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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所有人都一样,情愿承认自己不努力,也不肯承认自己很蠢笨。
      情愿承认自己不值得,也不肯承认自己很缺爱。
      “还记得你幼儿园画的第一份画吗?你画的瘦骨嶙峋的我,纸我送给了古嶙峋的生父,那男的不识字又好面,我就让他给他女儿起这名,跟个智障一样那男的。”
      “赠人姓名,犹如再生父母。”
      那些废掉的画纸早就甩垃圾桶,想来那所谓的人物也是他自己杜撰补上,自己感动自己,脑子缺筋。
      “他虐待我们女儿,她妈又软弱,我看不下去就送送他们,所以,孩子我养,这些年她没见过你,所以不是很亲你,你们待久了就会相亲相爱的。”
      白绾卿越听越不对劲,头皮发麻,总觉得哪里很渗人。
      “不过可惜,她不在这里,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去陪她。”
      哦,差点忘了。
      杨痞子附身贴近白绾卿的耳畔,低声喃语,声音仿佛幽谷回荡的杀寂,字字句句都在招魂索命。
      “她的名字,叫古嶙峋。”
      古嶙峋!
      他竟然把古嶙峋当女儿养,他到底知不知道古嶙峋是把他当……
      “杨痞子,古嶙峋在哪,你让她出来。”
      恐怕的想法在心里诞生,白绾卿不愿细想,“她还活着,对不对?”
      “呵呵,这是你第一对我提出疑问呢,是不是开始对我有所好奇了呢?”
      “我问你古嶙峋在哪,你把她怎么了!”
      杨痞子一收嬉皮笑脸,她的态度他可不乐意,“瞧瞧,白绾卿,你不该把对我的关注分散给我们的女儿,我会吃醋的。”
      嘘
      狡桀的眼眸深不可测,一眼望去如坠深渊,看着白绾卿死死盯着自己,杨痞子噗嗤笑了,笑得愈发猖狂,肆无忌惮。
      “妒忌会蒙蔽双眼,所以,我把她送去她奶奶家了。”
      奶奶?
      杨痞子认为自己是古嶙峋的“父亲”,那“父亲的母亲”是……谭小丽。
      “你个混蛋!”
      杨痞子母亲的家在坟地里。
      古嶙峋死了。
      生气了,杨痞子撅着嘴巴陷入沉思,怎么会生气呢,难道因为他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没关系,既然不爱,恨也是好的,没人比他更让她憎恨。
      “古嶙峋她爱你,杨痞子她爱你,你杀死了一个渐冻症患者,也杀死了这个世界最爱你的的。”白绾卿声嘶力竭,她并不喜欢古嶙峋,天生不对头。
      但她还是心软,再不讨喜的女孩,也不应该被她们所深爱着的人杀死。
      杨痞子耐心听完,单膝跪地,小心翼翼捧起眼前爱不释手的小脸,笑得一脸无可奈何。
      “可我,爱你啊。”
      疯了,彻底疯了,都他大爷的一群疯子。
      “她最后的遗愿是爸爸妈妈相亲相爱,要不我在一起,怎么样?”杨痞子解开眼罩,诚挚地仰望他的神明,以前高不可攀的天人,如今乖乖把脑袋放在他的掌心。
      白绾卿冷笑道:“可我的遗愿是你死无全尸!”
      “你遗愿里有我啊。”杨痞子开心地手舞足蹈,“你的愿望是我耶,真是不敢相信。”有蹦又跳,又唱又笑,整个人跟着了魔一样。
      “真是开了天眼了。”
      “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我的天使愿望是我,真是难以置信。”
      “我真他妈命好,太好了,一切都值得。”
      ……
      直到跳到精疲力尽,杨痞子才回到白绾卿面前,脚底一浮,匍地叩首,两手撑地,笑得鼻涕眼泪止不住,右手攥成拳发狂捶地。
      “好!”
