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香识人》伊善

3、第 3 章

　　第三章
　　陈峰像雨一样滴进静谧的湖泊，虽然激起一些涟漪，也很快的了无痕迹。转眼过去了一个星期，周末想继续写点什么，可是坚持了一个星期才发现已经没有了提笔的能力，或许这项技能已经在做交易的时候消失了。应该的，凭她自己是再也写不出那么火热的作品。另外她还在纠结怎么跟家人告别，按照真实说法大家肯定会认为她疯了，想来想去也没有好的主意。周末在日历上画了个圈，接着迫不得已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房间，然后在一个角落里捡到陈峰的名片。
　　如果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名片随着垃圾扔到门外就好了，也不至于在将来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刻十分后悔今天的举动，瞧，命运就是这样，什么时候由你主宰过，它已经安排好了，它画好条条框框后就不管了，任你用一生艰辛去闯关。
　　周末打了陈峰的电话，而他刚好有空。
　　或许她只是想打发无聊的时间，然而整个过程很自然地更倾向于男女之间的约会。起初谁都没有想什么。陈峰是个好人，周末只是单纯地这样认为，一个肯耐心地陪陌生人吃饭聊天的男士。是极礼貌儒雅的，或者他刚好也无聊，谁知道呢？
　　两人去了一家法国牛排店，是陈峰挑选的，说经常来，菜品好吃，很多外国人光顾。
　　因为周末牙齿不好，总会选择好嚼的牛肉，七分熟。她虽然没怎么去过上等餐厅，但是对于牛肉好不好吃还是比较有见解的。这一家着实有些失望，看着价格不菲的菜单，周末严重怀疑陈峰的味觉。
　　陈峰开了瓶红酒，后来周末才知道这瓶红酒四千块，但是就四千块和四十块的红酒来说，她是没有评价资格的。法国餐厅总是比较浪漫的，色调温暖的灯光打在皮肤上显得比平时好看许多。旁边一桌五个外国人热情地攀谈着，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周末看着他们似乎没有一丝烦恼的表情不禁难过，人跟人终究是不一样的。陈峰喝了几杯酒，话多起来，开始讲自己的生意，诸多不如意之处，欲想转型还没有确定的方向，因为家里只有一个男孩而从小被优待，至今没有做过一顿饭，喜欢夜晚独自在海边吹风，尤其是睡不着的时候，会一个人在海边来回走一两个小时，巴啦啦。而周末只想着这牛排为何如此难吃。
　　“这里的牛排不怎么好吃。”周末说。
　　“嗯？”陈峰愣了一下。
　　因为这家餐厅很小，周末跟陈峰所坐的两人桌因摆满了食物而收走了其他不用的东西，为了证明她盘里的牛排的确难吃，她切了一小块伸出手递到陈峰的嘴边，陈峰下意识地张开嘴吃进嘴里，嚼了嚼。
　　“你那份是不好吃，要不我们换一下。”陈峰提议。
　　虽然都是用刀切的，周末已然没有了食欲。
　　“不用了，我吃点面包。”
　　周末拿起一块面包掰开放进嘴里，她在心里已经盘算着要找一家很好的牛排来证明这一家的确不好吃。在此之前，这对她来讲无疑是件很无趣的事，她是那么淡漠，好像除了成功其他事在她心里都无法留下具体的形象，更不能多花一点点时间去做与成功无关的事。而此刻，找到一个好吃的牛排店是如此重要，好像也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了。周末没有意识到是什么催生了这样的情愫，当事情来的时候，当事人总是反应迟钝的。而周末无意识地喂牛排行为在陈峰心里起了不小的涟漪，这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这是罪恶的开始，或者说幸运？用什么去衡量一件事的好坏，是用结果还是过程呢？
　　如果只是一顿饭，那跟约会还是有距离的。陈峰喝了酒不能开车，他掏出手机打车的时候周末提议去看电影，她还不想那么早回去，住了不到十天的酒店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她突然觉得剩下的日子找个人陪陪似乎还不错，她没有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唯一还保持聊天的一位同性老乡一年也难得见一次。或许是某种很融洽的气息被周末捕捉到了，她觉得这个人不讨厌，甚至还有着某种吸引力。
　　“好哇！”陈峰爽快答应。后来这两个字经常出现在陈峰的嘴里，好哇，好呀，好啊！他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当他每次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周末的心就棉花糖放进嘴里一样融化了，那是一种征服的力量，她当时还没意识到，她总是没有办法在拥有的时候去抓住，直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足够让她在陌生人的床上哭上好几个夜晚。
　　他们去看了电影，一部妖魔鬼怪的片子。周末看得很认真，时常忘记身边还坐着一个相识的人。陈峰却坐得很规矩，规矩的不像个男人。两个人就这样打发了几个小时。回去的路上，陈峰依然像上次那么坐着。周末意识到不对劲，是自己太没有魅力了吗？总之这种形态又是在后来才晓得，一个人对你有了切实的想法后更能装，他要保持完美无缺的圣人，高高在上，让你惊讶接着崇拜。
　　“这样叫你出来没关系吧？”周末问。
　　“没关系，随时都可以，我是自由的。”
　　“可是跟我在一起也很无趣。”
　　“没有哇！”
　　“我无法诉说更多的东西，因为我的生活如此贫瘠。”周末眼中的光暗淡下去。
　　“是你小说里的句子吗？”
　　“你知道我写小说？”
　　“对，那天宴会，你没来之前，他们谈论过你。”
　　“那你是否看过我写的东西？”
　　“还没有，我看文字性的东西比较吃力。”
　　周末想起他近视的事，今天戴眼睛的样子比不戴的时候更安静。周末想起上学的时候总有坐在角落里闷不吭声被欺负的男生，周末没有走近过他们，更没有兴趣窥探他们的内心世界。
　　“下次想吃什么，我去找家好吃的店。”陈峰问。
　　“嗯，想好告诉你。”
　　周末回到家，房间有了另一种颜色。
　　临睡前翻了翻手机，刷到同父异母的弟弟拍摄的婚纱照，婚期都定好了居然没有任何人告诉她。想必他们认为以周末的条件是拿不出多少分子钱的，周末感觉自己完全是个不存在的人，这种被遗忘的孤独深深刺伤了周末的心，她突然释然了，一个死去的人还怎么去体会死去后与自己有关的人是何种心情，一瞬间的放空让她迅速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