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爆炸里》芐五

9、喂他饱餐一顿

　　——“饿了”
　　这是柯兰生第一次主动给高培发消息，虽然是简单的两个字，但放在两人这微妙的关系里，又莫名生出许多暧昧。
　　高培当时并没有及时看到，柯兰生发消息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高培还在训练，手机是离身的状态。柯兰生其实是中午吃食堂嫌饭菜不好吃就随便扒了两口，当下看了两个诊之后肚子便开始抗议，尽管一旁的抄方生在没人之时塞给他一些小零食，但也只是笑着接过就放进了抽屉里。他并不想吃那些东西。
　　柯兰生觉得一定是两年来被高培养刁了嘴，每次心情不顺或者事情多错过了饭点之类的事情发生后，他唯一想进口的饭菜只有高培做的，虽然每次能准时实现的次数不多，但总会在时隔不久就能吃到，而这一次等了快有两周。
　　早在上周柯兰生就已经嘴馋了，熬了一个星期还没见到高培来找，那些被时间堆积起来的口欲像是触到了顶点，突然就喷涌而泻，中午才勉强忍住，直到被抄方生偷偷递来小零食后，一股不知名的怒气突然从心底升起，脑子一热，泄愤似的给高培发了条信息，刚发出去才发现如果加上他们俩人的炮友关系，这条消息无疑是柯兰生在求性，反应过来之后又立马解释，输入框里的字才打完，诊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柯兰生下意识的随意点了一下手机就将它放到一旁没再管。
　　闲的时候闲到肚子发慌，刚忍不住想着要找饲养员投喂一下就开始了不停歇的忙碌。直到柯兰生终于将电脑里的内网系统关闭之后才发现已经天黑了，他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给抄方生便下班。
　　前脚刚迈过急诊大门后脚就被人喊住，柯兰生回头，是主任，问他一些关于几天前一台手术的后续资料。
　　“今天很忙吗？”主任问。
　　“三点之后开始变忙的。”柯兰生回。
　　主任点点头，又询问了几件关于那位抄方生的事便要走，刚转身又转回来喊住柯兰生：“兰生啊，以后忙归忙，抽空也看看手机，省得我老是跑来找你。”
　　柯兰生点点头，看着主任离去的背影确保他已经讲完了所有想交代的事之后才继续往外走。刚走没两步又停下，摸了摸口袋，又去翻了翻包，似有若无的思索一下，转着脚尖往回走。