      他说。
      “杨祝,放我走。”
      他抬起头笑到岔气,“不……不可能,我这辈子都……都不放手。”
      “你的执念不是我,你到底在执着什么?”白绾卿恼了,她不是空白的布娃娃,她也有脾气,也有火气,杨痞子的出现已经毁了她的青春,她不可能放任她继续摧毁她的余生。
      “因为你是我妈送我的潘多拉,你是个精致美丽的洋娃娃,送到我身边,陪我睡觉,守护着我。”
      恶心,腐烂地道里的烂苹果,浴室里的头发丝,灯罩里的小飞娥,恶心,恶臭,白绾卿压抑着怒意。
      “谭小丽是你的妈妈,你杀了她。”
      “她该杀她该死,她就是个□□,你知道吗,她想读书,但因为穷,所以给她的老师当情妇,我,我,我杨痞子,哦不,我孔祝,我就是那对奸夫□□的杂种,我家穷,我妈想带我认祖归宗过大鱼大肉的日子,认祖归宗,认祖归宗,哈哈,哈哈哈,简直笑死我。”
      “我妈想当富太太,可人家儿女双全不缺儿子,压根不认我这野种,怕他老婆孩子看到直接抡着棍子把我们打出来了,我爸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直接拎着一把菜刀把姓孔的宰了,他自己进了监狱,没过两年肺痨死在里头。”
      杨痞子讲累了,坐在石头上,低着脑袋用大砍刀在地上撅出一个个洞坑,左手累了用右手,右手累了再换左手,左右手都酸了,就双手握紧使力。
      突然,杨痞子抬起头像秃鹫盯着死尸一般看着白绾卿,唾手可得的猎物也会时刻警觉着:“白绾卿,你要是过得没那么好,或许我不会找上你,只是那件事后你过得跟没事人一样,我不平衡,我受不了,你不正常,我得把你变正常。”
      “你是我的潘多拉,是我妈送给我唯一的礼物,你得跟我一样,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很久很久,不然过不了多久你的下场就会跟我妈一样,她把你送给我,我打开了潘多拉盒,她却逼我毁了,白绾卿我做不到,我怎么可能毁了你,毁了我的潘多拉,我做不到,她还是逼我,我就杀了她。”
      “而你逼我,我就毁了你。”
      耳畔回荡蛊惑之音。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就得到了她。
      “哈哈,杀了她。”
      哐当一声,大砍刀落地,杨痞子像失了魂目光呆滞,走近,一把捏住白绾卿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他这一生都未被人正眼瞧过,他做错了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少女抬起头,目光坚定,冷笑声带着一丝讥讽和嘲笑,“受刑当如石定忠。”。
      “什么?”
      是从未听过的名字,“他是谁!”
      石定忠被绑在木桩上受刑,刚被剐了两刀便晕了过去,慈禧说好好养着他,慢慢的剐,可惜杨痞子并不知道这段历史,白绾卿更加讥讽他的盲目无知。
      “石定忠被养了十年,也被剐棱片肉了十年。”她的眼神是从所未有的冷静睿敏,她以自己为囚笼,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他的恶。
      错得不够深刻,那就引诱他错得离谱,直到真相为世人所不容。
      放任,是最大的放肆。
      就像随风飘荡的泡沫,短暂白烟卷罗后,狂风乱作引燃天角的衣衫,火烧赤城满池琉璃,腐烂在沼泽的肮脏被炸出了深坑,照出世间丑恶。
      “我有很多爱。”冷冷清清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显得格外清晰,白绾卿无所畏惧地看向杨痞子,重复道:“我永远都被人深深爱着。”
      “我白绾卿一生身边良人济济,我拥有很多的爱,不缺你那点可怜的同情。”
      “杨祝,我不是你,我不缺爱!”
