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随时会战死的夫君》寅啸公子

3、第三章

　　翌日，徐蔓无事，也就比往日起得晚些。食过早饭，她开始整理回家的物什。院子里，司澜指挥着小丫头们仔细洒扫。

　　“徐姑娘？徐姑娘呐？快去叫徐姑娘！”一阵焦急的呼喊打破了安静的小院。

　　徐蔓听见屋外有人唤她，声音还如此急促，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出屋，见是二太太身边的张妈妈。

　　徐蔓自知今日不用出门，何府的夫人太太小姐们都去柳府了，她就没有上妆，头发也只是随意挽了髻。

　　张妈妈见徐蔓这般姿态，艳丽中透着几分慵懒，都忍不住想夸赞几句，不过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作他，她忙道：“哎呦，我的徐姑娘，全府的主子们都上了马车，你怎么还在这？”

　　徐蔓一愣：“莫不是在等我？”

　　“可不是吗？把二太太着急得哟。”张妈妈急了，这一看就知道徐蔓还未做梳妆，这让府外的主子们要等多久？耽误了给柳老太太拜寿的时辰就更不好了！

　　影儿走后，昨日也没见再有人来传话，她以为不用去柳府呢，怎么突然又让她去？而且又是二太太来叫她。

　　这二太太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就差将她捆着去柳府了。上一世二太太哄她，说是程琛中意她，她才对往后有期许，后来她也知道他对她根本没什么情意。由此猜度，她入公府，是二太太见了天大的利益，才极力撮合的。

　　虽然极不情愿去柳府，但徐蔓自知没有让众人等的派头，只得回身走到镜台前，涂上口脂，又勾起松散的头发挽成发髻别上玉簪，这么一看倒也像上了薄妆。

　　只是新衣昨日领来还没烫过，她一思量，又配着自己的妆容选了花样清素的衣裳。徐蔓本不喜欢寡淡装扮，这是力求快速的无奈之法，好在她往日一个人动手惯了，一身装扮下来，连半刻钟都没有。

　　张妈妈可记得徐蔓是那种垂头不语，性格温吞的人，今日见她雷厉风行的做派，倒是觉得往日小瞧了她。

　　徐蔓同张妈妈一路疾走至府外，好在还没有耽误出发的时辰，登上马车，马车上坐着的是三房的何清茹和何清茉，还有投奔到何家的远方亲戚何歆瑶。

　　大约都是客居在何家的缘故，徐蔓与何歆瑶走得很近，但和三老爷的两个女儿却有些不对付。

　　对于何家姐妹来说，自从徐蔓在何府住，尤其是继母还在世的时候，姐妹俩觉得亲爹都不怎么亲了。现在继母过世，徐蔓还不走，难道真要一直霸着她们的爹不成？

　　何清茹将徐蔓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又扫了一眼何歆瑶，道：“吆，你们俩今日倒跟说好了似的，反着来？”要知道，她今日尽量让自己装扮得与众不同，可看了徐蔓，就知有人居然和她一样想别出心裁。

　　经提醒，河清茉也觉察出，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可不是么，娇艳牡丹变清水芙蓉，清水芙蓉改娇艳牡丹了。”

　　这话倒是不假，徐蔓平日不会穿这么素气的衣衫，这倒是何歆瑶独爱的风格。

　　何歆瑶并不知姐妹俩是在暗指徐蔓不按规矩来，捎带才呛她，她难过得只得绞着自己手帕。

　　徐蔓见状，伸手抚上何歆瑶的手背，以示安慰，却并没有理会那姊妹俩的挑衅。

　　何清茹见徐蔓一脸云淡风轻，一点都没有被气到，反而把她呕得不行。这时，恰好看见徐蔓腕间的一个镯子，水头极好。

　　她嫉妒得不行，张口就道：“徐蔓，你明明什么都不如我，就会个卖乖讨好，把父亲哄得团团转不说，现在连二伯娘都被你收买了，送你这样名贵的镯子。”

　　徐蔓睇了何清茹一眼，淡淡说道：“也是啊，你可是二太太嫡亲的侄女儿，二太太怎么不送给你首饰？你可不得该反省反省。”

　　二太太昨天托影儿送来的首饰，她都收起来了，改明儿回父亲家，她也不打算带走，更不会现在就戴着招摇过市。

　　她明白何清茹的意思，想让她像往常一样，为了维护姊妹间的和气，将这个镯子送于她。软声相求，她都不给，更何况对方如此耀武扬威。再说，这个镯子实则是母亲在世时，留给她的。

　　反正她要回父亲家了，也没必要因为寄人篱下而低三下气。

　　果然，在徐蔓回怼之后，何清茹的表情堪称精彩，又是恼怒又是惊异。她没想到徐蔓敢反驳她，还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这哪像平日里那个好欺负的。

