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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老松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试图拦住周子虚,“周子虚你站住……快追……”
      方淮眼睁睁看着周子虚从警局三楼一跃而下,在空中炫出一个倒翻,双足落地,轻盈无声,他真是不要命了。
      回首相望,周子虚目光寒冷,无半点情愫,他需要帮手。
      “朝阳路,救绾卿!”
      周子虚身后先追来的警察顿时明白他夺枪的意图,老松柏朝楼上大喊,“沈佳宜,急救中心,抓人!。
      紧急呼叫中心。
      “官塘路79号发生恶意绑架事件,受害人不明,有一位受害人朝朝阳路逃出,正受对方追逐,对方手持武器,受害人有生命危险,请立刻出警。”
      “重复一遍,官塘路79号发生恶意绑架事件,受害人不明,有一位受害人朝朝阳路逃出,正受对方追逐,对方手持武器,受害人有生命危险,请立刻出警,受害人有生命危险。”
      阿斯顿马丁车副驾驶的蓝点闪烁,离她越来越近了,但在靠近的同时,蓝色开始变红,这颗卫星定位是他花费十年倾尽财力换来的,而红色越亮,就意味着白绾卿离死亡更进一步。
      杨痞子那个疯鬼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要活剐了他!
      “周先生请你最好冷静点,马上就到市中心,请你减速,那里还有聚集的市民!”
      “周先生请你最好冷静,市中心有市民聚集,,请你减速!”
      马力加速,油门到底。
      骤然,卫星警报响起,周子虚震惊转过头看向震动的手环,手环收紧,她快要死了。
      “周先生,请你减速靠边停车,超速驾驶我们现在必须要将你截停。”
      门开了。
      天地外的冷风吹响昏暗的室内,羸弱的雨滴打湿她的睫毛,是夜幕啊。
      原来外面已经下雨了。

      脚下的每一步跑过的地方都留下残缺的血脚印,分不清是身上哪个地方在流血,已经不重要了,白绾卿撤掉最后的束缚。
      飘落的塑料袋缓缓落地,砸在一只脚印痕里,被血粘住,渐渐萎靡。
      往哪跑,白绾卿不知道,只是觉得冷,身上的血快流尽了吗?
      寂静的午夜之后,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
      她还能呼吸。
      她还活着。
      店铺,商场,阁楼,咖啡馆!
      不知过来多久,终于跑到城区,白绾卿试图呼救,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说话,又或者是太累、太紧张,她现在根本发不出声音。
      无助地跑向店面拍打上锁的玻璃门,没有人回应,天泛着阴冷的蓝,周围混沌漆黑,她的听觉异常灵敏。
      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那条恶犬追上来了。
      鼻尖一酸,苦笑。
      老天啊,你到底想不想让我活啊
      白绾卿只能继续往前跑。
      突然,店铺门口的灯骤然亮起,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前路。
      一个,两个,三个,她不停地跑,前方的路灯接二连三亮起,冥冥之中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这是朝阳路,白绾卿仿佛看到了希望,可脚下脱力,四肢痉挛,身子一软瘫在地上,低眉望去,身后被她闯出一条“血路”。
      末路恶鬼跟上来了。
      挥散不去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
      不行,她不可以停下,就算是爬,她也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绝不死在杨痞子这个狗杂碎手里。
      白绾卿用胳膊肘在地上摩擦,拖动身体向前,一寸,一寸,她想活着。
      这一刻,不知道是为了谁,却真的非常非常想活下来。
      奋尽身上最后一滴血,清脆的响裂,她咬碎了尖牙的棱角,猩红的眼睛淡开盛世的花朵,倾世的美丽芳华绝代。
      白绾卿重新站了起来,这一次,绝不倒下!
      青丝染红,褪色成一抹靓丽的银白。
      哔 哔 哔 哔 呼 哔 哔 哔 哔
      红灯闪烁,一灯亮,朝阳街上整条街的警报刹那间响起。
      白绾卿竟不知这条街有那么多警铃。
      “在那边!”