      海鸥掠过波澜不惊的海面,雪白的翅羽慢节奏上下挥舞,深蓝的海水随风荡漾,一起一伏,一扬一跌,在短暂无声的寂静后,辽阔的海面瞬间激起磅礴大浪,刹那间黑暗吞噬了海岸。
      “不,白绾卿,你缺爱。”杨痞子盘腿坐下,像个小孩子一样认认真真跟白绾卿讲道理,他监视了白绾卿十五年,他知道她所有事,他坚信,她是缺爱的小孩。
      “你八岁,因为你堂哥白逸君出事,你目睹白逸君自杀的全过程,九岁,你爸妈带白逸君出国治疗,你拒绝被寄养在姑姑家,除了早晚餐,你姑姑每天都会送一次午餐,你姑父送过两次。”
      “十三岁上初中,你的生活三点一线,学校,家,补习班,没有社会交际,初一被人跟踪一周,初三被失智学生骚扰三次,十五岁考上当地最好的私立高中,十六岁父母回国陪你两年,十八岁高三,父母、姑姑、姑父出国,那年你每周都会因为各种病因进医院一次,国外打来的生活费越来越少,甚至在高考前一周彻底断了你的生活费,让你不得不每天啃五毛钱一包的干脆面和一些便宜的垃圾食品,以至于让你落下肠胃不好的病根。”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你上大学,在此期间你在咖啡馆打工维持生活,大一冬天因为家门口厚雪未清,导致摔在石墩上,半张脸摔肿发紫只能进流食,大二上学期坐公车发生车严重祸,脚骨受损……”
      杨痞子絮絮叨叨细数着,他坚定白绾卿跟她一样可怜,那些为人厌弃不屑的温暖他是从未得到,而她是得后尽失。
      她比他更可怜。
      “我的父母很爱我,他们是港湾,我是停泊的船,船终将要远航,即便是停留,风来过,船知道,因为船上的风帆翻动,港湾不知道,但风确实来过,引起风帆翻动。”
      “可船不该因为帆的惊动而认为那是港湾的过错,这世上无论任何一种关系,都不是索取的理由。”
      “在这个世界,活着的人,谁也不欠谁的。”
      那些冠冕堂皇的礼教道德,不过是人为筑造的一个和谐美满社会,刨去和睦温馨的外表,把本就存在的人性的罪恶赤裸裸摆在台面上,细细数数,真的,谁都可以不欠谁的。
      此刻,她就是一位骁勇的战斗少女,挥舞手里的长缨红枪,旋转回轮,风刃疾利,她站在空旷的境面,无数的她,无数的枪。
      离弦的箭刺破狰狞的嘴脸,闪烁的灯光是她对罪域的召唤。
      如果天堂带不走她,那就让她扯下云霄。
      老松柏一行人在外跑了一天,打算回到局里休整半个小时,顺便开个小会,刚进门就看见沈佳宜坐在工位上一脸茫然。
      “傻丫头,愣个什么劲呢?”
      沈佳宜一惊,松开握住书标的手,两手相互揉搓两下,侧身扬起头,试着说话却发现自己失声,只能快速找来纸笔写下。
      白绾卿根本没有姑姑。
      准确来说,白绾卿的姑姑是幼年夭折。
      方淮眉间一皱,回到工位检索,亲属关系,父亲有四个兄弟,唯独没有姊妹,所以白绾卿说的姑姑根本就不是她姑姑。
      “把她姑姑的照片调出来,发我。”
      说话的是沈钟,他不相信会凭空出现一个人,找人,他最在行,打开电脑,活动活动手指,根本通过人脸骨像对比分析,结果直接回显。
      “陪在白绾卿身边的人……是她母亲。”
      老松柏瞪大眼睛,“她妈妈?”
      所以陪在白绾卿身边的不是她的姑姑和姑父,而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年纪轻轻,怎么会把母亲和姑姑认错?并且系统显示白绾卿的父母并没有出国的经历,那么出国的记忆又是怎么来的?