　　诊室的门被猛得推开，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又弹了回来，在房间里准备关灯的抄方生瞬间吓得一颤，手一抖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瞬间的亮转暗使得门内外的两人都懵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柯兰生有些着急的说：“开灯。”
　　听语气是有些生气的，抄方生又立马寻着本能去开灯。亮灯之后刚适应亮度就发现柯兰生已经没站在门口了，转身往后瞧，看他在桌前翻找着什么，然后开口：“柯老师，你是不是在找手机？”
　　柯兰生皱着眉抬头，眼神压向抄方生，虽然一字未出但他下意识知道柯兰生想说什么。
　　“我帮您放到最下面的抽屉里了。”抄方生站在原地指了指。
　　柯兰生立马低头拉开抽屉，看见自己的手机躺在里面，刚要去拿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失态，拿起手机放回口袋，走向抄方生的时候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有些急事需要用到手机，早点回家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抄方生冲他点点头，然后笑着回：“没关系，没关系，不辛苦，不辛苦，柯老师才辛苦。”
　　柯兰生没做多停留，点点头便走了，直到出了电梯才将手机拿出来，一看有好多个未接来电都是主任打来的，想来就是问手术资料，不需要回了。微信消息也有点多，有主任的、有护士长的、还有别的一些公众号推文、藏在最底部的未查看消息还有柯爸爸的，唯独没有高培发来的。抓着手机的指尖有些用力，他站在电梯口盯着手机看了好久，直到身后的电梯门再次打开他才回过神来。
　　电梯打开的瞬间，又把里面的抄方生吓了一跳，他明明记得是等到柯兰生走出长厅还继续耗了一小段时间才下楼的，怎么一开电梯门又遇见了。
　　“柯老师……”抄方生的声音明显带着一股惧怕。
　　柯兰生回头，看着那张受惊的脸，倒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没回去？”
　　抄方生明显很尴尬的笑了笑，但依旧老实回话：“正要回去，马上就回了。”
　　柯兰生其实问出口就后悔了，可脸上一直撑着：“自己有车还是坐公交地铁回去？”
　　“坐公交，三站路就到了。”抄方生回答。
　　“那还可以，一起走出去吧，我家正好也往站台那边走。”柯兰生说。
　　抄方生哪怕心底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小头点点，跟着走。
　　按照往常柯兰生最多就说一句注意安全，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提议跟抄方生顺个路，他并不是没有看出对方脸上的不愿意，却总感觉一晚上都吓着小孩两次，作为人师还是得多少给点道歉的诚意，虽然小孩并不需要。
　　两人一起走到大厅也依旧无言，抄方生煎熬得要死，开始硬着头皮找话题：“柯老师家就住在附近吗？”
　　柯兰生点点头，又去看了一眼手里没有动静的手机。
　　抄方生也跟着点头，看着还需要再走五六分钟才能到的大门口，内心无比绝望。
　　“你也住附近吗？”柯兰生突然提问。
　　抄方生张张嘴，卡了一下才说：“不远，三站路。”
　　柯兰生点点头，将手机换了一只手拿着，顺带又瞟了一眼。
　　“柯老师在医院呆了多久了？”抄方生看了一眼逐渐走进但是依旧需要点时间的路程，选择最后一次发问。
　　“六年了。”柯兰生回。
　　“那岂不是马上可以晋升主任了？”抄方生问。
　　柯兰生张嘴却没说什么，反而转移话题的问：“你来多久了？”
　　抄方生又掠去了好不容易放松一点的神情，有些尴尬的回：“前天刚来的，就一直跟着柯老师了。”
　　柯兰生看了一眼抄方生，想说些什么，但又没什么好说的，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感应门处，此刻感应门也已经下班，但一侧的手动门还没锁上，柯兰生先一步去拉开门让抄方生出去，就在自己走出来反手关上门的瞬间，又想起自己好像问了两遍对方住在哪里的问题，顿时压不住的红了耳朵，很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谢谢柯老师。”抄方生站在一侧等他对他说。
　　柯兰生实在觉得尴尬，立马扯开嘴角笑了：“没事，我突然想起来要去急诊部找林医生一下，你就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抄方生的内心简直要蹦起来了，但是脸上尽量克制着，点头笑着回：“好的好的，谢谢柯老师，柯老师也注意安全，我就先回去。”
　　一两声的客套之后，柯兰生站在原地看着抄方生离去的背影暗暗松口气，直到对方走出大门拐弯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之后才真的叹出气来，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消息就抬脚往前走，刚走两步，远处传来两声喇叭，不似汽车那般低沉，要更清亮尖锐一些，像是摩托的喇叭声。他心底一跳，寻着声音看去，虽然模糊不清，但就着急诊部微弱的光亮，他能肯定站在那里的人一定是高培。
　　就在两人眼神相交的瞬间，高培跨坐到摩托上，油门一加骑到他的面前，一脚撑着地面看他。
　　“今天有点晚呀，柯老师。”高培说。
　　柯兰生还盯着他看，有些回不了神，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高培皱着眉凑近他：“小学生走了，柯老师的魂也跟着没了？”
　　柯兰生这才回神，退了半步，拉开两人之间鼻尖即将触碰的距离，抬手摸了摸鼻子，没回话。
　　高培不乐意了，转头去看抄方生消失的方向，又转回来问柯兰生：“你喜欢那种类型的？”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能不能做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出来？”
　　柯兰生不想理他，但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不说点什么高培一定会说个没完，除非自己表个态，哪怕是开玩笑式的承认，但他并不想对这件无聊的事表态，就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饿了。”
　　只见高培眉毛一挑，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将头盔递给柯兰生，带着他往公寓的方向走。

