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个男主去炖汤》阑女

50、先后

　　屋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在放鞭炮。接着就传来了来财手忙脚乱的声音。

　　“小黄呢？怎么在门边睡觉？起来把固魂汤喝了！”

　　“那个谁，小白！还没弄好啊，不要急着去咬小红啊！”

　　“还是小青乖啊，缩在角落啥也不干……等等，小黑你怎么也去咬小红了！我的架子都翻了啊！”

　　动静太大，满院子乱窜的冥犬纷纷停下，好奇地望向那个大门紧闭的屋子。

　　素颜坐在门口阶梯上，双手放在弓起的膝盖上，有些烦躁地揉捏着膝盖上的衣料。照理说，来财的速度已经相当快了，可她还是心急如焚。

　　台阶两旁，长着几颗矮小的幽冥树。树上长着几窝透明幽冥花，蔫头耷脑，已经快要凋谢了。她起身，辣手摧花，随手薅了离她最近的一把，并没有因为是同类就手下留情。

　　然后她开始一瓣瓣扯下幽冥花的花瓣，嘴里念叨着：“黄、白、青、红、黑……”

　　扯下一瓣，就念出一种颜色。当她念到第三轮的“红”时，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心中有些失落，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出来的却是枯繁。

　　枯繁见她站在台阶上，手中还有一捧惨败的重瓣幽冥花，阶上落了许多花瓣。

　　枯繁关切道：“素颜姑娘在做什么？”

　　“你猜，”她神神秘秘道，“待会儿是哪一只最先出来？”

　　枯繁有些摸不着头脑：“哪一只最先，有什么关系吗？”

　　素颜的神情出现一丝迷茫，好似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随即，她自嘲一笑：“没什么意义，消磨时间罢了。”

　　枯繁哑然，默默站在她身旁看她扯花瓣的动作。她百无聊赖地扯花瓣，嘴里还不断念叨着“黄、白、青、红、黑”。

　　屋子里的动静渐渐停了，来财暂时把它们镇压住了。

　　屋子里传来了来财的声音：“你们都给我听清楚喽，我辛辛苦苦造出来的冥犬身体可不许弄坏了，以后要还给我的！”

　　“知道了。”是小黑的声音。

　　“汪！”“汪！”紧随着是两只冥犬的叫声，不知道是哪两只。

　　“小红怎么不回答，哑巴啦？”来财恼怒道，“还有小黄！怎么又睡睡睡！你就那么累吗？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讲的话？”

　　当素颜手中一捧幽冥花只剩最后一瓣，她轻轻吐出一字：“黑。”

　　她手中最后一片花瓣摇摇晃晃地从她手中飘落，静静地躺在阶上。

　　枯繁一直沉默地注视着她的动作，见她落寞的神情，从宽大的黑袍袖中伸出手，抬手拂去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她发顶的一片幽冥花花瓣。

　　晶莹剔透的花瓣从素颜眼前晃晃悠悠地飞下，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枯繁轻柔的声音：“最后一片，是黄。”

　　虽然枯繁不知道素颜念这些颜色是什么意思，但他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这个顺序。

　　这时，两人身后的屋门大开，几只颜色各异的敏捷身影窜了出来。

　　素颜本来应该激动地扑上去，可是她的身体就像坠满了石块一样沉重，嘴唇紧紧地闭着，像是在压抑着某个名字。她的脚下像生了根，扎根在原地，不能移动分毫。

　　一道毛乎乎的黄色身影率先扑到她脚边。素颜目光下移，正对上这只冥犬晶晶亮的眼睛。

　　“真的是黄色呢。”枯繁感叹道，同时退至一旁，免得被扑过来的冥犬们撞到。

　　素颜蹲下来，除了那只颜色棕中带红的冥犬，纯黑的、纯白的、黑中带青的三只冥犬都乐颠颠地将她围成一圈。

　　素颜开始点名。

　　“小黄！”

　　“汪！”第一个被点到名字的冥犬用后脚站立起来，抱住她的小腿。黄中泛金的毛发油亮有光泽，恰如一匹上好绸缎。小黄人形的时候，也有这样好的发质，素颜还曾用剪刀威胁要剪掉他的头发。

