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251、第 251 章

　　清夫和廷尉闻言便是一静。王雅连忙跪倒在地，脸上露出后怕，连连磕着头，“一切幸好有李大人……在臣等铸下大错之前，李大人阻止了我们……”

　　田云听罢，意味深长的道：“既然阻止了你们，你们为何还要往上凑？

　　只知道贼子恨不得远离受害人，哪还见到有人乐意屁颠屁颠的凑上去——这是未打消心头的恨意吧？”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王雅出乎田云的意料，沉恸的点了点头。

　　“就这么回去，臣等并不甘心，便该好好地看看对方，看看那个和臣的好友性命攸关之人，是如何在这里吃香喝辣……”

　　田云瞪大了豆芽粒般大小的眼睛，豆芽几乎要挤出一丝缝隙，变得浑圆浑圆。

　　“李大人知晓劝不住我们，便把我们带进了客栈。为了转移臣等心头的焦躁之情，大人破费为我等开了上好的雅居，用迷人眼的享乐之事，冲淡心头的不安。”

　　王雅从头到尾，都未隐瞒燕飞这一行人的“恶意”，是不是真想出手整治对方？是。是不是进客栈便为了找个机会下手？

　　是。可他们真的做了吗？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并不是。

　　王雅这莽撞的回话，打破了这一向充斥着文臣兵不血刃，平和“友爱”的朝堂，人人听着这不掩江湖草莽气息的话，都皱起了眉头。

　　但对方如此简单便承认自己心性有亏，他们的力也没处使。

　　田云瞟瞟窦寅涛的脸色，色厉内荏地道：“放肆！你当这朝堂是什么地方，是让你这等宵小动辄便打打杀杀的？”

　　清夫正愁没处撒他的火气，逮到了田云，便开火道：“田大人此言差矣。后生年轻，不过是性情中人罢了。

　　这些浑话听上去不入耳，但俨然新鲜的很……”他扬了扬手，阻止了田云接下来的话：“再说了，年轻后生逞口舌之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下，一切糟糕的情况都未发生，田大人为何要折煞了这等小儿心性？”

　　官大一级压死人，田云能仗着自己老师的身份狐假虎威，可在面对已双脚踏入九卿门槛的清夫，再浑不吝的人都该知道，要遮掩锋芒。

　　被清夫拌了嘴，他只好不甘愿的偃旗息鼓，嘴巴动了动，还是徒然放弃。

　　眼见田云这么快便缴械投降，清夫百无聊赖地撇了撇嘴，身子扭了扭，便摇来荡去似颗花枝般，硬是找不到半点正形。

　　桓景书见对方这带着酒意，重臣不像重臣的样子，不忍淬看，只好重新审问起王雅，似乎王雅的这桩口述，又把这起案子拉到了一个新的局面：哪怕我心有龃龉，但我行事光明磊落，没做的事便是没做，你能奈我何：“如此，你和李大人一行人可是一夜未出？”

　　王雅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一样，娇嗔的看向桓景书，“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桓景书眼神如有重物，看得他心尖直发颤。

　　一个不小心，他便泄露以往做嗔做痴的三分习性，被桓景书一个冷瞥，他才回过神来，一把冷汗便簌簌而下。

　　他清了清嗓子，谨慎的回道：“回陛下，若臣言之，未离开雅居，这是荒唐之辞。这么回答便是欺君罔上……”

　　他顿了顿，小声地道：“臣等总要离开去茅厕一趟，一整夜都待在雅居，人的三急便解决不了了。”

　　这话说得极为露骨，但又合情合理。在桓景书进一步思忖时，王雅忙道：“只是入厕时耽搁时间不会太久，恐怕也就一个打盹的时间，人便该回去了。”

　　王雅回答的天衣无缝，把可能出现的纰漏也想到了。诚惶诚恐的把准备好的台词如数奉上，他歇了口气，心弦一松，庆幸着：眼下这关是不是过了？

　　破案审人，是廷尉的拿手好戏。这件事不需要窦寅涛开口盘问，他便质疑道：“侍卫的口中，翌日只剩下你一人。若李大人余几人真如你描述的那样，他们人呢？”

