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纺织女工

6、第 6 章

　　三叔公出头，胡大娘也道歉了，蒋君自然要给长辈一个面子。

　　她不在揪着“绑架”，“盗窃”的话不放，转而说起自己的委屈。

　　“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要不是实在放心不下我的婆婆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这世上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蒋君用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本来盘算锻炼锻炼身体多活两年，哪想遇到这种事，还被人造谣说我不正当。”

　　“我们家可是光荣之家，我公公是在战场上牺牲的烈士，我丈夫也是当兵多年的军人，没想到他们的名声差点被我毁了。”

　　蒋君捂着胸口，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下一秒好像就要晕过去了，“反正我身体也不好，与其哪天再让人泼脏水，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也好保全我们何家的名声。”

　　“三叔公啊，我婆婆和家里的两个孩子就交给村里照顾了，等我们家何鸿祎探亲回来，你可要告诉他我死的清清白白，没有玷污了我家军属烈属的名声！”

　　蒋君一边说着，作势真的要去撞墙。

　　“快拦住她，快拦住她……”三叔公急得连连用拐杖杵地，只恨自己腿脚不利索，帮不上忙。

　　蒋君也不是真的想要自杀，她也怕周围的人拦不住，真的撞了一头血，到时候疼得还是自己。

　　她小跑两步，佯装自己身体弱腿软，“不小心”跪倒在地上。

　　她都盘算好了，这都是土路，摔一下也不疼，磕了膝盖总比用脑袋撞墙好。

　　蒋君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演技，咬咬牙心一横正准备迎接撞击，却发现自己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哎呀，儿媳妇咱俩命苦啊，可怜你公公死了，男人又不在家，这随便一个人都欺负咱们孤儿寡母，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钱翠娥眼疾手快，一伸胳膊接住了蒋君下滑的身体。

　　钱翠娥低下头，在周围人看不见的角度冲蒋君眨眨眼睛，继续哀嚎道，“儿媳妇你也别一个人走，我和你一起去吧，咱到了下边继续做婆媳。正好你公公也在下面等着咱们呢，咱活着受欺负，到了下边有男人护着了，妈肯定不让人再欺负你了。”

　　蒋君实在是佩服她婆婆，她们两人之前完全没来得及沟通，但是钱翠娥却能和快的明白她的意思。

　　两婆媳配合的天衣无缝，两人抱头痛哭，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在场的人谁劝都不管用，三叔公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被这婆媳二人哭大了。

　　三叔公心里有些后悔，今天出门之前没看黄历，怎么碰到这么棘手的事。

　　但是他既然已经插手了，就不能把事情处理到一半不管。

　　他老人家也是风里来雨里去过了半辈子了，人老成精，自然知道钱翠娥婆媳不是真的要寻死，而是在要补偿。

　　三叔公心里暗骂这两人难缠，但是却不敢像呵斥胡大娘似的对待他们。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邻居间闹矛盾，要是往大了说就是欺负军属、烈属，搞不好是要被批·斗的。

　　他想了想，拿出大家长的气势，和蒋君钱翠娥商量道，“好了，为民媳妇，村里人这么些年对你咋样，你心里也清楚，何必说这些话伤了乡里乡亲的心。”

　　“今天这件事，是胡三家的做的不对，这样我做主了，一会你去她家抓只鸡，就算是你们赔不是了，也正好给孙媳妇补补身子。”

　　“三叔公……”胡大娘一听要抓自己家的鸡，哪能愿意，她心疼的赶紧反驳，却被老爷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也知道今天自己不出点血是不能善了，只能闷头吃下这个哑巴亏。

　　胡大娘现在心疼的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她哪成想自己随便的一句话，让自己损失了一只老母鸡。

　　她的老母鸡啊！

　　她一天能下一个蛋的老母鸡啊！

　　钱翠娥和蒋君对视一眼，婆媳俩对三叔公的处理结果还算满意，便收起了刚刚的唱念做打。

　　她们嘴上说的好听，“行，我们听三叔公的。”

　　钱翠娥和蒋君两个人怕胡大娘日后反悔，赶紧跟着她回家抓鸡。

　　蒋君不敢碰鸡鸭这些尖嘴动物，钱翠娥却是抓鸡的好手。

　　她眼明心亮，大体一扫胡大娘家的两只老母鸡，选了一只更为肥硕，弯下身子揪住鸡的两根翅膀，就把一只六七斤重的老母鸡提了起来。

　　婆媳俩像是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一个在前面趾高气扬的提着鸡，一个在后面背着手挺着胸，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回了家。

　　“哎呦……我的老母鸡啊！”胡大娘一看这两人真的把自己的鸡抓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疼的直拍地。

　　蒋君却是一点不心疼她，今天是她命不好遇到了自己，要是碰到一个脸皮薄的新媳妇，还不被她欺负死。

　　两家的院子紧挨着，蒋君回到家故意扯着嗓子喊道，“英英，小石头，快出来，看奶奶和妈妈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吃的了。”