      警车顺着光亮找人,冲在最前面的周子虚第一个看见血泊中挣扎爬起的白绾卿,也看见她身后紧紧跟随的杨痞子,抱着一身的□□,冲他□□。
      杨痞子不紧不慢跟在白绾卿一丈之后,高高举起身上的接线按钮,只要他想,他的潘多拉就要给他陪葬。
      生不同时,死后同寝,他也算是“功德圆满”。
      老松柏看不懂杨痞子的唇语,只能拽前面的方淮,“那混蛋在说什么。”
      方淮看口型,读懂杨痞子要说的话。
      他说:周子虚,你没那个福气,这辈子,你都抢不回她。
      杨痞子从周子虚那里抢走了白绾卿,难道就认识,他们三个人直接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子虚眸光深黑,一眼望不到,底贪婪地舔舐后槽牙渗出的鲜甜,血腥味在胸腔迷漫。
      要挫骨扬灰呀!
      油门到底,阿斯顿马丁犹如脱缰的野马奔驰,以惊人的速度刺破时间的桎梏,年轮的光环普照大地,岁月尽头是他骑黑马,九上云霄。
      白光和黑影与奔跑的白绾卿擦肩而过。
      狼狈不堪的女孩被风卷起的发梢高高扬起,她往生的方向追寻光亮,他往死的地狱冲破黑暗。
      夜里疾速的黑马是他为她划破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降落的银河,利刃出鞘,他们都在向死而生!
      白绾卿停住脚步,踉跄回头,周子虚他要做什么,杨痞子身上可是有十斤重的炸弹,惊恐万分呼喊:“不要 ”
      周子虚红目嗜血,阴冷的笑让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成霜。
      让他也做回一次凡胎□□的神明吧,就像小时候那样,以血肉之躯,为他的女孩铸建一筑万里长城。
      呼 呲 呲 嘶
      一个急刹车,车尾燃气浓郁的烟雾,遮掩了整个车身,灰色硝烟弥漫开来,像是挡住了所有来自深渊的魔爪。
      白绾卿颤栗着,茫然失声。
      周子虚!
      “不要!”
      白绾卿喊出来了,巨大的响声穿透黑夜的压抑,枪声,刹车声,碰撞声,三声同响。
      阿斯顿马丁急刹车,用车身挡住杨痞子看向老松柏的视线,透过方淮的车窗举枪对准杨痞子。
      被半路甩下的老松柏滚地爬起,抢先开枪击中炸弹按钮。
      方淮的警车挡在周子虚和杨痞子之间。
      车停了。
      硝烟散去,一个身影破烟飞奔,白绾卿看着她的英雄披着五彩祥云,回到她的身边。
      他终于听她的话,来实现当初的誓言。
      心底重新凝聚温暖,满目悲怆生出新的希望,白绾卿等在原地,亲眼看着她的英雄向她张开手臂。
      她的神明,带着破晓的晨风穿过云雨,回来了。
      炽热的红日穿越云层再次浮现人间,金色的阳光撒在朝阳大道,给紧紧相拥的两人渡上一层绯红的幸福。
      金乌飞,玉兔走,青鬓常青古无有,他们真是久别重逢。
      太阳哥哥真的在守护他们的誓言。
      直到抱住他的姑娘,周子虚身体也没忍住不颤抖。
      他说谎了,在警局听到他们说白绾卿认知错乱是因为自己时,他彻底慌了,儿时的童言童语像是一面铜镜,照出多年前的自己。
      曾许冬日向暖阳,待初雪芳菲之时,我会回到你身边。
      十三年的迟到。
      冬日枯槁,血蝶破茧。
      握不住的暖阳碾碎成殇,孤寂的头上悬月,成了指路的铁塔。
      在西非的热带雨林里,血漪蛱蝶的世界只有永不枯败的怒火,无尽杀戮是出生就带下来的诅咒,爱才是相逢的解药。
      他的冬日暖阳成长为了一只血漪蛱蝶。
      直到今天,他才把半寸日光归还给她。
      颤抖的手指指向前方,白绾卿眷恋着一缕金衣跃天,指缝间冉冉升起的佛光披着红霞,在白雪纷纷时,将炽热的光圈孕育指尖的光辉。
      “你看……日出……红……胜……火……”
      旭日直冲云霄,璀璨阳光笼罩大地,驱尽了角落里的黑暗。
      今年的第一场初雪,降临了。
      同一场雪,冰冷的花落在杨痞子脸上。
      杨痞子无视射穿的手掌,静静待在原地,与记忆重叠的那个男人再次用身躯为那个女孩隔绝了阴暗与风暴。
