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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第173章 ...

  •   李慕的脸垮了下来,他第一次做上官,并非那等不能容人之人,他丧气地说着:“有话直说。既然你已经把话带到这了,我这个上峰于情于理都该听听。”

      云吾把碗盖“砰”地一声倒扣在桌檐上,看着李慕似乎并未动气的样子,神秘地笑了,“是小的一时之间作了那等犯上的言行。还望大人不必与小的计较。”

      李慕摇了摇手,“罢了罢了。我更好奇,你想和我说什么?”

      云吾端正好神色,一板一眼地说着:“这里面透着不合常理之处。一,为何林府非要让有佝偻病的人做管家——是,可以体现林府的体恤;

      但往大了说,林府平时不是闭门不出,总有访客到来。难道就拎不出一个面相端正的人迎客?这人得了病,并没有错。但让他担任这迎来送往的管家之位,显然是一种违和的错位……”

      “停、停!”李慕打断了他,开始思索起来,“先前,我也曾有此疑惑。后面,我为自己开解道:既然林家的家主都已重病缠身,看到生病之人更得垂怜才对……”

      云吾哈哈大笑起来,“大人啊大人。这些人在波澜诡谲的朝局中生存如此之久,靠的就是对他人的同情和怜悯吗?

      您有没有想过,若造访林府的客人一多,见此场面难免不议论纷纷。闹得大了,更是可以落一句:朝廷为何不好好安顿战时的功臣?这一家子瞧着怪可怜的……人们岂不是会怪罪于朝廷?”

      李慕时而羞窘,时而煞白的脸色,不知何时只剩下一片恼人的苍白。他顺着云吾的话根往下,“久而久之,百姓的非议声重大,朝廷的人又如何不会出面处理……可朝廷之上,并未有这等诡异的声浪传来。”

      云吾拍了拍掌,高兴地用手点了点李慕,“正是如此。”又意识过来,缓缓地放下双手。他憨厚地眉眼写满了解答谜题时的快意,“所以,这人未必是真的管家啊……”

      云吾悄悄的一句足以在李慕的心中掀起巨大的风浪,“这么说,他可能是特意在门前等着我的。而他呢,又想必出自林智的授意。这么做的原因……”

      “不过是为了趁机在我这夺得一片怜惜之情!”

      “……在大人这……”

      两人异口同声地下了结论,云吾倒是老神在在的,只是让李慕的笑容再也挂不起来了。

      云吾生怕李慕还不够失意似的,继续扔进一把柴火,让李慕的心沸沸腾腾得很是不安:“二,您又提到这位管家面对您时的举动:

      小的听着,是阴阳怪气的很哪!这是把不知从哪里来的怨气,一股脑地洒在您身上了——当然,人家做的很讲究,硬要挑,却是挑不出任何错处。”

      不待云吾提醒,李慕已意识到了此前的种种不对劲之处:在进府前直至离府后地每一刻,他都心事重重,即使隐隐感到了管家的不满,都未当一回事。

      现下,静下心来复盘了一趟:不管是管家在言语中打的机锋,亦或者行动上的怠慢,都彰显着他的不以为然和轻慢——而这,又当属于他主人的指示。

      李慕叹了口气,深深地抚额:“是我着相了。竟把眼前的冷落放在了一边,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云吾“咳”了一声,伸出手想拍拍李慕的衣袖,又慢吞吞地深回了手;他的人生里,鲜少遇到能让他安慰的人或事,独来独往惯了,言语间也是直来直去惯了。

      他只好继续把眼下颇为刺耳的话语一股脑地迸出来:“三,则是这位林氏家主最奇怪的地方。听大人您的描述,他的情志病已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身体也到了极尽痛苦之处。

      那为何,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小的并未听说林府闭门谢客的传言——既要待客,就要家主出现;家主要么不出现,要么就藏在背后,是无法平息市井的传言的。

      况且,他一会儿和您话都说不上了,喘气就要好几个来回;一会儿,又话风急簌簌地,生怕您听不清楚。小的怎么听着,他这情志病的发作,完全是看心情呢?”