　　柯兰生刚摘下头盔就被高培牵住了手，与说是牵不如说是拽，拽着就往单元楼里面走，柯兰生刚想问车把手上明明还挂着一个袋子不用拿吗，人已经被拽进了电梯里，被高培用双手圈在角落死死的盯着。
　　高培的眼神很直接，直接烧中了柯兰生的心底，他清楚的看到高培眼底对他的欲望，赤裸又火辣，那一双撑在两侧的手是高培最后的理智。
　　“电梯里有摄像头。”柯兰生提醒道。
　　“我知道，”高培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这不是没对你做什么吗。”
　　柯兰生刚转开的视线又对了回来，看着那双直勾勾的眼睛，觉得他现在比什么都不做更让自己难受。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高培再次牵起柯兰生的手，有些狠的捏着。
　　柯兰生几乎是被甩进公寓里的，刚在玄关处站稳，身后的人就又来拽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压到门后，还未来得及出声嘴巴就被堵住了，下一秒口腔里便闯进不属于自己的舌头，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只能仰着脑袋去承受那股压迫。
　　搭在高培肩上的手开始往下滑，腿也有些发软，由于饥饿与缺氧导致柯兰生有些暂时性的头晕，实在没撑住要往下滑的同时又被高培拿腿抵着他两腿中间，多给了点支撑，一手快速把着他的腰捞回了怀里。
　　“今天又没有好好吃饭吗？”高培问他，嘴唇还贴着他的唇边，有些缱绻的吻着。
　　“菜不好吃。”柯兰生如实回答。
　　“没吃点别的垫垫肚子？”高培又问。
　　柯兰生摇头：“我说的饿了，是真的肚子饿了。”
　　高培笑了，点点头，但依旧没放过柯兰生，照着现在把他困在自己怀里的姿势，垂眼看他轻微扇动的睫毛，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去对鼻尖，左右蹭了两下，又滑过，故意让嘴唇去触碰嘴唇，连着亲了好几下才开口，声音低到像在磨耳朵，明明现在只有他们俩：“等会儿再喂你好不好？我饿了。”
　　柯兰生大脑缺氧得厉害，稀里糊涂的嗯了一声，然后才缓缓说：“你快点。”
　　“好。”高培的声音贴着柯兰生的耳朵传进耳膜，伴随着一呼一吸都能听得很清楚，压抑又刺激，让柯兰生不自主的收紧了搭在高培肩上的十指。
　　“兰生，喂我，好吗？”高培问他。

　　高培低头看着手机，嘴角似有若无的笑着，半张脸映着窗外的暖阳，尖锐的棱角都化了许多。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截图，来自柯兰生发给他的消息——“饿了”。
　　高培呼出一口气，队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回到房间去了，他面朝着窗外，看着不远处的树木簌簌作响。初夏的天气不算闷热，反而带了一股熟春的芬芳，混着空气中的花草树木吹到脸上，总让人想再腻一会儿，静静地感受这难得的静谧美好。
　　手机再一次传来震动，高培垂眼看去，那个同事又发来消息了：今天还过来吗，一会要去巡查了。
　　高培回了个“嗯”，然后走向了楼梯口。

　　高培站在门口敲了敲，里面传来“请进”，推门进去，同事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写报告，门开了几秒之后才转回头，看到是高培才笑了一下：“来了？东西在茶几上。”
　　高培对他点头，转动视线看到茶几上放置的那个小盒子，走过去拿起来，有些小心的打开，就着窗外的光线放置在盒子里的银圈发出白灿灿的光，直照进高培的眼底，以往墨瞳一般的眼珠都亮了好几倍。
　　“真不用我朋友家自制的礼盒？”同事写完了报告，转过身看着他问。
　　高培摇了摇头，眼睛没离开手里的东西：“不用，这东西靠手艺我做不出来，但是外盒我想试试，如果试坏了到时候再买过也不迟，还不急。”
　　同事一笑，也不强求：“行吧，这戒指按你的要求是用白金做的，雕刻全都藏在内侧了，外圈是素的，你看看还满意吗？”
　　高培没有将戒指拿出来，但依旧点头，没回话笑着看了好一会儿。
　　“这姑娘够低调的呀，喜欢的款式这么素雅。”同事走到高培身边，刚抬手想接过盒子再仔细观摩一下，就被高培五指用力盖上，收回手心垂在一侧。
　　同事皱眉，故意斜眼看他：“小气。”
　　高培转头冲他笑：“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同事摆摆手：“求婚成功之后再请我也不迟，到时候随大礼。”
　　高培已经走到门口了，随口应了一声便走出门。他抬眼看了看柯兰生公寓的方向，虽然被消防队的大楼挡住了，但并不妨碍他找到准确的位置，然后笑着紧了紧手里的盒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欣赏着那个盒子。

　　其实高培不是没有试过自己动手做戒指，但是给自己的期望值太高了吧，连如何将戒指打圆都废了两三个银圈，最后才妥协找别人去做，刚好有个同事的亲戚做手工，他便直接联系了，并且加了很多想法在里面。时隔数月，那东西就已经实打实的被握在了他的手心，好似如何都逃不脱。
　　其实高培之前从没动过求婚的念头，甚至在两人保持着炮友关系的第二年他都觉得目前的状态已经很好了，但也架不住柯兰生身边出现别的人高培不吃醋。他从小就觉得柯兰生像是一只花蝴蝶，虽然小小一个，可但凡引起谁的注意那便是长期性的，好比如学生时代那些男孩子们私下玩耍闲聊期间，高培总能听见他们时不时都要谈论的关于柯兰生的话题。

　　高培停下脚步将手里的盒子打开，白金的亮光比在房间里更闪了，他眨了眨眼，心想着，也是多亏了那群冒失的男生，才让他情窦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