      十三年前的一切似乎再现。
      傅明和沈钟上前准备逮捕杨痞子,从警车下来的方淮看着眼前紧紧相拥的两人,似乎在他们的故事,从来都没有第三人。
      不知怎么的,方淮想起之前在茶艺展上见到一朵名为范明赛海玫瑰的解说。
      天鹅丝绒般的深海蓝色,泛着轻微的虹彩,生活在一个阳光透射不进的深海,敏感坚韧,先知水暖。
      它在夏日的绽放璀璨芳华,无尽深度和力量牵连两个孤独的灵魂。
      真的有人爱她胜过生命。
      他该想到的,白绾卿从来都是一个长情的人。
      忘不掉的人,就算麻痹欺骗自己,也绝不放手。
      真是羡慕得要命的爱情。
      抬头眺望苍空红日,黎明的曙光照在他们身上,原来就连老天也都偏爱他们。
      “杨痞子,你被逮捕了,束手就擒吧。”
      老松柏持枪步步逼近,杨痞子看了一眼远处的白绾卿,掂了掂手里的棍子,企图了结自己的生命,可惜被方淮一眼识破。
      砰
      木棍被击中。
      杨痞子被缴械,压上警车,方淮经过相拥的两人,原来意料之中的事,经历起来还是有些难过。
      周子虚刚想说些什么,毫无征兆,白绾卿突然失去了意识。
      “救护车!”
      “救护车。”
      两天两夜,手术室的红灯嚣张得照亮地上冰冷的瓷砖,微渺的那一点点汹涌澎湃激昂着,奋力挣脱死神的缠绕。
      这一夜,他们所有人要跟死神抢人。
      方淮不能久留,白绾卿完全失去意识前告诉周子虚她被绑架的地方还有其他人,那些女孩被关在一座铁笼里。
      凌晨五点半,寂静的走廊,纪绒棠失力地抓着头发坐在地上失神,她的背后是一堵墙,不可打破,不敢打破。
      从救护车下来看到浑身是血的挚友生死不明被周子虚抱过来时,她理智的防线彻底崩断,如果不是为了救人,她绝对要亲手杀了杨痞子。
      “老师?”
      前任老院长被段木泽一路狂奔背过来给白绾卿做手术,“爸,里面是周小八的老婆,得救活。”
      老院长被颠得老骨头都散了,儿子这救死扶伤的劲也就在那挪威小八爷手上有点,真不知道周家怎么养出一个小霸王。
      而他养的,就是个小王八。
      看着纪绒棠憔悴不堪的样,根本上不了手术台,果断拒绝她观看手术,他不想一个医生亲眼目睹自己的挚友死在手术台上而留下阴影,从而放弃职业生涯。
      “老师救她,你也要好好的。”
      她心疼她的挚友,而她的老师心疼他的学生。
      站在纪绒棠旁边张峥明跪地致谢。
      当时他开着救护车赶往现场,看到要抢救的人是白绾卿时,整个人都是蒙的,根本听不见别人说话。
      直到纪绒棠十几个巴掌把他扇醒,哭喊着开车,她要救绾卿。
      那是他这辈子开车开得最快的一次,比起赛车的刺激冲刺,这次是拯救生命的真谛。
      如果能救活眼前抢救室的人,他情愿长跪不起,菩萨,佛祖,救救她,把她还给我们吧,我们真的不能失去她。
      然而一切,陷入了未知。
      白绾卿静静躺在抢救室里,感觉自己是轻盈的,没有长风,也会漂洋过海。
      □□不过是灵魂寄居之所,世人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误解就是这个社会是有秩序的。
      多么无理且无知的想法,好人就一定有好报吗,坏人就一定会被绳之以法吗,做错事一定会付出代价吗?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成功吗?
      就好比商熷原理,外界的助力和索取,都会使事情的发展朝着无序方向发展,白绾卿的话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回荡。
      老松柏收到讯息:杨痞子逃了,周子虚被关进监狱。
      省厅长一手摔掉老松柏的警帽,“他动用了卫星来定位白绾卿的位置,光凭这一点他都可以牢底坐穿摘掉脑袋你知不知道!”
      这顶乌纱帽,要他怎么保。
      “周子虚这个牢坐定了,谁来了都没用,这是不把国家安危放在首位,态度极度恶劣,罪无可恕!”
