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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W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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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周围的空气变的稀薄,要不然她怎么会感觉有些窒息。
广场人声鼎沸,大家的视线都在大屏幕上,随着主持人说比赛的开始,那屏幕上的枪声和解说慷慨激昂的声音连绵不断,足以把她的心跳掩盖下去。
……
几乎没人去注意这边树荫下凑的极近的两个女生。
哪怕有人看到了,也不会太讶异,因为女性之间的亲密接触一直要比男性之间来的宽容度更大。
自然也不会有人去特意听她们的对话。
“你不能喜欢我。”她又重复了一遍,哪怕声音颤的厉害,耳根泛的通红,她依旧死守这句话,甚至末尾又加强重复了这两个字,“不能。”
在连续两次的双重拒绝下,时吻的神情黯淡下来,唇死死抿成一条线,眼底某些异样的情绪在翻滚,漂亮的眼睛此时看起来哀伤极了。
晚安喉咙发紧,手攥成拳头发抖着,视线却没有从时吻的脸上移开过。
该死。
她后悔自己刚说出的话了。
她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即使是曾经在温华身边,她都很少有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
短短十分钟内她说了三次不能。
她只知道自己拒绝了时吻三次。
而这接下来几乎是窒息且死寂一样的时间内,她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时吻静静看着晚安那泛红的耳根,那不知在执着些什么的眼神,最后默默退回原来的距离,松开苍白的唇,牵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即使如此,她的语气依旧轻柔,像是怕吓到她。
“好,我懂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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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晚安逃走了。
面对露出这样受伤表情的时吻,她选择了最怂最鸵鸟的方式。
世人时常认为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她想起加缪曾经在手记中写过这么一句话:
「人永远都有一套哲理,来解释自己为何缺乏勇气。」
她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每当闭上眼,时吻那失落的眼神便一次次浮现在黑暗中,挥之不去。
像是破碎一般。
可这份喜欢到底算什么呢?
十八岁的自己喜欢上了十年后的自己?
这听起来不悲哀吗?
如今只有十八岁的时吻又有多少能够理解那荒芜惨淡又坠落的八年?
十八岁的她,怎能接受自己十年后为了一个男人做替身做的甘之如饴。
现在的时吻还处在无法理解于美珍的年纪,如果她知道十年后的自己也变成了最厌恶的于美珍的样子,她会有多讨厌自己?
她还能像今天这样对她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吗?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敢想。
床上的手机锲而不舍的震动了好几下。
金色长发的女孩赤着脚从浴室里走出来,地板上落下一个个湿漉漉的足印,她径直走到桌旁,面无表情的从塑料袋里拿出便利店里买的金酒,用力拧开酒瓶盖,没有成功。
嗯?
她蹙着眉又拧了拧,这瓶盖像是黏住了一样,紧的不得了。
她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拧的胳膊都在抖,仍旧拧不开。
搞什么。
心情不好的时候,连喝个酒都似乎在搞她心态。
“操。”
偌大的房间响起女生清晰的一声咒骂。
可这酒就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样,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拧不开,而她的情绪也越来越焦躁,脸色阴沉,脑内那条名为理智的线似乎就要断开。
有时人类情绪告终是突如其来的。
不会有任何预兆。
听。
“咣当”一声。
那瓶金酒被惨烈的摔在地上,一瞬间玻璃碎片在地上炸了开来,酒全撒了出来,溅到了她光裸的腿上。
而这个美丽的始作俑者冲着惨烈的地板又骂了一句:
“滚你妈的破酒。”
然后她俯身拿起玻璃碎片,抿着唇在自己手臂上用力划下一道,鲜血顺着玻璃片溢出,而她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用指甲自虐般的又把伤口的皮肉往外掰了掰开。
她这才露出了些痛苦的表情,痛苦中又有一丝愉悦。
好似这样才能平静下来。
她的眼神沉默又悲哀,像是坠入深渊,又像是求救。
她起身一步一晃的走向酒店的落地窗,鲜血顺着胳膊滑到手指滴滴答答落下,在地板绽开红色雪花的形状,而她垂眼望着启北的夜景,眼中尽是凄凉一片。
缓慢的,像是认命一般,平淡的说了句:
“我也讨厌28岁的我。”
时吻,
这样的我,是十年后的你。
等你哪天知道所有的事实,你会厌恶我,会远离我。
我能接受所有人的讨厌,但唯独你不可以。
所以你不能喜欢我。
就这样,让我在身后保护你长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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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佳穿着连体睡衣慢吞吞走进一家便利店,看到时吻正坐在最里面,便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搭上她的肩膀坐下,脑袋靠在时吻的颈窝,仍昏昏欲睡:“大小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要人老命啊这个时候喊我来接你。”
时吻低头看了看手机,微笑且老实回答,“两点。”
裘佳:“……我不是真的问你。”
时吻侧过脸轻轻顶了下裘佳的脑袋,声线颤了颤:“抱歉,没人了,就当陪我吧。”
粉饰太平的语气一下让裘佳的睡意少了很多,她竖起脑袋转头看时吻,果真,女孩的眼泪要掉不掉,眼眶红了一圈。
裘佳直接清醒了,收紧了搭在肩膀上的手,关心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可时吻又不说话了。
桌上是喝了一半的酒,裘佳惊讶时吻居然在喝酒,又惊悚的发现时吻正拿出烟在抽,立刻不淡定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怎么不学好?!”