　　素颜的心和小黄的毛发一样柔软，她嘴角噙笑，轻轻揉了揉小黄的头，将它抱在怀中。

　　“汪！”“汪！”两声急切的狗叫。

　　素颜回过神来，赶紧接着点名。

　　“小白！”小白狗第二个被叫到，兴奋地吐出舌头，绕着素颜转了一圈，满意地等到她拍了拍自己的头。

　　“小青！”这只黑青色的冥犬圆滚滚，比其他冥犬小了一圈，但是嵌在浓密青毛中的眼睛又大又圆，看上去又乖巧又有亲和力。

　　小青乖乖地趴在素颜脚边，贴着她，不吵不闹。

　　“小黑！”已经能说人话的小黑懒洋洋地踱步过来，看了一眼占了好位置的小黄，没有吭声，趴在了小青旁边。

　　素颜最后看了看远处冷冷注意着这一切的宁夏。

　　哦不，现在应该叫……

　　“小红！”

　　小红撇过头去，不应。

　　素颜早就料想到了宁夏的反应，并不在意，而是腾出手来，挨个抚摸四只冥犬的头顶，体现一个雨露均沾。

　　小红直接背过身去。不过，素颜细心地发现，小红的双耳上没有戴着血枸杞做的红耳坠。

　　她将小黄放下，去宁夏的身躯上摘下红耳坠，换了个名字喊道：“苟富贵。”

　　小红扭过头来，不情不愿地快跑过来，怕她再叫一遍这让人难堪的名字。

　　素颜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戴好了红耳坠，无情地将他拨弄到一旁，叫道：“小白过来。”

　　小白狗矫健地跑过来，看上去因为被叫到名字而十分开心。

　　素颜取下自己一直戴着的那只姜字耳饰，很快戴在了小白狗的耳朵上。她眯着眼摸了摸小白狗的耳朵，温柔道：“还给你啦。”

　　小白狗此时还不未记起这是什么东西，不过这是别的冥犬没有的，所以它还是很高兴，昂首挺胸地在几只冥犬中间转了几圈，炫耀了一下耳朵上的新玩意儿。

　　素颜弄完这一切，来财才从屋子里出来，不知道善后善了多久。他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还没等他开口抱怨，素颜就放下小黄，善解人意地替他施了净身术，还轻言细语向他道歉和道谢。

　　来财本来想说些什么的，看素颜恭恭敬敬的态度，又不好发作，只嘟囔着：“方才小黄还趴门边睡觉呢，现下又这么有精神了？还有小白啊，明明方才……”

　　枯繁见机行事，给来财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火鬼茶，堵上了来财的嘴。来财喝了茶水，瞬间忘了要说什么，神情缓和了不少。

　　宁夏还没习惯四脚走路的状态，就站在原地说起正事：“素颜，我现下无法自如施展法术，需要你和我一起去找宁秋。”

　　“对，我们需要快些，”素颜也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不知道霍卓洲那老家伙什么时候又来找茬。”

　　枯繁担忧道：“只有你可以施展法术，没问题吗？”

　　素颜从容道：“可以的，何况还有他们陪着我。”她指的是脚边几只冥犬。

　　“打不过的话，”她假装无奈道，“放狗咬人也行。”

　　枯繁笑着摇头：“好，素颜姑娘注意安全。至于宁夏的身体，就由我来保管。”

　　就这样，枯繁护送以素颜为首的一人五犬出了冥府，还交给她一张紫骨玉牌。

　　“有了这紫骨玉牌，”他解释道，“你可随时打开前往人界与冥府交界黄泉乡的通路，经由黄泉乡回到冥府。”

　　素颜愣了一下，才接过紫骨玉牌。

　　她感慨道：“想当初为了这紫骨玉牌费劲波折，如今你可以随手拿出一个了。”

　　枯繁亦深有感触：“是啊，只可惜如今只剩下你我。”

　　素颜向枯繁道谢，带着五只冥犬重新踏上了人间的土地。

　　“要回弥望山找宁秋吗？”素颜问宁夏，“最后一次见他是在神火海，你在那里没有见到他吗？”

　　“不必。我画一个联络法阵，需要你用术法驱动。”宁夏顶着一身棕红的毛，像只小狮子。

　　素颜淡淡应了一个“好”字，宁夏就开始行动了。

　　宁夏适应犬身适应得很快，迈着小短腿很快画好了一个简易的联络法阵。

　　素颜两指并竖，双指一挥，向法阵中灌入金色的灵力。

　　法阵开始缓缓转圈，正在接通中……

　　法阵上方浮起一个模糊的光圈，光圈中央的画面渐渐清晰。素颜看见，画面中显示的似乎是某个人的寝居，只不过里面除了床榻，还有华丽的丹炉和异兽的毛皮。

　　宁夏疑惑出声：“师父的房间？”