      “内退吧,你我尽力还是可以保你安享晚年,但那小子,做梦!”
      老松柏真是老了,走出省厅的时候,驼着背在鹅毛大雪中伫立,像个犯错的老小孩,红着眼扁嘴,歪头哼哼唧唧。
      过来接人的方淮第一次见这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弯着腰,委屈到掉眼泪。
      手术台的灯光晃眼,迷迷糊糊中白绾卿想起了更多有关太阳哥哥和朝歌故事。
      “太阳哥哥我不要小猫猫小狗狗,今年我想要一个很大很大的宠物,比房子还高,比小区还大的宠物。”
      “小朝歌为什么那么想要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宠物呢?”
      “因为大宠物可以保护小小的朝歌不受人欺负呀。”
      “谁敢欺负我们朝歌,太阳哥哥去揍他。”
      “不可以呦太阳哥哥要当好人,一定一定不能犯错,否则警察叔叔会把太阳哥哥抓走的。”
      “我们朝歌真贴心,好,太阳哥哥答应你,以后一定会继续做个好人,不会变坏,哪怕太阳哥哥有个小远行。”
      “太阳哥哥,你一定不能失约哟,你说的誓言一定一定要遵守,否则朝歌会离家出走的。”
      “啊,为什么朝歌要离家出走,不能乖乖在家里等吗?”
      “不行不行,因为我要去找太阳哥哥,他没有按时回来一定是因为他忘记回家的路了。”
      “我们小朝歌心真好,不过太阳哥哥还是希望小朝歌不要离开爸爸妈妈独自远行,你可以多交几个好朋友一起玩。”太阳哥哥拿出一条莲花银链给女孩脖子挂上。
      温柔笑道,“因为太阳哥哥和小朝歌有约定,今年的初雪一定比往来来得早,很快太阳哥哥就会回来。”
      “好,朝歌等太阳哥哥回来,等到一百岁。”
      “太阳哥哥是不会让小朝歌等那么久的,今年朝歌生日太阳哥哥赶不回来,就在这提前祝小朝歌长命百岁。”
      女孩不明白一百的概念,但她知道长命百岁的意思。
      “长命百岁?”
      “嗯,我的小朝歌一定要当位快乐的百岁官。”

      周子虚还是被放出来了,省厅也卖了一个大人情给老松柏,点名这次案件结束要把方淮还给他们,不准再拖了。
      桐祯市警局恢复往日,方淮送老松柏回局路,恰好看见周子虚鞠躬送走一对夫妻,年龄不大,穿着将就。
      “刚刚送走的是谁啊,那么大面子能让你出门送别?”老松柏笑呵呵得凑过去,伸长脖子望去。
      “家父家慈。”
      难怪,老松柏叹了口气,他就说上面怎么会那么轻易松口,原来是周家的本家家主来,他都听段木泽说了,姓周这小子还真是挪威的贵族。
      “下次别用暴力解决问题。”
      周子虚冷冷一回头,目光冷如冰霜,淡淡地扫了身后的老松柏一眼,眼神非常冷漠,“我从不反对暴力解决问题。”
      呦呵,得亏他费劲心思苦口婆心教育半天,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是吧。
      老松柏勃然大怒,周子虚简直冥顽不灵,混小子都不知道为了捞他自己差点把自己乃至子孙后代的职业生涯给堵上,这丫的还那么不知悔改。
      “前提是解决,这个问题解决又产生更多更大的问题,那将一切陷入恶循环!”
      “所以我说,解决问题。”周子虚一字一顿,“有遗留,就代表没解决。”
      “所以杨痞子对白绾卿,白绾卿对杨痞子,他们到底算什么?而你在他们当中又算什么,你告诉我!”
      杨痞子不该杀了他母亲,为了这个世界他最爱的人杀了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生他,养她的母亲。
      周子虚毫不避讳,“虽然是恶树结恶果,但不该是腐肉烂树根。”
      “更不是烂了块地,就毁了整片汪洋。”
      还真较真起来,老松柏气得差点吹胡子瞪眼,“你要想护着你姑娘,这辈子就得夹着脑袋谨言慎行。”
      ”否则单凭你夺警枪和超速驾驶,你子孙后代都别想考公,你看到时候你姑娘不活撕了你!”
