了吗?”
李广田一看,猜测到他应当是不知道的,心放下了一点,脸上的肌肉也舒展开:“我刚刚在后台撞见找路的林小姐,她似乎迷路,黑麻麻一片,惊得不轻。”
“是吗?我都不知道她胆子这么小。”黎嘉树笑道:“那我去找找她。”
李广田搞不懂了,黎嘉树和林静仪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到底两个人到没到互通有无的地步,还是说林静仪并没有跟她说。
“我引你去吧。”李广田说。
“不用了广叔,刚刚见你在后台同肥姨聊的都几开心,她应当去晚宴,你也别错过。”
他淡淡地说完,转身往舞台方向走去。
李广田大脑嗡的一声,然后从脚底板开始升温。
黎嘉树都知道,他就是故意看笑话!
还是说......是林静仪早就告诉了他?
黎嘉树留给李广田的只有一个穿着黑西装的背影和无数纷乱复杂的思绪。
黎嘉树倒是没废太大功夫,在后台轻轻松松找到了靠在墙上发呆的林静仪。
她手里拿了根烟没有点燃,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一个地方发愣。
黎嘉树出声打破她:“要打火机吗?”
林静仪被他拽回来思绪,脸上带着淡淡的光问:“你来了?”
“在想什么?”黎嘉树收起火机走过去,十分自然地抽走她手里夹着的烟,放进自己嘴里点燃,咔哒一声,他扭头把烟吐到另一边,然后前倾埋进林静仪的颈窝里。
林静仪垂眼拿过他的烟十分顺手地在墙上摁灭,然后问:“不开心?因为没有拿到奖?”
“嗯。”黎嘉树闷闷不乐地应着,往嘴里塞了一片柠檬味的口肠:“固然知道他们对我恶意深重,但没想到会做出所有都给这部电影唯独漏下我的事。”
“你都知道又有什么必要同他们置气?你都还要笑着安慰同行人,跟那些人虚与委蛇的。”林静仪语气听起来轻松很多:“下次不来了。”
“下次我还要来,我要你看着我拿一次,然后再也不来。”黎嘉树偏头把口肠吐进卫生纸里,然后跟林静仪黏黏糊糊地说:“安慰我一下。”
他啄吻着林静仪,后者并没有反抗,乖乖任他撒气。
黎嘉树生气都那么不外露,只是亲吻一下林静仪就足够他忘记太多。
他还以为这演艺圈里有好人,原来不止他前经纪人一个二五仔,多得是形形色色的人。
这名利场。
他抱紧林静仪的肩膀,仿佛夏娃归还亚当的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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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嘉树中意买同款,越来越多的东西带着女款被运入别墅,又因为他穿搭时髦,还被娱乐杂志专门开版面研究,林静仪现在不敢顶着风头同他穿同款,为此黎嘉树哀求未果,还有些生气。
林静仪望着事情已过去两周,她小心翼翼开工作室营业,没料到刚一开门就被人闯入,高叫让她出门。
她连忙躲进地下室让小助理应付过去,又趁着夜色回家,家中大门上用红字写着谩骂的话语,林静仪一见有些晕眩,赶紧招辆的士去黎嘉树的别墅。
黎嘉树正在看报,他也才刚拍完戏回来,看见林静仪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忙问怎么了?林静仪脸色苍白地说:“帮我找清扫公司。”
黎嘉树瞬间明白过来,掏出手机打电话去了,另一边林静仪坐到了沙发上,随手拿起报纸要看,却发现好大一块版面刊登着白纸黑字的话,感叹号之多,足以让人惊叹:
———阿思:我把你们全都炸了!你们迟早要落败!这些恶心人的烂嘢!我花钱进去看都是给你们脸了!水像!”
———阿速:你们无耻!你们不要脸!搞小圈子搞黑幕!明知黎嘉树就是最应该得这个奖的结果不但不颁奖还要给镜头膈应人!恶心!