      “应该是应激障碍导致的,那么还记得白绾卿的哥哥白逸君吗?”察丹妮外调学习回来,在路上沈钟已经把局里目前掌握的信息语音同步。
      方淮:“你是指白逸君小时候出车祸,被送去国外吗?”
      “没错。”察丹妮打开电脑,点开路上她搜集的相关医学证明,“白绾卿的错误认知不如说是替代认知,除去她哥哥出意外的因素,我想她在那段事故发生之后的短时间内遭遇第二次对她本人来说巨大的冲击。”
      老松柏站到白板前,用红笔补上白绾卿九岁前的时间线,转头看向察丹妮,“具体怎么说?”
      “一般来说小孩子的情感寄托一般都为亲近的父母,尤其是血浓于水的母亲,我想对于八九岁的白绾卿,在那段时间甚至之前她应该遇到一个对她来说与母亲是同等地位的人。”
      沈佳宜:“就像是一个人里有三头六臂?”
      方淮:“姑姑这个人物聚集了很多条重合的因素,就像是不同口味的蛋糕放在一个包装盒里,如果我们把独立且不相容的元素放到新的盘子,是不是就能推断出新的蛋糕是谁的了?”
      察丹妮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总有有点眉目,所有人干劲十足,把收集所有的资料放在会议室,开始以白绾卿为中心,分析她的人物关系和事情发展顺序。
      “认识八九岁的白绾卿,与白逸君出事那年同时出国……”
      察丹妮:“根据我们手里搜集的信息,对方应该是与母亲相反性别,跟白绾卿年龄差不大,性格开朗活泼,学识渊博,白绾卿很爱父母,所以对方体态差与白绾卿父亲相差不大,白绾卿又善绘画不善五音,所以对方应该通晓音律。”
      “综合以上几点,我们可以推断,对方性别男,年龄二十二到二十五岁之间,身材高挑皮肤冷白,知书达理,通晓音律,为人正直善良,风趣幽默,最重要的一点,白家人都认识他。”
      所有人慢慢将目光聚集到方淮身上,方淮失落摇摇头,“我是跟白绾卿是高中同学,出国旅游最早也是我初升高的暑假。”
      不是方淮。
      目光后移,白绾卿身边的男性朋友不多,关系好的一个手指都能数过来,段木泽是在外读书长大,工作后才回的国,所以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周子虚,是你?”
      目光聚集在会议桌最拐角的位置,在电脑前埋头苦干的男人头也不抬,他压根就不在意那帮警察的推断,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白绾卿的位置。
      距离卫星定位失去信号,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他已经急得快发疯了。
      嘭
      电脑一甩,沈钟本能伸手去挡。
      “追踪这个电话,一分钟内我要这个位置的全部资料。”
      沈钟本想发火,但看了看周子虚冷得掉冰渣的脸,摸摸缩回脖子,周子虚看着冲过来拎着自己衣领的方淮,冷笑,“是不是我很重要,你们现在是想证明白绾卿她疯了,还是想等她被杨痞子那孙子折磨疯掉,啊!”
