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26、少时

　　体育课跑完十圈下来一半人都将近报废。

　　体育老师一脸失落地摇着头，吹了一声口哨，解散队伍，让自由活动。

　　原本整齐的队伍一哄而散，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宽大的操场。

　　每次体育课解散，程棉喜欢往花坛的位置跑，那地方种了一排树。

　　程棉没执着过那排树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那排树够浓密，能完美地遮挡刺目的阳光。

　　并且还能坐着休息。

　　程棉刚坐上花坛，一个黄色乒乓球一蹦一跳弹到了她的脚边，她下意识弯腰捡起。

　　“球怎么滚这儿来了。”

　　这道清脆的声音引得程棉抬了头。

　　跑来捡球的林知悠也正看着她，她笑了笑：“你是叫程棉吧？”

　　林知悠是高二上学期才转到班里的。

　　天生的自来熟，性格热情大方，

　　才来一周就跟班里人打成一片。

　　程棉跟她倒是没产生过什么交集，有些不解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是我的球，还给我。”林知悠头微微仰着，指了下她手里的乒乓球，或许她并不没有这种意思，但她的语气和神态总是似有若无的给人传递一种趾高气扬的感觉。

　　程棉没再纠结她为什么会喊出自己名字这件事，把乒乓球给她递了过去。

　　林知悠拿过球，目光突然放在她身上：“你一个人？”

　　程棉不懂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还没答，林知悠又举了一下手里的乒乓球：“一个人呆着多无聊。”

　　“还好。”

　　程棉身子往后缩了点，她很喜欢一个人坐在这看来往的人群。

　　“有什么好的。”林知悠不理解，对她发出了邀请：“你跟我们一起玩吧。”

　　“谢谢。”程棉笑了下 ，有些为难：“我不会玩乒乓球。”

　　一般话题到了这儿，都会自动终结，但林知悠跟以往遇到的人有些不一样。

　　她似乎看不出对方的不愿意，听着她说她不会，就以为她一个人在这的原因就真的是因为不会玩。

　　她热切道：“我教你吧，很简单的。”

　　这种情况没遇到过，程棉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有愣着不动。

　　没听到她的答复，林知悠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去玩？”

　　被看穿心事的程棉因为过度的心虚，心脏紧了一下，低下了头，目光只敢看沾了层灰的地面。

　　“你这人挺奇怪的。”林知悠不理解：“不想一起玩就明说啊，为什么说不会？”

　　察觉到对方不高兴了，程棉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

　　林知悠笑了笑：“不想去玩就不去吧，又没做错什么，道什么歉？”

　　程棉从这声笑中没听出半丝嘲意与不悦，心中的压力渐渐消散，她慢慢抬了头。

　　林知悠灿烂的笑容印在脸上：“你下回想玩乒乓球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

　　又是没等程棉回答，她转身走了。

　　林知悠的好人缘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班里不少人暗地里说她强势，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奇怪的是,不少明明对她满眼嫌弃的人，每天却还是会带着笑脸乐此不疲地围在她身边，听她差遣，任她吐槽。

　　“噗。”

　　躺床上玩手机的张媛突然笑了一声。

　　宿舍太过于安静，随便发点什么声响就能引人注意。

　　程棉也好奇地抬了下头，但没开口询问。

　　过了几秒庞琪转头问她：“你笑什么？”

　　“吴妙妙又在跟我吐槽，说林知悠事儿精，早晚有一天会被她气死。”

　　“林知悠吗？”庞琪摇了下头：“她说话确实有点不顾人感受，跟她待在一起真的容易血压升高。”

　　“我觉得她这人挺自大的，以自我为中心，就爱随便指使人给她干这干那的。”张媛扁了下嘴：“主要还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庞琪又问：“那吴妙妙还总跟她一块玩儿。”

　　“各取所需吧，听说林知悠家里挺有钱的，送东西的时候人特大方，并且送的东西都贵，随随便便一点东西都能抵上我们半年的生活费。”

　　“难怪吴妙妙一边跟你吐槽还一边跑到林知悠面前献殷勤。”

　　张媛耸了一下肩膀：“被使唤两下又不会少掉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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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的白云好似被太阳的火热烤融，一片浅蓝的空中只立着个火红的太阳。

　　一千米跑下来程棉只觉得自己身处火炉，浑身闷烫，脸颊湿润。

　　她微喘着气跑到了树荫下，一阵微风吹来，吹过脸颊，给脸上的火热解了暑气，程棉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

　　“你怎么总喜欢一个人待在这？你在这儿干嘛？怕被晒黑吗？”

　　林知悠举着羽毛球拍问。

　　程棉摇头：“不是，就是想坐一会儿。”

　　“哦。”

　　林知悠站了几秒，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程棉觉得不自在，身体绷了起来。

　　林知悠晃着双腿，呼出口气：“好热啊。”

　　她忽地转头问：“你热吗？感觉你都没出什么汗。”

　　“我还好。”

　　可能是因为刚刚打完球的原因，林知悠两边的脸颊通红，额角流下的汗水也没停过。

　　“那你能帮我去买瓶水吗？”

　　“好啊。”程棉没拒绝，站起身：“你想喝什么？”

　　“雪碧。”

　　程棉点了下头，快步跑向小超市，买了瓶雪碧后又赶回来。

　　“谢谢。”

　　林知悠接过，顺手给她递了张钱过去。

　　程棉看了眼，是百元大钞，她没接：“不好意思啊，我没有这么多零钱。”

　　“不用找。”林知悠不以为然道：“你拿着吧。”

　　听她这么一说，程棉更不敢接了。

　　“算了吧。”她往后退了两步：“不用给了。”

　　“那不行。”林知悠站了起来：“我不占人便宜。”

