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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第 2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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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喊你呢!”原来江郎一个人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浑然忘记了这紧张的氛围。耳边便响起了王雅不满的催促声。
他心头大事已定,整个人便轻松得很,又回到了平时那嬉笑怒骂的样子,揶揄着江郎:“大哥,你好歹也是带领过一帮乞丐的人,怎么这么畏首畏尾,这样可是做不好榜样的?”
江郎回过神来,瞪了王雅一眼,说起丐帮里的事,就是江湖里的过家家罢了,如何能和朝廷中的要事相比拟?
不过,被王雅这么一打岔,江郎也思忖出了一些其他意思,他在这里反反复复的思量着,不管怎么选,似乎都是未知的结果……
往那风凉的一点去想,哪怕事情真有什么差错,他恐怕也是受牵连最小的。
没有人说得清,他这突然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但一转念间,他已应承了下来:“是我着相了……”
在众人或期盼或质疑的眼神中,他乐道:“我反正无家可归,无债一身轻,来时是光棍一条,走了身后也没什么人可为我操心。
那便这样吧,老子索性闯一闯。大人别误会,我对那升官的事情从来没太多指望,但跟着大人历历险,也算见过一桩大世面了。”
三言两语间,江郎交出了他的答案。李慕对这个结果并未感到意外,目前,除了他意外发现的情况,这桩桩件件,还未逃脱他的预想。
他微不可察的吁了口气:终于是没料错这些人的性格。
把该安排的人安排完毕,王雅便开始目送着他们一个个遁入椅子底下的暗道。
他并未出言安慰,亦或者道一句“一路顺风”,作依依惜别之语。以他凉薄的性格,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罢了。
只是,他还是隐忍的拍了拍优的肩膀。这位胆小懦弱的友人,能豁出去远上来到首都,又要跟着李慕去做这么件出格的大事,他心下虽未多言,心中未尝不感到震撼。
他撇了撇嘴,正夫,还是有许多人在默默的关心着你。你小子,得好好保住你这一条小命,平安归来才是!
这黑暗的要道之下,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几人安安静静的提着烛火,朦胧的亮光之下,只见那颤颤巍巍的火苗,和那被映在墙壁上,斑驳不堪的人影。
好似耗了好几个时辰,让燕飞疑心这段路,仿佛通向地狱一般,是漫长的折磨,也是辛酸的等待。
但当他跟随在李慕背后,从洞口探出时,从屏帘的掩映之下,不过是夜已深。
是的,他们就这么窜到了使臣的房中。使臣已经更衣完毕,正悠然的拾起一本书,神态闲适的翻阅着。
当他感到灯烛一晃,惊叹这居室之内为何掠过一阵寒风……等他眼神不经意的一抬,便愕然的定住了,“你们……你们是谁?”
他慌乱的张大了嘴,但眼疾手快的江郎已恶意的冲到他的面前,“嘘”的一声,示意对方闭嘴,还狡黠的眨了眨眼。
漾君在江郎的嘴下痛苦的挣扎着:“唔……唔……好啊,你们是拿田商抄德沉紫拔(你们是那天上朝的臣子吧)”
他认出了李慕一行人,或者说,他是认出了那天挡在清夫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燕飞。
他嘴巴被束缚住,手脚还能动。他愤恨的抬起手来,指了指燕飞,“倪着咯栾沉鰂资(你这个乱臣贼子)!”
不需要听清楚漾君在说什么,从他义愤填膺的表情,手舞足蹈的狼狈模样,便能猜到对方话里的含义。
就在这时,李慕打了个眼神。江郎见好就收,松开了捂着漾君的嘴。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却像是一道冷风轻又厉的扫过漾君的面庞,“我家大人有话对你说。若你还想要这条小命,就给我安分点。”
不知为何,漾君打了个哆嗦。他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人手中沾过血,和他这整日在朝堂上何人文山论剑的人大相径庭。
他当然知道对方的“安分”是指向何意,于是,他手脚也不摆动了,眼神也不再惊慌,情绪很快平静下来,“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经历了一刹那的惊慌,他便捋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他自恃自己的身份,并不信对方敢要了他的小命,整个人瞬间便松弛了下来。
李慕看到对方那紧绷的神色稳住了,便知漾君很快弄明白了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但李慕不会给对方过多反应的时间,让他能深想下去……“漾君,今日我有一事和你一叙……”
在漾君的冷哼声中,李慕用最柔和的语调说着最难听刺耳的诛心之言:“你这个人,在我们大朝的首都,可谓格格不入。
你在一天,便有人卧榻之侧不能安睡,那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漾君打断了李慕,“你还能怎么办……我可和你这种小臣子不同,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他看出了李慕官袍形制简朴,以及过于年轻,毫不费力的便推测出,对方估计和那万石官员不可媲美,不过是小喽啰罢了。
但李慕恰恰要让他失望了:“不知漾君可愿用你的这条命,换回大人的心爱儿郎?