　　她硬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眼睛在徐蔓身上转了一圈儿，扫向徐蔓的嘴唇。也不知徐蔓买了哪家的口脂，涂在唇上实在好看，粉中偏橘，不甚水亮，特别适合她今日未施粉脂的脸，她不禁又嫉妒起来，“你这口脂颜色，我倒瞧着眼熟呢，像极了前日我丢的那盒。”

　　徐蔓冷笑，这又是想诓她一盒口脂呢，她道：“那我可得好好看紧我的口脂，别哪天你的找到了，我的却丢了。”

　　“嗤”地一声，一向不爱起争端的何歆瑶没忍住，都笑出了声。

　　“你！”何清茹也听出了徐蔓的言下之意，气得从座位上都弹了起来，脸憋得涨红，指着徐蔓想破口大骂。

　　何清茉见自己妹妹接连在徐蔓那吃亏，连世家小姐的仪态都不要了，拧着眉将自己妹妹按下，“罢了，马上就到柳府了，都安生些吧。”

　　自家姐姐发话，且何清茹又真想不到拿什么刺儿徐蔓，只能甩了袖子恨恨地一屁股坐回座位。

　　一路再无话。

　　柳府花厅，已陆陆续续有各府女眷前来拜寿。虽说柳家是趁着老太太的寿辰相看少夫人，可老太太当真是爱热闹，就喜欢身边多几个人和她说说话，一时花厅热闹极了。

　　这让一旁的卫国公夫人坐不住了，感觉周遭又闷又乱，烦闷得她额上都沁出了薄汗。

　　她缠绵病榻多日，各种邀约宴请都一一拒绝了，要不是为了她那个儿子，她才不会在病刚好的时候巴巴地受这种累。

　　要说，儿子程琛和柳家孙女柳亭亭成亲两年有余，两人好得都让她不待见了，白日黑夜都要腻在一起，可柳亭亭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这可急坏做母亲的。可别让儿媳不争气的肚皮，耽误了她程家延绵子嗣的大事。

　　于是，国公夫人就开始给程琛张罗纳妾。

　　公府世子的妾室，诞下的孩子稳了要养在正妻名下，所以人选要格外慎重仔细。来路不明的不行，门槛也不能太低，要身世清白，模样周正，品行上佳，最重要的是臀圆髋大。

　　柳老太太的寿辰倒是给她一个为自己儿子选妾的机会，也省的她张罗几场的力气。

　　她眼神迅速在小娘子里扫了一圈，见还有世家小姐没到。就在此时，花厅外遥遥走过来的一群女眷，她一眼便认出人群中的何府二太太。

　　二太太也看见了她，对方有意走得慢，在一个小娘子身旁停下，还与小娘子言语了一句，然后又朝她看过去。

　　她一下明白了，那小娘子就是二太太力荐的徐蔓吧，哎呦呦，出身虽不是正经世家，可这样貌，这身段简直长到了她的心坎儿上。

　　国公夫人满意地笑了起来，她偷偷觑了一眼柳老太太。阿弥陀佛，希望柳家那小子，可千万别相中了她看中的。

　　徐蔓始终留意着二太太的举动，果然让她看见二太太和卫国公夫人用眼神在交流，她愈发笃定上一辈的事。

　　原来二太太在用她来给二房铺前程，但自己却还是个傻的，对二太太感恩戴德，还真以为她把她当亲闺女相待呢。等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二太太便翻脸不认人，与她撇清干系，任由她托着病体被拉往庄子上等死。

　　想到往日种种不堪经历，徐蔓恨得掐着自己指甲，才忍着没上去和二太太厮打起来。

　　眼下已经知道二太太与国公夫人的谋划，当务之急是要阻断自己被抬入公府的命运，否则等着她的又是上一世的结局。

　　为今之计，只有……

　　花厅的西面虚虚搁着几道屏风，这屏风不做他用，就是让柳家公子相看意中人的。

　　徐蔓知道，柳卿章就在后面。

　　柳家虽是将门，连嫡长女柳亭亭都是一位女将军，但嫡子却是一个意外，不爱舞刀弄棒，爱诗文辞赋。

　　她也听闻这个柳公子为人极温雅端方，斯文有礼，且柳家门风一向清正，男子还遵从古训，四十无子才纳妾。

　　柳公子与程琛一比，怎么看怎么都样样胜出。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

　　且她今日若真被柳公子相中，程琛那边就没戏。

　　只是……要怎么引起柳公子的注意，她还得略想想，毕竟柳公子在屏风后端看，她的相貌也未必能在他的喜好上。

　　既然皮相没办法投其所好，那就从喜好上来吧，她转目看向何歆瑶，笑盈盈地道：“歆瑶，你那方绣着诗词的帕子带了没有？借我用一用，成吗？”

　　而此时的世子爷程琛，见刻漏的时辰尚早，但小娘子前世的絮叨声，好似又在他耳畔响起。他知道她是爱极了他的，不如让她提前见着自己，也好早欢喜一场。

　　想到此，程琛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款款走入那个能与前世的妾，久别重逢的小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