恰好黎嘉树打电话回来,林静仪问:“这些是你粉丝?”
黎嘉树收起手机语气有些无奈:“对,前几日维港揾死的都是他们,我让子善去处理这件事了。”
“怎么了?”他问。
“我在想......我屋企门上的油漆是谁泼的。”林静仪恢复了冷静,她看着黎嘉树说。
“我会找人给门口装CCTV的,总之这些天你就不要总想着回去住了,我听日便要去NYC,我仍然有些担心你的安全,所以......”黎嘉树未说完,林静仪便说:“你好好拍戏,我会照顾好自己。”
黎嘉树叹了口气说:“如果我走了,梁轩宁来找你点算?”
“我都不想这事发生。”他说。
林静仪看他走过来用一种看似乖其实带点争闹意味的语气说:“外面都说是我强迫你的.....”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林静仪悠哉悠哉:“你都不怕被人叫第三者?”
“叫都叫了,不如坐实,梁轩宁现在都恨不得我死。”黎嘉树笑说。
“是他当时要跟我吵的,现在又一副主人样,我又不是他养的狗。”林静仪对黎嘉树说:“睡觉去,听日都要乘飞机的。”
然而黎嘉树一语成谶,他刚坐上飞机离开香港,林静仪的电话便接到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接通,梁轩宁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总算肯接我电话。”
从前都不是她不愿意接,是黎嘉树做了个保护壳,把一切都隔绝在外,林静仪觉得生活好像还是那样正常和风平浪静。
直到梁轩宁打来电话,她不动声色地问:“梁生,什么事?”
听见她叫自己的称呼,梁轩宁气到双目发红,坐在三十层的临海办公室里旋转座椅,空调打得很低,他语气比空气还冷:“我要见你。”
“我想没这个必要。”林静仪正坐在车上路过麦当劳道。
“林静仪!”
自林静仪认识他开始,他总是情绪稳定,总是看起来自如从容,似乎有她没她都一样,然而似乎事实并非这样。
林静仪听见他在电话那旁的深呼吸,随后听见他的话语:“你很喜欢黎嘉树?”
“也没有......那么喜欢。”林静仪想了想说,“但和与你在一起的可有可无,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样子。”
梁轩宁:“那他永远都拿不到金像奖。”
林静仪沉默了,“什么?”
“金像奖的主席叫做乐席,你大可以查查他的话语权,我也找过黎嘉树,让他演一部戏带一带乐席的人,不过就是配合炒绯闻的事,他拒绝了我,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原来他手这么长,眼镜看着我身边的人。”
梁轩宁说:“你如果后悔了,他明年就可以拿金像奖影帝。”
“梁......”林静仪语塞,“你何必如此?”
“林静仪,你不明白我的心情,全港都看我笑话,我现在走哪里眼神异样,父母也说我不成气候,连个女人都圈不住。”
“梁轩宁,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不是你的attached file。”
“是,你不是我的,可你为什么要去做黎嘉树的?”
“我没有。”
“你明明就是,难道你不做梁氏的新抱,报纸就放过你了吗?他们写你不还是写黎嘉树的某某。”
梁轩宁因为很急语速都变快:“有何不同?你要不要告诉我有何不同?”
“你不要为了气我,就去找另一个男人,你真的了解他吗?他会不会背着你和另一个人谈呢?他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前科?”梁轩宁说:“我能翻出你没回香港时他的七八个女朋友,这样的人,有哪点超过我?”
车到了。
林静仪握着电话沉默,梁轩宁气消了点,他说:“同我见一面,林静仪,我不是哥斯拉,不会吃了你。”
林静仪继续沉默着,她本来想说金像奖对黎嘉树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但想起在后台闷闷不乐的他,林静仪又无话可说。
梁轩宁知道自己说对了,但他没有那么开心。
“林静仪,为什么从前......你不能为我这样呢?”梁轩宁苦笑完挂断了电话。
一则短信发到她手机上。
是餐厅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