　　对啊，他们人呢？桓景书疑惑，高高的发冠是否束得太紧，他竟觉头皮一阵发痒。

　　他在众目睽睽下，慢悠悠地拿下那金黄明艳的高冠，爱不释手般的，轻轻抚弄起来。只是，隐匿在长发后的双耳，早已紧张的竖了起来，要听听王雅怎么解决眼前这一难题。

　　桓景书这一打岔，便把紧张的氛围松了松，空气又开始缓慢流淌起来。王雅也卸下了躁郁的神色，转向廷尉，诚恳地道：“回大人，这件事说来话长……”

　　“哦？！”王雅卖起了关子，不知是否是借口没有想好。但廷尉有的是时间，便要看看对方怎么说？

　　王雅在来时，飞快地盘了盘未来可能遇到的情况，而眼前的质问虽未出自他一直警惕的丞相，但出自九卿之一的廷尉，审判意味不可谓不浓重。

　　他想到了各种馊主意：要么，便说自己呼呼大睡，不知道李大人一行人的踪迹？听来便让人连呼摇头，处处充满了矫饰的痕迹。

　　尤其在主司审判的人眼里，他恐怕撑不到面见丞相的时候，便遗憾求饶。

　　要么，便说有人戳破了雅居檐帘上的洞，吹进来一缕迷香？可他想到，在他被审问之前，客栈的人怕是已经被问了个遍。

　　若真有身手如此好的人，他所图必然更大。为何不去找使臣的麻烦，而找到他这一行便看着裤兜里没三两银子的穷酸。

　　倒是可以舞弄一番，将李大人失踪一事，和使臣失踪一事混淆在一起。但问题纷至沓来，身手敏捷的人，当真会把使臣的窝翻得团团乱？

　　他试图找出一个合理中带着一点偶然，不合理中带着一点必然的主意，但直到刚刚迈过这神圣的殿堂门槛，他还在担忧着这件事。

　　可不知为何，在眼下这个紧要的时刻，他灵光一闪。若——这么说呢？“回大人，臣之所以难以开口，实则是事情匪夷所思。”

　　他飞快的瞄了眼廷尉那犹如巨大的铜钟般，稳而压迫的神色，轻挑了一边嘴角，不紧不慢地道：“是使臣大人劫走了李大人……”

　　“什么？！”伴随着众人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桓景书也坐不住了，忙道：“速速给朕到来。”

　　王雅露出满意的神色，所有人大吃一惊的目光狠狠地取悦到了他微妙的虚荣心，不管眼神里的意味为何，被所有人不错眼的盯着，让他四肢犹如被温柔抚触了一通，那舒适畅达的滋味直达天灵盖，令他“啧”的一声，舔了舔嘴，悄悄赞道：“真是好滋味。”

　　“你再说说？”原来是他小声的嘀咕被听到了。

　　王雅连忙收起那轻佻的神色，惬意之下，他回起皇帝和廷尉的话，便愈发信手拈来，“回大人、陛下。臣若不是亲身经历，恐怕以为是哪家说书人，编撰的奇闻轶事？可昨日夜已深时，李大人和臣一行人已打算就寝时，突然有人打开了雅居的门。”

　　客栈主人和小二耳朵敏感的一动。“在臣等疑惑何人深夜来访——难道是来送瓜果点心？

　　可这时辰，并不应当！就在臣等高高伸长脖颈，眼睛紧紧盯视着门前的人影时，竟然是好久不见的漾君大人……”

　　王雅顿了顿，眼神转了转，接下来该怎么编呢？

　　“他飞快的闪身进来，把门扉迅速合上。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听说你等是正夫的友人？

　　若你可以在皇上面前吹个枕头风，把我的事情给解决了，我定把你们想要的人，须发不伤的送到你们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