      一拳干翻方淮,转转手腕站起身,附视地上的男人。
      “那条疯狗不会让她活过三十八小时,你还有十二小时,如果她死了。”周子虚突然笑了,笑得渗人,没有笑容,眼角确实弯的。
      化作手枪的指尖抵上方淮的眉心,“这座城的下场,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怕再起冲突,察丹妮赶紧开口,继续分析。
      “白绾卿只是记忆出现差错,但她的人格是完整的,她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个温馨的大家族,她是最小的孩子,又因为年纪差较大,最乖巧的她受尽宠爱。”
      方淮忍住火,坐在座位上,白绾卿她不缺爱,她的世界是完整的,杨痞子是毁不了她的。
      而另一边,白绾卿迅速移动到铁皮桶后蹲下,环顾四周,两点钟方向有两根铁棍,无法判断是不是实心的,顺着铁皮桶缓缓起身望去,铁棍整体没有明显凹扁,通过窗户照射的光线可见上面有细微的磨损,有磨损没凹扁,棍子是实心的。
      正思考怎么拿到铁棍防身,头顶感受一道灼灼目光,抬头望去,高高吊起的大铁笼冒出一颗脑袋,是个女人。
      小声呼救:“救我 ”

      女人剥开散落的卷发露出整张脸,大红唇,是戚妤。
      白绾卿看清是她,气得发抖,她不是圣母,她也有血有肉,戚妤一次又一次害她入陷阱,如果不是她,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
      戚妤看到白绾卿的脸一时间傻眼,她没想到白绾卿还活着,那男人不是要毁了她吗,她怎么还好好站在这。
      不对,呵,难怪,难怪那男人昨晚那么生气,白绾卿肯定是昨晚逃跑出来,但没跑掉,所以还在这里。
      这时候男人不在,白绾卿是她唯一的救星,大不了没跑掉再拿她当挡箭牌。
      “白绾卿,救我,这里还有其他人。”说着,戚妤扯过身边的女孩,一手一个,两个女孩已经昏死过去,软泥鳅似的被戚妤提溜起来。
      还有人?
      白绾卿恨恨咬牙,回头观察地上的光线,阴影越来越短,马上就到黎明,等光照进来,这里就没有她的藏身之所,得赶紧出去。
      可吊在半空中的铁笼就算按最快的安全速度也要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她等不起。
      没办法,白绾卿转个方向观察连接铁笼的铁锁,转轴是有锁卡死的,白绾卿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小跑过去,她没钥匙,开锁放闸是不可能的。
      但是……既然不能放她们下来,不如……
      咔咔
      “白绾卿,你在干什么,你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你竟然把锁链卡死了,你要死别拉我垫背,我他妈的还年轻,你个死妖精,你个贱人!”
      两根铁棍交叉卡死在锁链绕圈中,这样,就算杨痞子有钥匙,吊笼也放不下来,至少她们可以等到救援来,如果她还能活着出去的话。
      身后谩骂声不断,消音吼道,“想死我现在就帮你!”
      安静了。
      愚蠢的女人!
      白绾卿没功夫跟戚妤争论,她声音那么大肯定会把杨痞子招惹来,顾不得许多,白绾卿从支柱架上一跃而下,两米高的距离,一个翻滚,白绾卿痛苦地躺在地上咬牙起身,好像把胳膊摔骨折了,肋骨生疼,脸和大腿外侧一股火辣辣的刺痛,应该是擦出血了。
      她没法顺着光跑,这个仓库有两千平米,窗户做不了导向,刚刚站在支柱架上简单看了一下,往东偏西三十度方向逃生的几率大些。
      “小绾卿 ”
      阴森的呼唤引得一身寒意,白绾卿头皮发麻,那是来自地狱恶鬼的声音,他找来了。
      他找到她了。
      嘶啦嘶啦,杨痞子笑得癫狂,找了一个晚上,原来他的小猫咪躲这了,可害得他一顿好找,长夜漫漫,他的小猫咪可真是太聪明了,这么聪明,他可不太高兴哟。
      透明的塑料长袋在飞奔的杨痞子手里呼呼作响,声音越来越近,风刮过塑料袋的摩擦声令人生感无力,白绾卿拼了命得奔跑,没有方向,她只能跑,只有跑,她才可能活着。
      一跑一追,杨痞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绾卿笑得更加贱淫,那飘扬的发丝,仿佛触手可得的美好,他的绾卿啊,怎么还在挣扎呢?
