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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第九章
      第二天,陈峰带着周末如约来到周永良的家,这是一座简洁庄重的小别墅,在郊区,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他们到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周末没好意思问他的家人怎么不在,男士的房间总是异常简单,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仿佛他也是孑然一身。陈峰和周末想帮忙,丰盛的饭菜已准备好,咖喱蟹、蒜蓉龙虾、避风塘炒虾、小米喂海参、清蒸鲍鱼、海鲜粥……
      “昨天跟周兄说你喜欢吃海鲜,今天就是海鲜盛宴。”陈峰说。
      “谢谢!”周末很开心,自从跟陈峰在一起,处处都被重视。
      三人开了瓶红酒,气氛融洽,不知不觉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周永良没有像昨天那样问很多问题,亦没有跟陈峰谈论太多,似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周末第一次感觉到与陌生人之间的交往也可以如此轻松。吃完饭周永良请他们去客厅休息,自己很快将桌子打扫干净。周末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苏打水,竟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困意,连眼皮都懒得抬起。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午睡,你可以在沙发上睡一会儿,没有人打扰你,我们都在,很安全。”周永良走过来随意说着,
      周末感觉自己完全放松下来,身体软绵绵地耷拉着。
      “我们都是你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尤其是陈峰,他很爱你,你也很爱他,你有一些藏在心里的痛苦往事,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们,我们会替你分担……”
      在周永良低沉的声音中,周末渐渐睡去。
      原来周永良是一名很有成就的心理学家,因为经历了人生的重大变故后看透世事隐居在此,偶然认识陈峰,与之成为挚交。陈峰早就在电话中详尽地告诉了周永良关于周末的事,主要是关于她提到的寂寞之神,以及她坚定两个月后会消失,这样的事陈峰自然无法相信,但是也不能激怒周末,他跟周永良商讨,推测是周末在遭遇了一些打击后给自己的心理暗示,或者说她已患上精神类疾病。为了确定,周永良建议他择机带周末见面,此次会面一切都按他们的计划行事。
      周永良对周末进行了深度催眠,然而周末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稍微深一点的问题都会被周末自动抵御。第一次催眠并不成功,周永良暗示周末可以在沙发上好好休息,周末沉沉睡去。两人走到门外。
      “除了这一点,平时生活有什么异样吗?”周永良问。
      “没有,其他都很正常。”陈峰回答。
      “我需要对她进行全方位的观察,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她住在这里?”
      “没有合适的理由,我试试。”
      等周末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睡过去了,天色已经渐暗,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在别人家里睡了好几个钟头。她还是躺在沙发上,身体上盖着薄薄的毛毯,她支起身体,看到落地玻璃外陈峰跟周永良并排站着聊天,还好,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陈峰内心才不会慌乱,她穿上鞋向门外走去。
      陈峰牵着她的手在别墅周围散步,直到天全黑了,周永良依旧在厨房准备晚餐,他好像很喜欢做饭,也不让他们插手。陈峰说反正最近生意也不忙,想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周末无法接受在陌生人家里居住,执意要离开,内心开始慌乱,要求尽快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周永良找机会提醒陈峰,应该去见见周末的父母,那些被她排斥遗忘的亲人,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这是她的禁忌话题,陈峰从来不敢提,但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因为陈峰的坚持,两人还是暂时留了下来,晚上陈峰提起去见周末的父母,周末吃惊,问陈峰到底想干什么,他说他觉得两个人不用谈很久的恋爱,如果合适可以讨论结婚。他说不用担心他的家庭,父母终究是爱他的,即使会生气、矛盾、阻止,但最后会因为爱而妥协,他非常清楚,所以的过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周末说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的人去坚持什么,我这样普通,不能给你的生命带去色彩,将来你会遇到更优秀的女子,从小知书达理,知识渊博,她至少不会拖累你。其实爱上谁都是一样的,你有资格可以爱上很多人,因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两个人第一次不愿意为对方妥协,周末又觉得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到这个房子就打不起精神,她不想吵,洗漱完躺床上没两分钟便进入梦乡。周永良给了陈峰一只录音笔,让他在周末睡觉的时间里一直保持开机状态,然后两人到另一个房间喝酒。
      陈峰是一个性格极其稳定的男人,他一旦有了自己的态度便不会再改变,他跟周永良说他要跟周末结婚,周永良也开始劝他,周永良说他对周末感兴趣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职业,周末是一个具有研究价值的病例,但绝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现在搞不清楚她还隐藏了什么,排除危险性的东西,她阴沉的性格也不适合做一个妻子。他说陈峰你做的已经够多,你可以爱她,跟她在一起一段时间,但是不要跟她结婚,你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生活。
      “我觉得跟她在一起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生活。”陈峰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爱,还有什么能把人与人之间紧紧联系在一起?如果是别人,那就不叫爱,那是权衡利弊,那是选择,每个人都过着这样的生活,结果呢?他们快乐吗?你做了最优选择,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每个人都在追求对自己更有利的人和更有利的东西,他们委曲求全,他们放弃自己,然后过着别人羡慕的日子,而事实如何?自己心里最清楚。做人只有一次,我不想过大多数人的生活,我想做最真实的自己,爱,是没有选择的。”
      周永良讶异,在听到陈峰这些话的时候他也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在每次为了所谓的更好的正确的选择而做出违心的事后,结果就是好的吗?