      提到孩子,周子虚难得低眉顺眼,虽然他家小妖精劲小,但脾气实打实的嫉恶如仇,他真怕她动起手来累着。
      医院里,老阿公来了,手里领着一个大食盒,他退休被儿子接去大城市,待了两月实在坐不住,便自个拾落拾落回了老家,请村里的能工巧匠用竹子编制的,本以为做好了就能给小丫头寄过来,没想到却在这派上用场。
      “老阿公,您来了?”
      纪绒棠躺在陪护床上准备起身,被老阿公拦下,白绾卿的父母已经搭最快的航班回来,飞机应该下午就能到。
      老阿公是心疼白绾卿的,一个小女孩做了害怕的事,见了害怕的人,生活一直都是一地鸡毛,碎玻璃找陨星,那不是糖,会烫脚的。
      瞥见床头的洋桔梗,老阿公凑近闻了闻,哑声问道:“挪威那小子来过?”
      纪绒棠:“来过,前几日都是他守的。”
      “他去哪了?”这时候老阿公可不相信周子虚那小子会老老实实回家里休息。
      纪绒棠:“不知道,他说他回去收拾烂摊子”
      因为案情需要,白馆卿的手机被方淮送去痕迹科修复,意外发现有一位备注名为徐冬冬的三十二条未接电话。
      “你真的一通都没接到?”
      方淮给这通电话拔回去,对方无人接听,接连换了三章手机,没一个能联系得上徐冬冬。
      白馆卿慌了神,抢过电话去翻记录,晏殊呢,为什么她的手机里没有晏殊的电话了。
      方淮察觉不对劲,打开电脑去查户籍库的信息。
      病房门口传来一声呵历,“别查了。”
      周子虚拎着萝卜排骨汤进来,他才回家换了衣服煮碗汤,小妖精病床前就围了一圈多人,朝纪绒棠点点头,走到老阿公面前问好。
      “老阿公好。”
      白绾卿攥紧被单,情绪激动,能篡改她手机,信息的只有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周子虚。
      “周子虚你说清楚,是不是动了手脚。”
      周子虚神色坦荡,丝毫没有愧忙之意,“是我!”放下餐盒,擦了擦手,给碗筷烫热水,准备倒汤。
      “徐冬冬之前来店里找过你。”
      前段时间徐冬冬来咖啡店找小妖精,以为在后台打扫卫生的人是白缩卿,直接说明来意。
      周子虚当时是想打招呼,但徐冬冬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暴起,连后来赶到的晏殊都没能从周子虚手里拽走徐冬冬。
      跟杨痞子一样,徐冬冬也该死。
      白绾卿质问,“他来找过我,为什么你没有告诉过我?”算算时间,徐冬冬自从跟那个新老师拍摄新主题后,两人再也没有过联系。
      周子虚把碗盒推到白绾卿面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们不值得你担心。”
      两人不欢而散。
      人人都想当曹操,却个个忌惮杨修。段木泽是这么想白绾卿的,可周子虚说不是,因为白绾卿压根就不在意别人探清她的心思,向来行事坦荡,无愧于心,这是白绾卿的行事准则。
      来医院探病之前段木泽还问周子虚怎么不出去约会?
      周子虚说自己又没谈恋爱,段木泽还以为他们俩久别重逢后终于破镜重圆,下个月都可以直接商量结婚。
      段木泽还幻想明年没准周子虚有小孩他能当上干爹,可现在一看,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周子虚还是一副老僧入定气派,遇事不慌,稳操胜卷。
      在周子虚看来,没有什么事一定要白绾卿放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亦勿施于人,白绾卿还没爱够她自己,那她可以无条件等下去。
      反正一辈子就那么长,只要是白绾卿,哪怕穷极一生等不到她回应都行。
      白绾卿,是盼头。
      她在,他等。
      段木泽不敢相信周子虚还要等下去,都等了白绾卿等多久,再来个十三年,周子虚都成谢顶大叔了。
      周子虚无所谓,他家往上数三代都没五十岁秃顶的男人,头发浓密的基因遗传到他这代照样扛得住岁月这把杀猪刀。
      段木泽劝周子虚把握时机,趁现在白绾卿大病初愈抓紧乘虚而入别白读了二十年书,周子虚自信笃定白绾卿要么不结婚,要结婚也一定是跟他。
      不过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离开,不一直待在她身边?