　　见程棉还是不接，她想到了什么：“我身上是真没零钱，要不我加你个微信吧，我回去微信转给你。”

　　程棉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程棉不喜欢体育，也不喜欢运动，体育课上老师一喊解散或者自由活动她都会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

　　她找到的地方在操场的角落过于偏僻，没多少人能注意这处，她大多时间都是一个人坐在那。

　　后来林知悠来的次数逐渐增多，她总会在打完羽毛球后来这休息一会儿。

　　又因为太渴太累让程棉帮忙去买水。

　　程棉觉得帮忙买东西属于小事儿，她没有拒绝过，也没有起过拒绝对方的心思。

　　“程棉，你热不热？”

　　“还好。”

　　这样的话每周都会进行两遍。

　　下一句她会说“那你去帮我买瓶水吧。”

　　程棉静静地等着，可她说的确是：“我们一起去超市吧，我请你喝水。”

　　她突然说出的话像剧本里演员的台词突然发生的改变，程棉接不住。

　　想了许久才摇着头回：“不用了，不用请我。”

　　林知悠面色一变，明显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程棉惊了一跳：“没有啊。”

　　“那为什么我在微信上说请你吃饭送你东西你都不要，现在请你喝饮料你也不喝。”

　　“因为……”程棉想的是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礼物会让她感到不安，话到了嗓子眼，说出来的是：“因为我不是很渴。”

　　林知悠似乎是信了她的话，脸上恢复笑容：“那就好，你可是第一个我自己选的朋友。”

　　路期怔了一下：“朋友？”

　　这个词有点遥远。

　　“对呀。”林知悠站起身：“那你陪我去一下超市吧，我请你吃雪糕。”

　　路期好没搞清楚“朋友”两字又听到她说要请自己吃东西，她慌忙道：“谢谢啊，我不渴，不用请我吃。”

　　“那好吧。”

　　她没有强行让程棉接受自己的好意。

　　事实上林知悠经常会对她表现出这种类似的好意，但只要程棉拒绝一下，她都不会再勉强。

　　且脸上从未因为自己的好意被拒而浮现出一丝不悦。

　　“那你陪我去超市吧。”

　　程棉没拒绝：“好。”

　　超市离得有些远，又是大太阳，两人走到时汗已经流了满身，刚到小超市林知悠没有多犹豫，直接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水出来，给了钱后，拿起一瓶猛灌。

　　喝了两口又把另一瓶没开封的给程棉递过去。

　　程棉是想拒绝的，但找不到理由，接过水，默了会说：“我请你吃冰棍吧。”

　　“可以啊。”

　　听到她同意，程棉才心安地拧开水瓶。

　　刚喝一口，她感觉自己的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她刚把头转过去，右肩又被拍了一下。

　　她没多想，又往右边转头，没看到人。

　　左耳传出一声噗笑。

　　程棉再次往左转头的时候才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江时漾。

　　看着突然出现的江时漾，程棉的心莫名颤了颤。

　　他笑着往后退了点：“来买水？”

　　程棉愣愣点头：“嗯，你也来买水吗？”

　　“是啊。”江时漾：“今天太热了。”

　　“程棉。”

　　林知悠站在对面的冰箱前，举着个个旺旺碎冰冰出来：“你要吃这个吗？”

　　“我喝水就行。”程棉说。

　　“那好吧。”

　　林知悠又低头开始认真选冰棍。

　　“你最近跟林知悠关系好像不错。”江时漾突然说了句。

　　“有吗？”

　　“有。”他顿了会，似乎是在组织话语：“你以前有点太独来独往了，这几天看你总和林知悠一起。”

　　程棉自己都没意识到，转头往林知悠的方向看去。

　　她似乎遇到了熟人，两人热络地说着话。

　　程棉率先听到的是她豪爽的一句：“你来买什么，我请你。”

　　“谢谢你悠悠。”站她对面的朋友笑了：“我想买两个汉堡吃。”

　　林知悠脱口而出：“你都这么胖了，少吃点这种高热量的东西。”

　　她朋友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不少。

　　程棉看了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尴尬。

　　林知悠似乎没察觉到丝毫，自顾自道：“放学我请你吃牛排吧，大学城东门那边新开了一家店，我看网上评论挺高的，牛肉你可以多吃，牛肉热量不高。”

　　她面前的朋友笑容逐渐牵强起来。

　　最后那个朋友没买汉堡，选了瓶矿泉水走了。

　　林知悠一蹦一跳走过来。

　　看到江时漾，冲他抬手打了下招呼。

　　江时漾回了个礼貌的笑容：“你朋友好像对你刚刚说的话感到不是很高兴。”

　　“没有吧。”林知悠回忆着：“她刚刚明明笑得挺开心的，证明她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

　　江时漾噎了一下：“你是不是有点过于不会看人脸色了？”

　　“我觉得我还好，她真的不高兴了？”她说着转头看程棉。

　　见程棉点头说“好像有点”后她才有些相信。

　　沉思了许久：“我真没看出来，以前我经常这么说她，没见她生过气啊，”

　　出了超市她还一直纠结着。

　　“我真的没看出来，我不知道这么说她会不高兴，”她自言自语了一阵：“想想平时说的那些话确实挺难听的。”

　　程棉有些看不透。

　　她是在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自我反思？

　　林知悠突然抬了头：“那我得去给她道个歉。”

　　“道歉？”

　　“嗯。”

　　林知悠说完，转身走了。

　　程棉盯着她奔跑在烈阳下的背影看了许久。

　　突然反应过来林知悠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时候无意间说出的话会很伤人。

　　她好像需要人的提醒，但貌似她身边并没有人提醒她，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的言行并不会给人造成不适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