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不如养狐狸》画里南坑

8、狐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事。”
　　白檀像根本不在乎似的揉捏着灰色的小毛团。他曾扬言要把这小臭东西丢出去，以至于徐穆元不得不在家门口找个还开门的宠物美容店，给它上上下下给搓洗了一遍，然后发现这脏毛团居然是个白的。
　　“你好，这不是我家的狐狸。”
　　徐穆元非常认真地和店员如是说道，无视了在一旁憋笑的老狐狸。

　　对于这店里的外人来说，徐穆元的反应倒无关紧要，毕竟打从他踏入店里的那一瞬间，全店上上下下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白檀的身上，老狐狸就像一个白炽灯泡，只要他微微一笑，这室内就敞亮了。

　　而徐穆元，徐穆元就是那隐藏在光辉之下的路人npc。第二眼算是能看到，但第一眼是万万注意不到的。

　　白檀环视一圈，露出了一个十二分完美的笑容：“这小东西就麻烦你们了。”
　　女店员倒还算尽职尽责，她很快就从最开始的炫目中回过神来，蹲下来打量了一通小狐狸，拧紧了眉头：
　　“哎呀，其实年龄这么小我们是不推荐洗澡的，一个是容易感冒，另一个是免疫力，抵抗力也会下降。”
　　徐穆元点点头：“原来如此，安全起见，那就先别洗了吧。”

　　白檀依旧微笑着，只是目光往小狐狸身上轻轻一落。

　　谁能想到，说时迟那时快，那灰毛团子就“嗖”的一下从徐穆元怀里窜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去了洗浴间，一盆水放在角落里，小狐狸毫不犹豫地往上面一扑——水盆翻了，毛团子湿透了，小狐狸伏在拖把上，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向他们。

　　女店员：“……”
　　徐穆元：“……”

　　“天哪。”白檀很没诚意的惊叹了一下：“狐狸就是聪明，我看他恐怕有自己的想法吧，这下没办法了，不洗恐怕就要感冒了。”

　　小团子嘤嘤呜呜地翻了个身，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喷嚏，秃毛尾巴虚弱的摆了摆。
　　女店员惊叹：“这小东西，怎么和成精了似的。”

　　白檀笑而不答，徐穆元一脸胃痛。

　　事已至此，店员只有尽快给小狐狸用热手上下清洗一遍。这一洗，把灰的洗成了白的，一身白毛蓬松，黑黑的眼睛热切地看着玻璃房外的老祖宗——虽然并没有得到一个眼神。

　　女店员走过来夸赞道：“帅哥，你家这小狐狸好乖，颜值也好高啊。”
　　白檀：“是吗，也就一般般啦。”
　　女店员：“主人颜值也好赞。该不会是网红吧，衣服也好可爱，我猜你也是二次元？难道你是coser？”
　　白檀歪了歪头，请教道：“二次元是什么？”

　　徐穆元：“……”

　　白檀想了想，笑着揽过徐穆元的肩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是我家这位的睡衣，就算有什么新奇玩意，那恐怕也是他的兴趣吧。”

　　众店员：“?！！！”
　　好家伙，这是他们能知道的那种八卦？

　　徐穆元：？？？

　　于是乎，全店上下的目光焦点转移到正在普普通通翻阅着新手养宠手册的一般路过好青年身上。

　　“我的老祖宗，求求你了，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能不能不要在外乱说话！”徐穆元拉着白檀转进了角落里，压抑着声音崩溃着比划：

　　“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白檀依旧是一脸慢悠悠岁月静好的样子。

　　“所以我在是求你啊。”徐穆元一脸崩溃地说道：“实在不行我跪下来求你也是可以的啊。你要我给你磕几个头，十个够不够？”

　　“呵。”白檀笑了笑，拢了拢胸前的睡衣。
　　“拜我的多了，这倒是不需要。”

　　徐穆元发现，白檀和女店员的交流完全没什么破绽，着装也不是一开始那敞开随性的样子。这说明白檀完全是明白人类社会的一般规则的，只是不乐意遵守罢了。

　　狐妖这种族，百年的就已经很开放了，千年的那就更乐子人了，白檀年龄多大，几千年，一万年？他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师父啊，你是真的把弟子踢入了无底火坑里啊。
　　徐穆元在心底哀嚎。

　　看着徐穆元变幻莫测的表情，白檀淡淡地问着：“看样子，你对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那为什么还要把那种东西捡回家。”
　　徐穆元苦笑了一下，留意到了另一个不容忽视的信息：“所以那小狐狸真的是精怪吗？我还以为是我多想了。”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雪石真的有教过你东西吗？”
　　白檀难得无语地说道。

　　也不怪徐穆元不知道，徐穆元跟随雪石在仙山上修行，这种方法在修行界被称作“出世修行”，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仙门，其修行者不理会凡间事，只一心问道，求的是清心寡欲，得道飞升。自然是没有什么和精怪妖鬼相处的机会的。这类修行人在现代社会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这也就是徐穆元为世人推崇羡慕的一个重要原因。

　　与之相对的，则是“入世修行”。例如张敏涛之流，虽都是修行人，却有家有室，甚至有自己的一份工作实业在。这些修行人往往视法术修行为养家糊口的本事，不怎么重视长生久视，沉浮红尘中，人情往来，战妖斗鬼，身怀绝技。其中佼佼者，也未必不如那些出世的修行人。