　　“来了，来了。”两个孩子刚起来，正在洗脸刷牙，一听见妈妈的喊声，脸也顾不得洗了，蹦蹦跳跳的跑出来。

　　“妈妈，有什么好吃的？”何英英牵着蒋君的衣摆，期待的问道。

　　“你看看奶奶手里拿的什么？”蒋君蹲下身，视线和何英英平齐，一只手搂着她的小肩膀，另一只手扶稳扑过来的小石头，示意她们去看钱翠娥手里的东西。

　　“鸡……咯咯哒。”别看小石头年纪小，却是个十足的吃货。

　　他一看到钱翠娥手里的老母鸡，整个眼睛都在发光。

　　小石头像是被一根绳子牵着一样，跌跌撞撞的就要往钱翠娥手里扑，要不是蒋君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她都要怀疑这孩子要对着活鸡咬上一口。

　　“小石头，这鸡还没做好呢，等中午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何英英也不满弟弟看见吃的就走不动路的样子，她双手叉腰，教训道，“小石头，你还没洗手洗脸就要吃东西，不讲卫生，再有下次我就要打你屁股。”

　　卫生组长何英英同志很不满何石头不遵守纪律。

　　小石头也是个机灵鬼，他知道奶奶妈妈说打屁股八成是吓唬他，他听了也笑嘻嘻的不害怕。但是姐姐说要打肯定要打的。

　　他看姐姐生气的样子，立刻害怕的躲在蒋君身后，两只小胳膊护着自己的小屁股，“不打，不打，疼。”

　　“那你以后吃东西之前要记得洗手。”

　　“记得，姐姐，我记得。”小石头一听姐姐放过自己，高兴的连连点头，狗腿的围着何英英献殷勤。

　　何小满和何白露听见声音，也出来了。

　　何白露看见家里多了只老母鸡，也很诧异，“嫂子，怎么多了只老母鸡？”

　　“奥，胡大娘看我身子弱，给我补身子的。”蒋君回答的理直气壮。

　　“啊？”何白露想想胡大娘斤斤计较的样子，再听听隔壁的哀嚎，怎么也不相信她会把自己家的老母鸡给嫂子补身体。

　　“胡……胡大娘怎么突然这么好？”

　　“你听她胡说，”何小满不像何白露那么单纯，才不信蒋君的胡扯，“胡大娘凭什么给你鸡吃？她怎么不给我吃？”

　　“可能是看我长得好看吧。”蒋君也有自己的小脾气。

　　不怪她对两个小姑子态度不同。何白露乖巧懂事，还总是帮她看孩子，于情于理蒋君都喜欢这个小姑娘。

　　但是反观何小满，不是挑她的刺，就是和她对着来，她才不惯着何小满呢！

　　蒋君说完就领着两个孩子去洗手了，把何小满气的有苦说不出，想发脾气对方又闪了，只能和她妈告状。

　　“妈，你看她有个嫂子的样吗？就她胖的个猪似的还好看，她脸怎么那么大啊！”

　　“你都不把人家当嫂子，人家凭什么好好待你。”钱翠娥手上摘着鸡毛，头也不抬的回怼一句。

　　何小满本想和她告状，寻求她的认同，没想到自己妈妈也不跟自己站在一边，她不可置信的喊道，“到底谁是你亲生的啊，你为什么老护着她？”

　　“她她她，你不会喊人啊，你在这站半天了，我就没听见你喊一句嫂子。”

　　一个手指头也有长短，钱翠娥承认自己更看重儿子，又因为儿子不在家对儿媳妇偏爱了些，但是这不能说她不爱护女儿。

　　实在是这个女儿太不争气。

　　她和何小满说了多少次，让她少和知青那帮人来往，她都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我儿媳妇听话又懂事，今天还给我挣来了一只老母鸡，可比你强多了，你除了天天气我还能干什么？”钱翠娥毫不留情的呵斥一通，“我就要愿意护着我儿媳妇，我以后养老还指望着我儿媳妇呢，我不对她好点对谁好，反正我是指望不上你。”

　　“我看你就是重男轻女，”何小满不满的指责道，“谁说指望不上我，以后我要是嫁到城里了，你脸上不也有光。”

　　“我这粗脸糙皮的可占不上你的光，”钱翠娥一点都不吃何小满画的大饼，“我有儿子有孙子，就是要饭也要不到城里去。”

　　她手脚麻利的把最后的鸡毛处理干净，才抽出功夫看了何小满一样，警告的说，“何小满，你做事最好有点准，要是敢不结婚就干丢人的事，我把你的腿打断！”

　　“哎呀，你说什么呢！”何小满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顿时羞红了脸，“我不和你说了。”

　　说完她一甩辫子跑了出去。

　　母女俩的话题也没法接着往下聊了，钱翠娥看着何小满的背影，眉宇间带着一丝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