刚点燃的烟被迅速抽走,时吻看到裘佳一脸匪夷所思的望着她,问自己:“到底怎么了?”
时吻敛眸,回想起白天晚安用执拗坚定的语气拒绝自己,委屈再次溢满胸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那盛在眼眶的泪珠终于掉了下来,她抿了抿唇,努力弯起嘴角,“她不要我。”
这是裘佳第一次看到时吻这样的表情,别人做出来都是笑比哭还难看,可偏偏她生了个优越的外貌,再这样的表情下硬是有种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裘佳努力将注意力放回话语上,“谁不要你?”
顿了顿,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前你说的那个女主播是吗?”
不提女主播几个字还好,一提时吻的眼泪再次瞬间盈满眼眶,这次硕大的泪珠便像断了线一样往下落,滑至下巴。
裘佳被这哭泣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抬手拍拍时吻肩膀,过了一会又落下,张了张嘴又合上,最后变成在旁边干巴巴的看她哭,小心的把餐巾纸放在她手里。
人在极度难过时哭泣,会喘不上气。
时吻仰起头任由眼泪溢出眼眶,而她努力调整着呼吸,断断续续的,泪如清痕顺颊流下,声音哑着,带着满满的委屈,“她为什么不要我啊。”
裘佳几乎是呆愣住看这一幕。
这是时吻?
居然像个被丢弃的小狗一样。
她一直以为像时吻这样长的好,学习好,又没有架子,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的女孩子,是不会有感情方面的困扰的。
只要她挥一挥手,多少男生跟在屁股后面啊,要说舔狗,时吻还真的不缺。
可这世上的万般感情又怎能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
所以你看,漂亮也不一定被爱。
这个点便利店没有什么人,但女生还是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抽泣声,所以胸腔起伏的厉害,她哭的脸通红,鼻子也红红的,还有仰起的那大片脆弱的脖颈。
一切看起来足以让旁观者心碎。
站在收银台一直朝这边看的女生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冲裘佳喊了声,“你朋友在你来之前已经哭过好几次了。”
说完又拿了包纸巾,不同于裘佳的拘束,她直接上手帮时吻擦眼泪,边愤愤的说:“姐妹别哭,不就是个男人嘛,这世上男人三十五亿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说完又狠狠补了一句:“让男人都去死!”
裘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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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这场线下比赛进行三天,第二天晚安去广场的时候,时吻并没有出现。
从昨天逃走后到现在,时吻没有再找过她。
微信上也没有发消息。
此时晚安已经不知多少次刷新微信消息,但都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
她叹了一口气,正打算直接打个电话过去,却瞥见对面走来几个高大壮实的黑衣人。
她眯了眯眼睛,觉得这画面有点眼熟,正打算转身要离开,但还是慢了一步,背后伸来的大手直接搭住她的肩膀。
“晚小姐,沈先生在等你。”
周围一些路人被这骇人阵仗吓了一跳,在这个年代普通人几乎很少会真正看到所谓的贴身保镖,因为太平盛世,自然了解也不多,而这种画面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漂亮又有气质的金发少女被四五个一脸凶相的黑衣男带走,加上那句“晚小姐”便瞬间让大家联想到了各种豪门虐恋。
跟在保镖身后的晚安将帽檐往下压了压,挡住四周好奇的视线,心下无奈至极。
晚安,你真的是被一个不得了的男人收养了。
如果你没有死,知道自己的养父在启北有这么大的势力,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做这个假设如今并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沈轻舟很明显对她和时吻的关系更感兴趣。
“下次小心点,免得被人拍了去。”这是晚安被领进后台的独立办公室之后沈轻舟说的第一句话。
晚安闻言拿起桌上的照片,垂眸看着,全是她和时吻昨天在树荫下的照片,但由于拍摄者的位置,只拍到了她和时吻的侧脸,而且那天风很大,头发几乎把她们遮住了。
这水平,只能说很有聊斋女鬼那氛围。
沈轻舟懒倦的靠在轮椅上,双瞳漆黑如夜,带着凉薄的寒意,声音似无波澜,“你是我的小孩,在外自然也代表了沈家,照片我已经买断了,网上热度不大,保险起见也全部撤了。”
他的视线落到面前站着的女孩身上,从上往下,缓慢的,停在了女生绑了一圈绷带的左手臂上,语气不容拒绝,“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