      他可没那么多好耐心,“小绾卿,不跑了啊。”
      哗啦,从头顶降下透明的袋子,白绾卿被蒙着头一路强硬拖到蓄水池边,杨痞子一手拉着塑料袋封口,一手死死掐着白绾卿的脖子,用力按向蓄水池。
      半个身子瞬间被冰冷刺骨的井水浸没,扑哧挣扎的两条细长的胳膊,冷白的肌肤更加苍白无力向上伸着,试图抓住什么。
      “绾卿真是坏孩子,怎么那么不乖,不乖的小孩要接受惩罚哟。”
      手收紧,一提,白绾卿张大口,试图呼吸氧气,奈何脸上蒙着塑料袋,呼吸新鲜空气根本就是奢望,杨痞子看她这副模样,越发兴奋,再次用力一按。
      嘭 荡起波澜的水面隔绝生的希望,深渊里数以万计的手齐齐抓向坠入黑暗的光线,干涩的眼角深深刺痛心脏。
      他疯了!
      他想杀了她!
      溅出的水花弄湿了杨痞子的裤脚,凉意从脚腕传上驱干。
      “你个贱人 ”
      一声怒吼,白绾卿天旋地转,瘦弱的身躯像是一块破抹布被粗暴地扔向一米粗的承重柱。
      激烈的撞击导致天花板上碎落许多白色墙皮,密密麻麻打在身上,脸上划出新的伤口,眉眼染上白灰,混着鲜艳的血色,诡异又艳丽。
      “哦,我的小绾卿,你把我手都弄疼了,嗯,太疼了,我要教训你一下才行。”说着,杨痞子转动手腕耍着花棍,那么会跑,先打断哪条腿好呢?
      哗
      杨痞子握着刚刚劈裂的半截木棍,拖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向白绾卿,他的绾卿,真的太美了,洁白的月光都不如她凋零的凄惨美。
      与强硬的石柱硬碰硬,白绾卿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疼痛从脚底到发丝,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好像在流血,热量被空气剥夺,她听到死神的召唤。
      恶魔在前,死神在后,白绾卿努力睁开眼,视线穿过粘连在一起散落的发丝看到了恶魔丑恶的嘴脸,每一棍落下,白绾卿都被迫向后退缩,即便她知道自己退无可退。
      “你说我们是不是天注定,小时候我们就睡一起,我应该算是……你的丈夫。”
      污言碎语,杨痞子打累了,举起手招呼躲在铁皮桶后的人,一个个都害怕地挤作一团,谁都不敢大声喘气。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用你们面前的油漆桶里的颜料 ”指锋一转,对准白绾卿,他想知道,如果她被自己守护的小东西们背叛,会不会觉得他是善良的坏人。
      “给她上色,谁的颜色占面越多,我就放谁出去。”
      仓库门口,杨痞子举起木棍,手臂与地面平行,一棍击中身侧的油漆桶,桶壁发出一声轰鸣闷响,杨痞子笑得阴森。
      那么。
      “现在,开始!”
      昏暗的仓库伸手不见五指,里面有棍棒敲打挥舞,有尖锐刺耳的喊叫,有股骨碎裂的哀嚎,还有哭泣……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草原上狂奔,失矢的箭羽脱弦化影,身后的警车警鸣响彻云天。
      绾卿,再坚持一下,你一定要活着。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等我。
      “太阳哥哥,你要去上学吗?”
      太阳哥哥:对,上学给我们的朝歌带好吃的。
      “太阳哥哥,你回家了吗?”
      太阳哥哥:回家了,给我们朝歌带了新的公主棒。
      “太阳哥哥,你暑假还要上学吗?”