　　原来是宁朝夕的房间。

　　宁秋的大头忽然出现在了画面中央。透过这个法阵，他首先看到了素颜的脸，接着才是素颜脚下的一众冥犬。

　　“琥珀枫。”素颜这样叫他。

　　宁秋默了一会儿，梳理了下思路，才恍然大悟道：“哦，你们刚从冥府出来。那我的身份是都知道了？那正好，我不装了。”

　　“你在师父房间做什么？”棕红色的冥犬冷冷问道。

　　“哟，是宁夏吧，”宁秋嬉皮笑脸道，“这才多久不见，都变狗了？”

　　不过下一瞬，他就将不正经的神情收得干干净净，正颜厉色道：“那你的身体呢？”

　　“别惦记那身体了，”素颜出声，“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宁秋脸上的肌肉仿佛僵住了，皮笑肉不笑道：“还想骗我？上次说好我救你出去、给你解刻骨咒，就将他的身体给我，可你呢？”

　　素颜心中有个胆大的猜测即将脱口而出。

　　“这件事是我不对，”素颜诚恳道歉，“对不起。”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虽然是由于宁夏这边出了岔子，但终究是她背弃了和宁秋的约定，宁秋心中有怨是应该的。

　　宁秋没说话。

　　她顿了下，抛出了一个让宁秋立刻变了脸色的问题：“你认识二元殿的椒盐吗？”

　　他的声音有些不稳：“认识。你能找到她？”

　　宁秋的承认如同一颗定心丸，让素颜接下来的声音更加冷静：“不能，但我想赌一个可能。”

　　“你应该也知道，椒盐‘死’在弑星剑下。我想赌的是，她还活在异界。”

　　宁秋心中波涛汹涌，但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也这么想。”

　　“应昽给我下刻骨咒，就是为了让我去收集弑星剑的五魂，好让他重新铸剑。”

　　宁秋咬牙切齿：“我知道。他想用弑星剑劈开异界封印。”

　　“宁夏给了我他的心，我会献祭出这颗心，辅以宁夏的神龙火，和其他魂魄一起，重铸弑星剑。”

　　宁夏道：“如果只是这样，我可以献出神龙火作为铸剑的南方之气。”

　　素颜不知道这样造出的还会不会是当初的弑星，但是她似乎已经穷途末路。椒盐也曾笑说弑星像个“缝合怪”，如今素颜试图缝合一次。

　　她接着对宁秋道：“只要找到异界封印，你就能去往异界。不过，异界只能魂魄通过，所有不属于那个世界的肉身都会在通道中被瞬间压成齑粉。”

　　宁秋明白了素颜所想：“所以，宁夏的身躯对我来说也没用了。”

　　“与其让应昽那种渣滓去找椒盐，我宁愿选择你。”素颜说起“应昽”，还是咬牙切齿。

　　她接下来的语气就柔和了许多：“如果找到了椒盐，不要带她回来。请你帮我告诉她，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张，也不要再回来，否则我会将她抽筋扒皮剁碎了做花肥。”

　　话语温柔，但内容令人胆寒。

　　“好，我都答应。”宁秋激动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素颜正色道：“枫云卫霍卓洲，他也想要五魂。之前还控制了宁夏的身体，想要从我这里骗取五魂，只可惜他太蠢，演技十分拙劣。”

　　“他确实蠢，”宁秋点头道，“他跳过情劫登仙，于感情一窍不通。既然他想要五魂，那我肯定会阻止他。放心吧，我会帮你。接下来，只要我们找到异界封印。”

　　素颜道：“我只记得我曾知道异界封印在哪里，但是这段记忆缺失了。难道要去找应昽？他是知道的。”

　　“可是他肯定会夺取弑星剑。”宁秋握紧了拳头。

　　“而且，我也不会铸剑。”素颜无奈道。找宁秋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了，难道还要去接近那个最危险的应昽？或许也可以找回她自己的记忆？但是……她看向小黑。

　　小黑忽然插嘴：“我知道怎么铸剑。”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齐刷刷看向小黑。

　　小黑严肃道：“我会自己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