      另一个人走进来,“我也想知道答案,周子虚,如果你真的想守护她,为什么中途会消失。”
      是方淮,他终于查到朝阳路的警报是怎么回事,不是摄像头或者路灯上安装的警报器,他不得不承认周子虚是有这能耐,但他如果真这么干,可就涉嫌危害社会安全等法律犯罪问题,不过令他没想到的事实竟是整条朝阳路都是周子虚的产业,所以每家店铺安装一个警报器也就合情合理。
      他了解过,警报器对于抢劫的匪徒不起反应,只有当白绾卿在朝阳路出现危险时才会响起,一百三十二家商铺和八家商业大厦的警报都是为白绾卿而立。
      这该死的温柔,连方淮都有点感动。
      可当方淮了解完案情后,那一点点感动瞬间消失殆尽,因为杨痞子几乎是没费他们力气直接坦白认罪,在五个小时的审讯里,杨痞子讲述了他监视白绾卿的十七年里所有做的一切。
      从白绾卿五岁开始到今年二十一岁,她就一直都被杨痞子监视着,在这十七年里,白绾卿于八岁搬家认识了她新的邻居,周子虚是家中独子,当时十一岁。
      一年半年后,周子虚一家举家移居国外,这一别就是十三年。
      在周子虚不在的这十三年,白绾卿经历了很多,那个爱玩爱笑废话超多的小女孩已经变得少言慎行,谦逊有礼。
      杨痞子认识周子虚,因为周子虚发现杨痞子对白绾卿的监视时,亲自出面废了杨痞子的一只眼以做警告,自此杨痞子收敛了很多。
      方淮想如果周子虚一直都在,那发生在白绾卿身上肮脏的事就会少很多,周子虚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白绾卿,又为什么一消失就消失了整整十三年。
      如果他明明知道自己可以避免事情的发生却依然选择离开,那么现在周子虚为什么还要出现?
      给白绾卿一丁点的希望,再给她无尽的绝望,这是比折磨摧残更残忍的虐杀。
      “我没有离开,至少走之前我把你们送到她的身边,朝歌的生活不能只有我一个,她那么阳光、热爱自由,她想要的人生是五彩缤纷的,是多样的,所以我必须离开。”
      “只有这样,我才能有时间为她筑造更辽阔的安全区,方淮,难道你以为我克制对她的保护欲就很容易吗?”
      “朝歌需要学会成长,需要有新朋友,也需要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为了保护好朝歌我也需要变得更强大,所以,我选择在朝歌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守护朝歌。”
      周子虚从未从白绾卿的生活消失,只是隐身了,默默地帮助白绾卿独立成长。
      碾碎骨头重新塑型生长的过程周子虚也经历过,很痛,但不会死人。
      白绾卿和周子虚一样,都需要一次抽筋去骨的涅槃重生,只有从地狱爬出,才能将曾经的苦难化为躯壳的盔甲。
      段木泽拨开针锋相对的两人,“还因为当白小姐看见他时会想起过去令她痛苦的事。”
      眼看着两人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段木泽只好再做一次和事佬,“具体什么事许警官您就别问了,毕竟他们俩的私事跟案情没什么必要联系。”
      段木泽虽然是心理医生,但好歹是有卫小雅这个律师出身的靠山,卫小雅说的一些点他还是知道的。
      方淮没继续追问,老松柏来了电话,方淮嗯了几声,忽而一顿,转头看向周子虚,“你有花田?”
      周子虚放下洋桔梗扯了领戴,绑在手上,遮住锄地时新弄的伤口,特大爷,不服气,“有事儿?”
      方淮:“我们要核实一些东西,希望您能配合。”周子虚不惯着,没搜查令他们想到不要想,桌上手机铃响起,纪绒棠抢了陆溪尧手机打过来的。
      “周子虚你这个疯子!”纪绒棠没想到周子虚断了除她和白父白母外白绾卿身边所有人的电话,“卫小雅疯了,你竟然敢瞒绾卿!”
      纪绒棠本来是去精神病院例行医院对妇女免费妇科检查,没想到遇见了卫小雅,起初她没认出对方是谁,是卫小雅疯疯癫癫一直喊着白绾卿的名字,她才注意到有这么个人。
      卫小雅的情况本院医生并不清楚,纪绒棠想去找主治医生了解情况,却意外碰到陆溪尧,陆溪尧打着电话,手里正拿着卫小雅的病例档案。

      周子虚听了半天,了解是什么情况,段木泽这小子也是可以,竟然这么快就找到卫小雅的藏身之处,只是陆溪尧这边跟纪绒棠纠缠上,周子虚扶额,“陆溪尧,管好你那边!”