      太阳哥哥抱着小朝歌,哄道:太阳哥哥要出一趟远门,很快就回来见我们小朝歌。
      “太阳哥哥发誓。”
      太阳哥哥把小朝歌放下,蹲下身子郑重起誓。
      “太阳哥哥发誓,许冬日向暖阳,今年初雪降临的时候,我会回到朝歌身边。”
      小拇指小拇指放胸口,朝歌,这是我们重逢的暗号。
      白绾卿此时就像一株浮萍在风雨里垂死挣扎。
      原来,周子虚他真的知道谜底。
      后脑勺被木棍击中,白绾卿耳畔传来嗡鸣,穿透灵魂的噪音刺激全身,人生的影片戛然而止。
      呼
      时光流转,她的人生开始倒叙,她没听清杨痞子的后半句话,但她看见他们的过往,那段她不堪的记忆越发得清晰。
      幼儿园午休,一张窄小的幼儿床,走近的男孩,悄无声息地在她身侧躺下,她推搡,挣扎,但什么都改变不了。
      更糟糕的事并没发生,但,那个中午是她一生的噩梦。
      卷土重来的恶心刺激头皮,麻木感慢慢布满整个身体,原来自己早就变成污秽的混合物,肮脏,羞耻,绝望。
      老师的默许,男孩的强硬,整整两个小时,头顶的天花板,装满了她此生的罪恶。
      下一棍落在身上,尘封的记忆彻底被唤醒,羞耻的遮羞布被无情撕碎。
      缝隙间,她看见了那条地狱的恶犬。
      “她们好坏,要不要我帮你教训她们?”他说的话不长,却说得开门见山,语气带赤裸裸的挑衅,字字句句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冰冷无情的话语,打破了那群女人的希望,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一时间现场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看着地上的人浑身上下涂满脏兮兮的油漆,杨痞子扁扁嘴,随手扯过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在白绾卿面前蹲下来,用小刀挑起她粘黏的发丝。
      “这油漆味可真刺鼻,想不想去洗澡啊?”杨痞子干巴巴地笑着道,“洗澡的话要脱光光,白绾卿,你……”
      嘴角泛白,白绾卿狠狠冷笑了一声。
      杨痞子,这么多年,多谢你一点都没变,让我可以不用心软。
      既然你对幼时的事那么念念不忘,不如让你再见一次你亲爱的朝歌。
      坚毅的眼神里透出无尽的力量。
      理智,谦逊,稳重,娇弱,在此刻,通通被燃成灰烬。
      幼时童趣下埋藏的,根本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
      杨祝不知道,那个叫朝歌的女孩曾为了知道窒息的濒死感,曾用一条毛巾试图勒死自己。
      杨祝不知道,为了止住久咳之症,朝歌可以一次吞下25粒感冒药。
      杨祝不知道,朝歌把那只撞上教室风扇而被击落的麻雀死后被成标本的满心欢喜。
      杨祝不知道,朝歌毫无征兆歇斯底里地痛哭流涕只为逃脱别人的责备,劝自己埋下杀人诛心的决心。
      一次次谋杀的预演,在稚嫩的人皮面具下,曾藏有寒冬里的寂杀。
      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人天真的以为朝歌是个乖巧的好人呢?
      额间留下的红珠连成线,穿起皮囊上的三点墨色。
      炼狱开,恶魔出。
      浴血而生的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刀,白绾卿杀红了眼,恐惧对于此刻的她渺小如同蚁屑。
      老天是公平的,人都只有一条命。
      生命,是活人的道,搏命,是疯子的路!
      只有更疯的疯子才能活!
      比起她这个疯子,他更该死!
      该死,腕间手刹那间收缩,周子虚凝眉,目光森然一言不发,突如其来的痛感让他不得不弯腰握住手环。
      朝歌快支撑不住了。
      杨痞子在折磨白绾卿。
      周子虚唇角抵成一条直线,眼尾泛红,冷冷盯着桌上三台电脑的监控器,他违背了跟桐桢市市长的约定,在未向军方报备的前提下私自打开卫星定位监控。
      哪怕是把牢底坐穿,他也要把白绾卿找到。
      沈佳宜看向角落里监控三个电脑的周子虚,她不知道他哪来的监控,甚至详细到朝阳路每家商铺,小区,学校,医院,甚至是工厂。
      周子虚就坐在那里,像一座孤独的神邸,因为荒芜所以寒冷彻骨。
      找到了!
      身影一晃而过,方淮本能一摸枪夹,瞪大双眼,“周子虚你疯了吗,夺警枪是要坐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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