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62、62章

　　看似一夜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半夜，世间一片寂静，方圆之内只能听到细小的虫鸣声，夜空中星星划过的清幽之声。李慕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可能心中仍有难以放下的忧虑，想必对他来说是多么难熬的一夜。
　　在辗转反侧，始终无法酝酿出睡意后，李慕决定外出走走，顺道起个夜。他悠哉悠哉的走在这宽阔的地平面；缺少人声的广寂黑夜，只剩下一丝又一丝的自然清爽的气息，令他好不惬意。
　　倏地，他就这么停下了脚步：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燕飞一行人所歇息的帐外；虽然相隔几步远，他却听到了星星点点跳跃在夜空中的碎散声音……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这温柔悠长的声线：“燕大哥，你们是真不知道贵客从何处来吗？”燕飞不欲搭理他，四周是一片难耐的沉默；但王雅就是不出声催促，怕是非要等到燕大哥一个准确的答案了。
　　燕飞只好清了清嗓子，哪怕声线还有点含糊不清：“他们只说是从地方过来的大商人……途经此处罢了！”
　　刘云一直在侧耳倾听着他们的谈论：“我看一点都不像……王雅整理房子的时候，我在一旁探听了他们具体是如何开展商贸的；又是卖什么东西的……”他不满地发牢骚：“我瞧着可是一问三不知呢！”
　　王雅尖声惊叫：“竟是如此？！”
　　他的声线未免太过夸张了？这是生怕别人，看这场皮影戏不过瘾吗？帐外，李慕百无聊赖的心里声讨。

　　正夫想必也看出王雅的口不对心，讥笑着：“你可别装了……你这胸有千千关窍的小人！”
　　王雅对正夫的挑衅不予理会，只是悠悠地道，“他们不会是强盗吧！”
　　“哈？！”可以想象帐内四下皆惊。帐外的李慕也不禁挑了挑眉。
　　燕飞无奈的斥道：“你可真是过于天马行空的想象了……”正夫不甘心的继续把霍霍镰刀指向王雅：“不要你自己当过劫匪，就把别人想的都和你一样！”
　　王雅娇笑，正夫的这一行话竟也未踩到他的逆鳞，“作何要提人家的伤心事嘛……”
　　刘云也并未计较正夫的语出不逊，“世事皆在变。你如何能以不变的眼光这样看待变化的我们呢？”如若李慕能看到此时正夫的心里所想，他怕是会感叹找到了知音：换了个皮，就把自己变成了熟读庄子的文化人！当谁不知道你骨子里那些臭德行呢……谁信你俩会这么轻易就改掉呢。
　　正夫“啧啧”了两声，这充满凉薄的语气当是把他的心境暴露的一览无遗。
　　而帐外，李慕显是被王雅和刘云的过往震骇住了，脸上竟罕见的掠过一丝慌张。

　　没想到，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优小心翼翼的发声了：“我看他们一行人带了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实在不像雅，你说的那样啊……”
　　王雅冷漠的制止，“你现在该叫我王雅……带点人又怎么了呢，你见过哪些强盗是几个人就出来打家劫舍的呢，不都得拉帮结派吗！”语毕，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好像被什么愉悦的笑话给安抚到了。
　　勋大咧咧的说着：“俺看也不像呢……”他嘿嘿笑着，看起来傻呵呵的：“俺看个子最高的那个，虽然总是带着面纱……却瞧着俊俏的很哪！这么俏丽的小哥，怎会做这些下三滥的事嘛。”他笑嘻嘻地奚落王雅：“雅啊，俺看你是想多了。”
　　王雅不发一言，四下又再次陷入沉默。但此刻一行人的想法恐怕突然得到了惊人的一致：看谁长得好看，就觉得谁必然不会做坏事——勋，你是不是忘了你面前的雅啊！

　　没停顿多久，刘云就打破了帐内的沉默：“他们的衣袍，竟是比我等还富贵多了……”
　　王雅仿佛在回味着什么：“我以为主人给我们安排的衣着，已是上上等；可真是人外有人啊！”
　　刘云跟着附和：“我仔细瞧了半天，看起来是上好的蚕丝衣啊！”
　　听得出，王雅的声音带了艳羡，带了嫉妒，又带了几分不满：“轻薄的质地，任凭天气再炎热，也没有透出里衣痕迹；其上甚至有暗暗的纹路，淡淡的几不可见；尤其是在正午的大太阳下，色泽清浅不一，实在是柔和的过于好看了！”
　　他语气不带停，气声不带喘的继续说着：“再看看我们穿的衣袍，虽然不是什么粗麻布了……新换的一身布料更好更不易皱了；可是看着他们这，瞧着更轻更薄更舒服的设计，真是令我咬牙切齿地想要啊！”
　　话音未落，的确让帐外的李慕未见其容，却似乎见到了他气极咬牙的动作。李慕思忖：初见就觉得这二人衣裳拾掇的未免太齐整了……竟如此在意自己的外表形象吗？