      说到这里,李慕终于找到了可以辩驳的地方。他捻了捻鼻子,尴尬地道:“恐怕是我这个意外来客太过不讨喜吧。每当他话里流露出驱逐之意时,话语就会轻快很多……”

      云吾挠了挠头,讨饶道:“好、好!咱们暂且绕过这个话题不谈。小的就直接说明小的想法吧。小的以为啊,这人压根就没得情志病——他就是在打发您罢了。”

      李慕咬紧了牙关,这个问题在云吾提出异议时,他就意识到了;但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这件事情,太过容易戳穿了,一不小心,就能落个不敬朝臣之罪。

      云吾先于一步,已提前把李慕的不解给打破了,“大人可能不懂医理。情志病的确诊和根治,没有准确的典籍可以参考。

      民间大夫诊治时,主要还是依靠患者的诉说了:他说他得了,那就是得了;他说他痊愈了,那就是痊愈了。更何况,请恕小的冒犯——”

      李慕抬了抬眉,“你今日都冒犯不止一回了。你就继续冒犯吧……”

      云吾愣了愣,看到李慕并未露出愤懑的神色,仍然大胆地说完了:“论资历论辈分,林智虽挂在宫门卫内,是一个虚职。但他在某种意义上,可要比您的位份高多了……朝廷又怎会因为他冒犯了您,治罪于他呢?”

      李慕无奈地摊摊手:“不愧是宫门卫的老人。你比我这个新人,懂的太多了。”

      虽然云吾口口声声说着,林智不过是在打发他;但李慕听完云吾的“一、二、三”,这从头到尾,就是一桩可笑的闹剧罢了!

      因着他的到来,他既要提前打通好关节,更得为自己编无数个谎,这又是何苦呢?

      李慕心下一哂:为了逃避我的追查,这种种作为,难道不是千拣万拣,拣了只烂灯盏——事与愿违?!

      看着李慕不可自抑地露出的奚落神色,云吾短促地一笑:“要么,是他仗着您的慈心,不会被发现;要么,就是他的这番动作,不过是必须如此——盖是要挡住那更难堪的言行罢了。”

      云吾偷偷地道:“小的有在市井间听到一些奇怪的风声——当然,和林智的病无关。只是……”
      “只是什么?”

      云吾摇了摇头,“这些猜想太过奇异,祸从口出,恐是能掉脑袋的大罪。小的实在是无法开口。一切还是要靠大人查清此事。”

      皮球又踢回到了李慕身边,李慕双手一阖,痛苦地捂住了整张脸,“不管林府意欲为何,种种举动都表明着他们的劝退之意。第一次时就已如此困难,再杀个回马枪,恐怕只会更为艰难。”

      李慕难得透露出一丝焦躁,“离述职之日更是没有几天了。要么,我就两手空空地进朝;要么,我就得拿出点真东西。

      现下,时日已容不得我过多的耽搁——若只是我们把人往坏处想呢?林府当真如此困难呢?”

      他打起了退堂鼓,映入李慕脑海的是艰难的抉择,到底是抓紧步伐,赶紧查探下一家;还是在林府这里死磕。

      云吾“哎哟”一声,“大人!您这像文臣一样畏首畏尾的性子得改。既然已进入武将的视线,您就得一往无前才行。小的这么和您说吧,这林府啊,绝对是大有问题。”

      他意味深长地狡黠一笑,“不过是凭着小的这么些年对危险的直觉罢了。我们这些武夫啊,就像是在泥地里滚打的野兽,对于前方那危险的刺探,比你们这些成日安卧在睡榻旁的文臣,要敏锐多了!”

      云吾看着李慕从手缝间挤出一点余光,坚定地拍着胸脯:“您就信小的一回吧——小的明白,您和那些尸位素餐的大人不一样,是有内里的东西的。”

      他开始给李慕戴起了高帽子;李慕并未被他话语里的吹捧吹迷糊——但他还是决定赌一把,就赌云吾的直觉,和他未来的官途。

      述职之日时,空落落的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对不对得起自己的心;为了那点怀疑,他早该紧紧咬住不放。

      李慕的手放下,终于稳住了自己的心绪,“你说得对。当局者迷,是我被这花花世界所烦扰,以至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的确,咱们是该好好查查这个林家了。只是,要怎么查才好呢?”
      云吾眼睫飞速颤动着,眼神里透着跃跃欲试。李慕已看到他焦躁不安的神情,顿了顿,“你说,此事是不是该交予江湖人士才好?”
      顺着李慕的话,云吾的手在尴尬地指向自身时,钝钝地停在了半空中,“啊?”
      李慕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此事由你来主导。但你不能一个人闯难关吧?所以,我已为你想到了合适的助手。而此间的一些细节,需要我等从长计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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