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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缝合线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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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打破了客厅里略有些冷凝的气氛的居然还是猫咪老师。
趴在地上石化住的猫咪烦躁地皱起了五官,他从地上爬起,破罐子破摔般张开了嘴说出了我这些年听到的第一句话:“行了,都到这种程度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了。”
然后又对着手机那端徒然安静的夏目贵志隔空喊话道:“快点回来夏目,我受不了这几个缠人的小鬼了!”
“……我知道了。”夏目贵志的叹息声通过手机的听筒传入我的耳中,他对待我的态度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温和且包容,“等我回家好吗?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
我缓慢地点了点头,脑子里乱糟糟的,也就没注意到自己在这边点头那边的夏目贵志根本看不到。
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夏目贵志也就没有挂断电话。他的安抚声和车辆启动、行驶的声音一起通过手机传到了我的身边,就像往常我遇见不开心的事情他也一直陪着我一样。
猫咪老师和我的同期们不知何时离开了客厅,我还是等到夏目贵志出现在我面前才发现他们已经贴心的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我们。
烦乱的思绪像是炸开的毛线团,它们无序地纠结缠绕在一起,让人找不到起始。凌乱的毛线团膨胀着占据了我的大脑,以至于面对急匆匆赶回家、气息还有些不稳的夏目贵志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但还好夏目贵志是个靠谱的成年人,他深吸了一口气调节好有些急促的呼吸,对着我露出了与往常无二的笑容,“我回来了,抱歉回来的有些晚,路上遇见了猫咪老师他们就稍微聊了几句。”
他摘掉了头上的帽子,将它放在了玄关处的衣帽架上,几缕不听话的浅茶色发丝因为没有帽子的束缚还特立独行的翘了起来。
“要喝点东西吗?我昨天买了你喜欢的巧克力牛奶,虽然现在从冰箱里拿出来可能有些凉。”
没有留给我反应的时间,夏目贵志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厨房。
我听见冰箱门被打开,后又被关上的声音。
几分钟后夏目贵志拿着两杯浅咖色的牛奶走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我。
我蜷缩在沙发的角落,看着夏目贵志递过来的杯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玻璃杯接了过来。
入手的温度的确有些凉,但现在我反而想喝些凉的,好让我的过热的头脑冷静一下。
冰凉的牛奶灌入口中,随后液体又顺着食道流入胃袋。因为饮用的动作太过迅速,所以虽然过热的头脑的确冷静了下来,但是我也被这股凉意刺激的剧烈地咳嗽了几下。
夏目贵志无奈地把手里的玻璃杯放置在茶几上,坐在我身边轻拍着我的后背,帮我尽快理顺气息,“慢些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喝急了会刺激胃。”
咳嗽时带出的眼泪被我用纸巾擦掉,我吸了吸鼻子,尝试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带有泣音,“嗯,没事了。”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我已经停下咳嗽之后才放下了手,同时轻叹一声,“猫咪老师说得对,看来我确实不应该瞒你。”
我瞬间转过头,嗓子依旧有些发紧,“所以,我与夕叶……”
青年沉默片刻,有些苦恼似地抓了抓头发,像是在思考要从哪里说起。
“夏花你应该已经知道猫咪老师不是普通的猫咪了吧?”最后他选择以在我面前张嘴说话的猫咪老师为话题的开头,“虽然不清楚咒术师会不会接触妖怪,但是你应该也对此有所了解了。”
我睁大了眼睛,有些震惊地看向了夏目贵志,毕竟我完全没和他提过我的咒术师身份,就连高专我也是当做宗教学校介绍给他的。
但是转念一想有猫咪老师和名取周一,说不定他早就知道高专的本质是什么学校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妖怪的存在,也知道猫咪老师是只猫咪妖怪。
夏目贵志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在我一头雾水时,拿着一本相册再次回到了客厅。
他将那本相册递给了我。
泛黄的封面略有卷曲和些微的破损,我小心翼翼地将其翻开。
少年时有些稚嫩的夏目贵志和与现在同样圆润的猫咪老师一起看向相片外,他们的身边围绕着欢闹着的非人生物。
有些像是在聚会时拍的,有些则是在祭典上。黑夜的,白日的。似人的,非人的。
场景与时间不同,唯一相同的只有少年与猫还有他们长相各异的朋友。
而在最后,相片上的猫咪不见了,只留下了少年与穿着和服的女人。
黑发、黑衣,以及头上盛开的彼岸花。
“本来这里还夹着一页写着她名字的纸,”坐在我旁边的夏目贵志指了指照片旁边的空位置,语气里有些怀念又有些悲伤,“但是现在只剩下了这张照片。”
我张了张嘴,无形的东西堵住了我的嗓子,最后我什么也没说出。
指尖无意识地摸上了照片上女人的脸,虽然因为年龄的缘故我们此刻的容貌有些细微的区别,但是如果我长大成人,我想这些区别恐怕也会随着时间一起流逝。
不会有区别的,这就是未来的我。