      楼上的白绾卿透过窗户俯视,她不知道周子虚跑到树下又跟哪个人说什么,父母本来已经回国,但她就是见不到。
      身上的手机也被周子虚收走,卧室电脑没网,除了看周子虚提前下载的吸血鬼日记和霸道总裁爱上我小说,她压根没事做。
      房间床底藏的画具也被周子虚半夜穿个大裤衩出现搜罗走,不吃饭就躺她床头衣衫半解念情诗。
      硬是把面色血亏,没什么精气神的白绾卿喂胖了两斤白绾卿捏着脸上的肥肉眼睛都瞪圆了,难怪心里总是发慌。
      周子虚打电话的功夫,方淮示意沈钟望风,自己偷摸上楼找白绾卿,没想到锃亮的楼梯一脚踩上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左脸黏糊糊的,一喘气还带冒泡。
      沈钟立马坑头捂着嘴故作镇定,心里笑得牙都快咬碎了,周子虚太缺德了,竟然把二楼的楼梯台阶涂满了洗洁精。
      亏得方淮刚进门跟他夸方淮爱干净有条理,原来搁着防人呢,沈钟后仰偷瞄了一眼门外,还好没发现。
      方淮用警帽擦掉脸上的洗洁精,憋一口气顺着楼梯扶手爬了上去。
      楼下沈钟等了半天也没收到方淮的信号,不禁吐槽:到底有没有找到白绾卿所在的房间啊?
      不是方淮不想找,而是他根本找不到。
      谁能告诉他哪个缺德货会把楼上三个房间每个都栓着两幅一模一样的大铁锁,要不是自己上来没动过,他都以为自己修炼出移形换景的绝世神功。
      踱步犹豫一番,方淮扣响靠南北的一扇门,这边采光好,周子虚应该不会跟一个病人抢房间。
      嘶——
      “窝草——”
      方淮忍不住骂脏话,周子虚那个混世魔王竟然把老鼠夹放在门缝里。
      方淮忍着痛转去西边的房间,人还没站稳,一股电流直穿脚心,烫得方淮手舞足蹈,呲哈抬着脚吹冷气,低声咒骂:“周子虚你大爷的!”
      对门屋里传来一个声音,“方淮?”
      方淮抹掉眼泪,默默把静音的手机透过门缝递了过去,白绾卿蹲在地上,看着一根肿成香肠的食指塞进来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晏殊,他在找她。
      不一会,手机被退了回来,方淮看着上面的通话记录,一秒十七,再打过去,对方闭口不言,只让他们别管。
      周子虚握着新买来的小白兔狸藻,打开大门,一副男主人的姿态,方淮怒瞪示意他别太过,只要白绾卿报警告他非法拘禁,他会立刻出警逮捕他。
      “放心,比起你二老更信任我,不是吗?”周子虚最喜欢这种“仗势”为虎作威的感觉,放下花盆捡起鞋柜的扫把,从围裙里伸出一只手,笔直指向门外,小人得志道:“许警官,恕不远送。”
      两手插兜的方淮红着鼻子,泪水在眼眶打转,嘴里忍不住吐槽,说话一阵哭腔,“周子虚,你做个人吧。”
      哪个王八蛋能干出在家里装电门的缺德事。
      门被关上,周子虚抡起扫把当即一顿花式耍棍,他乃齐天大圣孙悟空降世,特来降妖除魔。
      咚,扫把头撞地,周子虚鼻孔朝天,一脸不屑,一群“垃圾”终于被他扫地出门。
      二楼窗外风气,叶嗦呼啸,白绾卿提着睡裙爬窗隔壁周子虚卧室,拿着手机再翻回房间,顺着窗外的西府海棠树爬到一楼。
      手机关机,白绾卿套上周子虚的卫衣拦下一辆车赶往一个偏僻巷角的红牌旅馆。
      此时,木门前,晏殊淋血的拳头紧紧握着不肯松开,拼命忍着不可触碰的绝望。
      白绾卿,为什么你还没来,冬冬就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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