　　正夫听着王雅这一顿一挫，仿佛在发表着什么重要诗书的讲话，颇感不耐的打断：“瞧你这意思……是看上了就想夺过来呗！”他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看他们这富贵的外形，显见也有不少金银随身，你们是不是都想抢过来啊！”
　　刘云这回终于恼怒了，“你在胡乱编排着什么呢！我们可不敢，在贵人面前做出如此耻辱的德行！”
　　王雅低低的呢喃着：“的确，面对‘贵人’，我们可没这胆量呢……”
　　正夫正欲继续责问他俩，却被燕飞打断，“天色已晚，该睡了……”他语气低沉，落地有音，“正夫，别再追着他俩不放了……”他似乎把头转向了王雅和刘云二人：“你二人也不要打什么奇怪的算盘……我燕飞，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燕大哥说的是什么话呢！这是真把我等看成什么宵小之辈了？”
　　“燕飞，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大哥了。”
　　在他俩异口同声的反驳中，燕飞只漠然的阻止了他们的争辩。而帐内，终于陷入了最终的寂静。

　　李慕在帐外就这么听完了帐内众人的夜谈。他暂且暗下此刻起伏的心绪不表：继怀疑正夫的身份后，他也怀疑上了新出现的二人的身份——但此刻，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赶忙回到了桓景书一行人歇息的瓦房：果不其然，他们睡得正香呢。
　　他也不持着什么君子仪态了，慌忙地小跑至桓景书榻前，焦急的摇了摇他：“书儿书儿……别睡了，我们该起来赶路了！”一边，又来来回回的，企图把桓景书的一众侍卫都喊醒。
　　可能过了几个时辰，又可能过了没多久——在李慕这里已然是分秒必争。桓景书终于嘀咕着揉揉眼皮，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原来是哥哥……”他的声音黏黏糊糊，找不到一丝清醒的痕迹，“哥哥……现在天已大亮吗！”
　　李慕也不去计较什么君臣之仪了，飞快的拍打着桓景书的脸颊：“快醒醒，我们可能被劫匪盯上了！”

　　桓景书好似终于反应过来，黏着的眼皮急速的睁开了：“这偏远的地方，都有强盗现身了？”他嘀咕着：“难道是太皇太后娘娘的人，一直跟着我吗？”
　　李慕瞅着，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为桓景书复述帐内的一干场景了，只急躁的说着：“现下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你解释了……”他按下焦虑的心情，声音放缓：“书儿听话，现下迫在眉睫，我们先出去再说……”

　　话音落下，桓景书的侍卫们也终于跟着聚集到了这一小片地方。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挥散不去的睡意；一个晚上就已压出的睡痕；甚至衣袍都未穿戴好，几可见清晰的里衣。但他们都乖觉的、笔挺挺的等待着桓景书发号施令。
　　李慕此时已找回沉稳镇静的那个他；他眼神睥睨着扫过这拥挤渺小的室内环境，“太仆清夫一直未送来陛下所需要的马匹……但突有要事发生，我们先步行离开此处吧！”桓景书不置可否的，看着李慕三言两语安排好这一切，也乖乖的听从李慕的劝说，一个大马扎挺起身来，快速收拾好行囊，整装待发。

　　但就在此时，一缕奇怪的香味飘散至室内；不需要片刻，狭小的室内就遍布了这清幽似檀香，又淡雅似花香的奇特味道。这味道沁人心脾，三两间就使得半夜被叫醒的人们再次被睡意侵袭，一个个的，本就站的有点东倒西歪的侍卫们，也想倒下了；好不容易从睡意中挣扎着打点好一切的桓景书，趔趄着几乎又要躺下去。
　　李慕看着这一下子歪歪扭扭的场面，他也感觉到此刻的心绪突然逸散开，千丝万缕，找不到落地的方向。他暗暗叫道：“不好？！”就这么失去了君子仪态，一个箭步想奔上前，急急忙忙地开门——可，还未走到门前，他就“砰”的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后，是紧紧跟随着他的桓景书——却也不出意外地跟着扎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