我很确定,就像是我曾无数次的亲眼见过一样。
夏目贵志此时也从回忆里回过神,他按了按太阳穴,平复了一下有些复杂的心情,“她的名字叫做夕叶,是彼岸花的妖怪。”
“彼岸花是非常特殊的妖怪,世上只会有一只。”他再度陷入回忆,“夕叶曾和我说,彼岸花的死亡并非真正的死亡,她们会在死亡后再度化为种子。经过阳光和雨水的洗礼重新生长出新的花,她们称这个状态为‘轮回’。”
“新生的彼岸花可能在苏醒时就想起过去的记忆,可能会随着生长缓慢想起一段记忆,也有可能直到再度化为种子也不会想起有关曾经的一丁点的记忆。”
青年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夕叶就没有任何关于过去的记忆,所以夕叶也和我说,不要把她的轮回当做是她。在她看来她的轮回是她的姐妹、后辈、子嗣,唯独不会是她。”
夏目贵志的手抚上了我的头,我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咒花的花瓣似乎也因为贪恋这份温暖偷偷贴在了他的小拇指侧边,“所以我从来没有把夏花当做是夕叶。夏花是我的家人,就像猫咪老师、塔子阿姨和滋叔叔一样,是给予我温暖与力量的存在。”
“若是把对你和夕叶的感情混淆了,那就是对你们的不尊重。”他露出了微笑,像往常一样令人安心,“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可能是因为这些信息量本来就挺大了,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也没有催我,趁此间隙还拿走了我喝剩的巧克力牛奶。到厨房换上了耐热的马克杯,用微波炉热了一下凉牛奶。
于是等夏目贵志再度把杯子递给我时,触手的温度就不再是刚刚的冰凉,反而温温的很舒服。
而我也想好了我应该问些什么了。
“如果,我也是妖怪的话。”我用手掌转了转杯子,边思索边询问道:“那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猫咪老师也不在我面前说话,而且我头上的花也不是一直都有。”
甚至在这朵花出现之前我都看不见咒灵或者妖怪什么的。
提到这一点,夏目贵志的视线反而有些飘忽不定,比起有关我和夕叶的身份问题,他似乎更不想和我谈论这件事。
“是你说的所有事情都会和我解释清楚的!”
我的语气有些急切,似乎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件事情很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
想起我曾经的梦,我有可能就是夕叶所说的‘会随着成长缓慢想起过去’的类型。那这‘声音’说不定是夕叶的警告。
被我追问的夏目贵志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在我坚持的态度下妥协了。
“这件事有关夕叶的死亡,我们一开始是不打算让你知道的。”
“‘我们’?”
他点点头,“我、猫咪老师、名取先生,还有其他认识夕叶的朋友们。”
我愣愣地看着他,总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夏目贵志没有立刻开始解释有关这部分的实情,他微皱眉头似乎有些纠结,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彼岸花除了‘轮回’,还有一颗特殊的心脏。”
我下意识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处,皮肉下活跃的跳动与常人无异,就算是高专的常规体检也不会说我有什么关于心脏的毛病。
“彼岸花的心脏具有‘不死’的特性,”像是担心没解释清楚,夏目贵志偏头思索了一下,更加详细地补充道:“或者说,即便彼岸花的□□消亡,这颗心脏也会保留下来。等到种子再度成长为新的妖怪,这颗心脏就会在新的躯体里跳动。”
“也就是说,我与夕叶拥有的心脏是同一个?”
他点点头,“拥有这颗心脏就相当于是得到了彼岸花独有的‘轮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几乎接近永生。”
说到这里,青年的嗓音微微低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所以很多人都想要得到彼岸花的心脏,夕叶也是因此……被夺去了一半的心脏。”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客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蝉鸣还在证明时间没有停止。
过于安静的环境让我放轻了声音,“所以我其实只有半颗心脏?”
夏目贵志回过神,紧闭双眼稳定了一下情绪,“是的,虽然缺少半颗心脏不会影响妖怪的日常生活,但还是会削弱力量,所以我们猜测这恐怕就是你在幼年时无法看见妖怪的原因。”
“而且为了避免你在幼年期被杀害夕叶的凶手再次盯上,我们一致决定把你当做普通的小女孩养大。”他露出了笑容,但是语气里还是隐藏着一丝丝的不安,“看样子,我们应该算是做对了吧?”
我回想了一下过去的快乐时光,对着夏目贵志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嗯!”
得到正向回应的他松了口气,最终还是露出了放心的笑容,“那就好,关于那个凶手我和我的朋友们还在寻找,夏花你不用担心。在学校好好学习,和朋友们享受青春就好。”
我乖巧的点点头,但是又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所以我向他询问了有关凶手的具体信息,想试试看能不能利用咒术师的情报网尽早找到罪魁祸首。
对方毕竟是会影响到我生命安全的家伙,所以夏目贵志也没有隐瞒,“是位人类女性,当时应该二十岁出头,现在应该是三十多岁。”
“最重要的是,她额头上有条缝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