　　对于这些入世的修行人，各类精怪，法术，科仪就是日日要与之打交道的家常便饭。但徐穆元并不在此类，因而对于精怪的常识也比较欠缺。

　　但根据白檀的说法，白檀自己对这些也不能算太了解——毕竟白檀也是得道多年的狐仙了，但本族的事，他自然还是清楚的。

　　一般的精怪，那都是动物修炼多年以后，结丹肉身化形而成。就算他们配对生子，其子嗣也就是较其他动物来说多些灵智天赋，想要能够被称为“精怪”，至少也需要再修行几十年的时间。

　　但狐族的修行方式却不是这样。

　　“你应该知道，狐族是所有兽类中最容易修炼成仙的。”不知道为什么，徐穆元总觉得白檀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不算很愉快。

　　“这是当然的，毕竟其他种族的修行是一生之事，而狐族的修行则是生生世世的事——我们不贪恋肉身，而是在轮回中不断精进灵魂。所以，就算是幼崽，也有可能是修炼多年的老仙，这点你要给我记清楚了。”

　　白檀的话唤醒了徐穆元的记忆。
　　在龙凤等神兽之下，狐族就是最适合修炼的非人种族。但徐穆元曾记得师父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记住了。因果不能倒置，狐族之所以能出那么多灵仙大妖，并不是因为这个动物本身有什么特别，毕竟徒儿你看，它先天条件也就和狗差不多嘛，一条尾巴四条腿，也就是好看点。”

　　彼时的徐穆元还是对动物百科感兴趣的年龄，他并不赞同师父混淆狗与狐狸的做法，但一向听话的他自然提不出什么意见。

　　“那么，是为什么呢？”小徐穆元问。

　　“实际上，狐族的特别之处在于他们的灵魂。”雪石得意地道：“也算是个传说吧，我们一般认为，就是那些求仙失败的，又因一念之差犯下大错的修行人，他们死后轮回会投身成为灵狐之身，再度修行，完成前世未尽的心愿。如果他们未犯下大错，则可能会投为龙凤身——总之，就是动物。”
　　“这么听起来，我感觉做人很难？”
　　“人身为道器嘛，从修行的角度看是这样，也不必过于执着就是了……”
　　师父话里话外暗示自己不行的记忆，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徐穆元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白檀，问到。

　　“那这么说来，现在的你也没有肉身是吗？”
　　“你在说什么胆大包天的话。我可是神仙。”

　　这堆神仙的脾气，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古怪。
　　徐穆元暗戳戳地想到。

　　不过，就算那只小狐狸是什么千年老妖怪也无所谓。毕竟在狐族白祖师前面，什么老东西都可被称上一句小崽子。

　　但白檀的意思是，就算是身体里的灵魂再怎么苍老，想要觉醒获得前世的修为和记忆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这只狐狸崽子的年纪才月余，当成聪明点的小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徐穆元买了个航空箱，装了小狐狸，在众店员玩味和兴奋的眼神中灰溜溜地回到了家。

　　一路上，白檀有些愉悦地说道：“这个时代不错，比我那时候开放多了。”
　　徐穆元：“开放的是时代，不是我好吗？”

　　算了，和狐仙讲什么洁身自好。简直是对牛弹琴。徐穆元疲惫地想到。
　　累了，毁灭吧。

　　况且，不相关的事暂且放一放，关于今晚的怪异，徐穆元知道自己还得和白檀好好谈一谈。

　　当然他也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一回到家，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灯把之前买的烧鸡放微波炉里热上，然后起锅烧油，打上两个鸡蛋。

　　毕竟是救命恩人兼神仙祖师爷，别说以后恐怕得长期相处，就算尽地主之谊，也得先把这位伺候好了。

　　徐穆元拿着锅铲如是想到。

　　这么说来……他是不是应该说话更尊重点比较好？
　　也不是他不想尊敬，实在是对着白檀那张脸严肃不起来，外加上老东西自己也不尊重。
　　为老不尊的东西……
　　徐穆元憋着一股气，往快煎好的鸡蛋上挤了一小圈儿番茄酱。
　　一张笑脸。

　　徐穆元端着盘子让白檀过来吃饭，却见后者打开了他的储物柜，兴趣盎然地找着什么东西。
　　一向注重隐私和个人空间的徐穆元：“……”
　　冷静，冷静。
　　在答应师父的那一刻，在被人救下一命的同时，你已经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徐穆元这样告诉自己。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檀的背影：
　　“冒昧问一下，你在找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白檀说道。正当徐穆元寻思着自己这家徒四壁的能有啥东西能入这位法眼时，白檀拿了一个什么盒子站了起来。徐穆元定睛一看。
　　绿象牌老母鸡汤面。
　　“别的先放一放，小子，我想先试试人类的新鲜玩意。”
　　一对狐狸目亮晶晶的，老天在上，徐穆元竟觉得他这样看起来有些人畜无害。

　　徐穆元：“……”
　　徐穆元看了一眼已经弄好的食物，麻木道：“哦。”
　　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转身去烧热水。

　　照顾老人和照顾小孩子是一个感觉——徐穆元曾经在群里见人这么说过，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尝到其中滋味。

　　一开始就这样，总感觉以后的生活会异常艰辛……
　　徐穆元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