若你不愿的话,我可是什么狠手都干得出的。”
漾君嘴角一撇,露出了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反倒转向燕飞,“你,对,就是你!你来回我的话。”
燕飞疑惑的看看李慕,又看看漾君;得到李慕的首肯后,方才不耐烦的道:“你有什么屁话,和我家大人说就行了。这里可不是你狗吠的地方。”
燕飞这市井里混出来的小混混腔调,听得漾君一怔;他揉了揉耳朵,掏了掏耳蜗,似乎要赶去什么脏东西似的,啧了一声,“咱们陛下可真是英雄不问出身,什么下三滥的人都能领个差。”
他看出了燕飞的过往。“让我来猜猜,你这么护着那位大人……总不能是被他请过来的看门狗?
那不然便是他家儿郎对你有恩,不然你为何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
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反倒劝诱起燕飞来:“我看你这身板,是个能干活的主。
我们国君也不是那等狗眼看人低的,你要是愿意改弦易辙,转投向我方,定能保证你家富贵几代——当然,你要紧的那位儿郎,会全须全尾的还给你。”
他就在李慕等人的面前,开始策反燕飞。燕飞张了张嘴,被漾君打断,“你可得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燕飞不知有没有被漾君绕进去,“若我投诚于你,你便不拿国土来换?”
“唔……”漾君未轻易断言,只是巧手一挥,“你先给我把这几个人给收拾了。
事成之后……”他轻慢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燕飞,“我给你在首都最好的衣坊定制一身好的衣袍。瞧你这穿的,和那破落户,又有什么两样?以后金山银山多的是,何愁那几件衣服……”
燕飞无奈的瞥了一眼李慕,这位李大人,似乎正看着他的好戏。燕飞直愣愣的来了一句,“我瞧着,便像是那么容易被这三瓜两枣打动的人?”
漾君:“哎哟!瞧你这小家子气!你和人家儿郎的情谊,不过是一桩偶然罢了。
你这么操心人——我愿成全于你。只是,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这看着满身都是泥点子的样子,那种贵公子,怎会愿意继续与你为伍?”
燕飞讶异的低头望了望自己粗糙的麻布衣袍,心下很震愕:我明明用干净的皂荚洗的一尘不染,怎么在这人嘴里,好像我满身脏污?
李慕冷眼看着,漾君这一番唱作俱佳,均是给了瞎子看。
燕飞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并未被这首都的繁华迷了眼,一根筋的性格,有时令李慕无奈,有时又帮了他大忙。
他终于开口道:“别在这舌灿莲花了。你就给我一个准话,你是要你这条命,还是硬要陛下割让国土?
只要你乖乖的放正夫回来,一切都好商量。”
燕飞已撇过了身去,不再看向漾君。漾君说了半天,也没看到燕飞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方知道自己在对牛弹琴。
望着面前高大清秀能做主的人,怯懦的躲到身后的人,和那杵得似竹竿一样,眼神迷茫的人,那上好的口才,是舞不出第二遍了。
他讽笑道,图穷匕见:“若我一个都不选呢?”
李慕淡淡的,对他的话不感到意外。他挥了挥手,江郎这回出手不再收着力;漾君还欲和李慕说道说道呢,但只见眼前一黑,他已经陷入了一片未知。
黑暗向他袭来之前,他不可置信:什么?这些人可真是胆大妄为,竟敢真要了我的小命。
好啊,国君收不到我平安的消息,定不会让你们好看的。我这条小命没了不要紧,倒要看看你们桓朝,能不能承担得起撕毁两国邦交的后果。
任凭他再怎么咬牙切齿,之后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当漾君被晨曦的第一道光刺得伤了眼时,他心里那抑扬顿挫的斥骂适时地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