      周永良起身拍拍陈峰的肩膀,“或许爱就是这样,一根细细的线在心中牵引着,坚硬不摧。我支持你。这段时间,你最好要寸步不离,因为说不清她会怎样离开,也许是一种极端的方式。”
      “知道。”
      陈峰跟周永良聊完回到房间,刚巧周末正在说梦话,“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周末的眼角有泪水溢出,陈峰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如果陈峰执意不愿意走,周末还是会妥协的,她又没有家,陈峰在哪里,她便在哪里。可是陈峰又说要去她家,她没有打算再见那些亲人,尤其是带回这样优秀的一个男朋友,会被嫉妒、嘲笑,表面上阿谀奉承,私下里众口一致:玩玩她而已,迟早会被甩掉的,她配不上,她凭什么……一张张嘴脸早在脑海里上演无数遍。可是陈峰说到结婚,她知道不可能,内心还是被甜蜜冲击,她总是一步步对陈峰妥协,对美好的期望妥协。她想如果回去后,他们的态度好一点,她可以考虑留些钱给他们。
      周末手边没有日历,她看着手机上的日子一天天消亡,这些日子好像都不是用时间来计算的日子,它是一种无形的存在,没有日出日落,它永恒又虚假,你说它刻骨铭心却又只是像做了场梦,陈峰说如果你忘记了时间,时间便是不存在的,我们应该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陈峰比周末还着急,他重视起这个问题,所以他提议收走周末的手机,让她不再有时间的概念。
      “以后你跟着我,我就是你的时间,我们一起生老病死。”陈峰说。
      周末把手机交给陈峰,把自己交给他,把一切交给他。陈峰买票,两人先去到周末的母亲家,母亲老了,大部分头发呈灰白色,那模样跟自己想象的差了很多。继父特意去菜市场买了肉跟鱼,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人客气又疏离。母亲的儿子不在家,说是在外地工作,偶尔回来。还是住在以前的老房子,格局几乎没有变化,对于这里周末再熟悉不过,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被弟弟欺负的时候继父从来不说话,母亲也不敢说话,她还记得继父总是想抱她,说给他抱一下就不会让弟弟再欺负她了。周末害怕,在巷子里跑,有一天夜里,她迷路了,没有人去找她,最后还是她求人报警,她一回去继父就打她,说她是个麻烦,浪费家里的钱。母亲又有了儿子,哪里管得了她,又是一个懦弱的沉默不语的人,以前看着前夫打她,被抛弃后又看着现任丈夫打她,母亲只会苟且地活着,这样一个木头般的人,周末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周末吃着饭,泪水流到碗里,这些沉痛的记忆,根本忘不掉,虽然眼前这个面脸皱纹瘦弱的女人眼神都有些痴呆了,几年不见的女儿回来了,她还是那样沉默!继父倒是热情,说周末从小有主见,早看出长大了有出息。这个恶心的家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周末放下碗筷冲出门。
      “一定要来干什么?你当我死了父母!”周末低声咒骂。
      陈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继父追出来。
      “末末啊,把饭吃完再走吧。你母亲经常念叨你,这么多年都没怎么跟家里联系,能回来她心里高兴呢!你知道她,不会说话,她总是觉得对不起你……”
      继父恳求地看着她,眼神中透出的光显示出一种真诚,周末内心突然一软,这个不管曾经有多坏的人,如今已经半只脚踏入黄土,而现在,他能拿她怎样?他不过是想从她那里得到施舍。周末不想再计较了,每一分钟的记忆都是对自己的禁锢,像牢笼般死死锁住自己,如果能卸下这身负累,不也一身轻松吗!
      周末和陈峰跟着继父往回走,三人刚踏进大门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母亲歪着身子倒在地上,额头上、墙上、地上都是血,她居然撞墙了!周末失控地大叫,继父慌乱地抱起母亲往外冲,周末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无意识地被陈峰抱着冲向一片白雾。
      周末醒来的时候陈峰正坐在床边紧紧拉着她的手。
      “没事,不要怕,阿姨抢救过来了。”
      周末哭,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冷漠的一个女人,居然会做这种事,她居然能愧疚到自杀?!周末好不容易放下的一身负累又双倍地还给她。
      周末恢复一点后,到病房外看母亲,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原来她的表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那她脑海中的形象又是谁呢?那么多年盘踞在脑海中的形象跟眼前的形象完全是两个模样。如今这个形象不一定是真的,可能某个生物占据了母亲的身体,给了她如今的这个形象。
      母亲抢救及时,并无大碍,轻微脑震荡,平时多加注意。周末跟继父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聊天,她问起她那个还保持联系的老乡,说前段时间失恋了,最近有没有回家?继父诧异,说她前段时间死了,死得很惨,因为交友不慎导致怀孕,男方消失了,她回来却被母亲关了起来,伤风败俗,不准出门,最后在生产的当天难产死了!
      周末的心生生地疼,无法呼吸。
      周末的思想开始混乱,她需要好好静一静想一想,她给母亲留了一笔钱,跟陈峰离开,至于父亲,留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说不准已经入土了,那个到处生事的暴力男,陈峰再也不想伤口上撒盐,现实比他想象的残酷许多倍,或者已经超出他的想象,总之他跟周末匆匆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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