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楹花开时》六小妞

7、第七章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饭、聊天，时间过得很快，窗外的天空已由落霞红转成了深沉的墨青。
　　贶绾绾的手机响了，是贶远的电话。
　　贶绾绾示意自己要回避一下接电话，退到了餐厅外面。

　　“喂。”
　　“护照丢了？”电话那头，是贶远听不出情绪的问话。
　　贶绾绾心头一紧，他怎么知道了？北京应该已经半夜了吧，这个点了还来兴师问罪么？
　　贶绾绾想起自己在来南非前，和贶远不欢而散的场景。

　　“这个家是留不住了你了是么？”贶远气愤地指着贶绾绾。
　　“从小到大你管过我么？现在我二十七了，你想起来要管我了？”贶绾绾也不以为意。
　　“你这是在拿你自己开玩笑，你知道么？”
　　贶绾绾嗤笑：“你去利亚比、摩宛纳就是正事，我去南非就是开玩笑是吧。”
　　“我那是工作。”
　　“我也是工作！”后面的话，贶绾绾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为了工作可以义无反顾，我当时还那么小，哭着求你不要走。你把我扔给姑姑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想到，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总有一天我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贶绾绾来南非的时候，对着贶远是信誓旦旦，放了狠话的。可如今一来就被抢了包，多少有点拉不下脸面来。这也是为什么贶绾绾不愿意让她父亲知道这件事的主要原因。
　　可如今，她的境遇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有了质问自己的理由。

　　贶绾绾想到了程凌风，他这两天来的种种表现，都让贶绾绾觉得，他就是那个“告密者”，贶远的狗腿子。一定是他，把她当成了自己讨好领导、博取好感的工具。
　　贶绾绾阴着脸，回到餐桌边，丢下四个字“我先走了”，拿着包包就出了餐厅。
　　虞悦和安德鲁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去送她。”程凌风说着，起身追了出去。
　　“Cheng是不是喜欢那姑娘？”安德鲁八卦地问。
　　虞悦听罢，宠溺地揉着安德鲁的脸，“不愧是我的安德鲁，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贶绾绾。”贶绾绾两条长腿走得飞快，程凌风边追边喊。
　　贶绾绾只当没听见，一个劲地往前走，却还是被程凌风一把抓住了胳膊。
　　“干什么！”贶绾绾低吼。
　　“你怎么了？”程凌风蹙眉、一双眼睛盯紧了贶绾绾。
　　“没怎么。”
　　程凌风顿了顿，手却没松：“那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贶绾绾斩钉截铁。
　　“太晚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程凌风还是没松手。
　　“程先生，我们很熟么？”贶绾绾想甩开程凌风，可惜没成功。
　　“不熟就不能送了么？”
　　贶绾绾气结，却又觉得可笑，“我跟你说过吧，你要讨好领导是你的事，别带上我行么？我们才认识两天，做人可不可以带点边界感？”
　　程凌风一头雾水。从昨天和贶绾绾的对话中，他已经听出些端倪，再加之二十年前的那一幕，他更是笃定这些年，贶绾绾和她父亲的关系，一直没有得到缓解。他怕贶绾绾误会，今天一天都尽量避免提及贶绾绾的父亲，又何来讨好领导一说，再说，他根本不是那种人！
　　“刚刚的电话，是你父亲的？”程凌风似是猜到了。
　　“关你什么事。”贶绾绾怼他。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是凭什么断定我在讨好领导。”程凌风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说：“但是今天，我必须送你回家。”
　　程凌风冷脸的时候看上去很凶，是那种让人不敢造次的凶。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贶绾绾，看得贶绾绾心里发毛，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虽然极不情愿，但最终，贶绾绾还是被程凌风塞进了车里。

　　贶绾绾的脸，气成了包子，把手臂环在胸前，一言不发。
　　“安全带。”程凌风也板着脸。
　　贶绾绾像是把气都撒在了安全带上，死命地拉，又恶狠狠地扣上。
　　车子一路飙到了贶绾绾的公寓楼下，一个急刹停了下来，贶绾绾差点没被安全带勒死。
　　贶绾绾解了安全带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程凌风反锁了。
　　“开门！”贶绾绾捶门。
　　“等我把话说完。”程凌风熄了火，彻底把车停在了路面。
　　“有什么好说的！”贶绾绾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被别人误会。”程凌风也不管贶绾绾愿不愿意听，兀自说道：“没做过的事情，也绝对不愿意背锅。”
　　“那我丢护照的事，我爸怎么会知道？要不是你说的，还会有谁？”贶绾绾瞪大了眼睛质问。
　　“大小姐。”程凌风无奈地搔了搔头，“你知道一份护照申请，要经多少人的手么？”
　　程凌风透过后视镜去看贶绾绾，“何况，还要传回国内核实，哪个环节都有可能被你爸知道，不是么？”
　　“可你最殷勤啊。”贶绾绾理直气壮。
　　程凌风无语，他这两天的行为会被误读成殷勤也是他没想到的。
　　“贶绾绾，在比陀，碰到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中国人，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都会帮的。”程凌风郑重地说。
　　贶绾绾无言以对，她刚刚在气头上，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程凌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要是在南非翻出什么花来，她爹会不知道？想到这里，贶绾绾的语气便弱了下来，“真的不是因为我爸？”
　　“我发誓。”程凌风转过身来，正色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