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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   桓文帝对内宫中的事一向不是很在意,所以他并未知道长公主曾经想塞陈长庸进维陵王府,却反被拒绝。他想着,在颁布圣旨前,还是需要和长公主提点几句,毕竟是她的人嘛。但长公主的反应耐人寻味。她并未在他意料之中的露出喜色,反而露出诧异,“皇弟是想重新启用我的人吗?”她本欲和皇弟解释,“我是想塞他进去的,可是被你的好儿子拒绝了!”但她在事后这么说,有点小人告状之意了。无奈,她只能对前事表示缄默。
      “皇姐是怎么了,如此心事重重?”桓文帝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无意在这些女人心思上费力气,“皇姐遇事不要想那么多。皇弟最近又得到了外邦进献的珍贵古琴——听说你收留的男乐伶们多擅长此物,长姐拿回去吧!让他们用好琴奏好乐,你也宽点心。”
      晋阳长公主收敛自己的郁色,郑重地接过手中的古琴,挤出一丝笑容道,“皇弟哪里话!皇姐最近没什么烦心事,可能是睡得不好。此番你倒是给我递了个好消息,想必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恭送走桓文帝后,晋阳长公主陷入了重重思虑中。有了桓文帝这一出好戏,维陵王是想拒绝也无法拒绝了。不过内宫中的事情文帝知道的如此之快,难道是她或者贵妃身边的宫女出了个碎嘴的……她身边的宫女嘴巴一向很严,毕竟她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如果被她抓到了一丝踪迹,她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这些宫女断不敢有此越界的心;贵妃倒是可以吹吹枕边风,准保哄得皇弟心花怒放;可是她这段时间来对夺嫡已失去兴趣,每天操心的就是宫里的花花草草,赏赐怎么摆置,多一点的操心就是催促维陵王早日有子嗣了。
      那么还能有谁手伸的这么长呢?桓文帝宫内子嗣不丰,妃子们也多是遇事谨小慎微,目前跳在明面上的,也就只有淑妃和贵妃了。
      于是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可能。难道是她——会不会是窦淑妃递的一个人情?如果是淑妃递的一把援手,此举可能有两种走向:一是在前次她请求结亲时,淑妃拒绝了她,淑妃现在想赎罪,揭开这桩事;但若事实果真如此,窦淑妃未在第一时间来她这邀功,很不符合窦家这个向着权眼钻的德行——看不到功劳的努力,他们是不会干的。二是从头到尾这事情都与她无关:陈长庸能入府对她没有好处,而是对淑妃有好处。那么事情显而易见,必然是陈长庸已然反水倒向了淑妃;明面上是形成维陵王府上的权力制衡了,而暗地里,却是彻彻底底的一边倒向淑妃了。只有这样,才能劳动窦淑妃这个“无利不起早”的脾性,去伏低做小的给皇弟上眼药,为她日后成事多加一个砝码。
      可如何能做到,维陵王府这边一拒绝她的安排,淑妃那边就能马上在文帝这里打擦边球呢?这毫无时间差的打法,当真是窦家的手伸的这么长,连她的府衙都难以避免吗?
      “不,并不是的。”长公主从来不是什么慈善之人。她心中有严格的君臣等级差别,她平日可以纵容下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搞点小动作,但她的威不能犯、一切都要听她的脸色行事:之前在她心情正好时,乐伶却演奏哀伤之曲,如此不识趣,她怎能容得了如此没眼色之人?于是,这个乐伶就在一连串的哀求中魂断公主府。杀鸡儆猴这一事,有一便有二。敢拔老虎胡须的,即使日后被发现了也不惧怕的——会有几个人呢?
      她已迅速想到了陈延。陈延长得极对她胃口,脾性也是个不甘居人下、野心勃勃的样子,龇牙咧嘴的生机气息更是令她赞不绝口。但这野性昂然的性格,并不是让他敢翻跟头到她头上的免死金牌。君臣的底线,就是天上与地下、日出与月夜的鸿沟一样,永不可跨越。

      “来人,速把陈延叫来。”长公主戴着精心绘制的多色彩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这把珍贵的古琴,“嘣”地一声又一声刺耳的声音,已让人难以想象这古琴能奏出何等美妙的音乐。
      陈延面红耳赤地急匆匆赶来,他气息未均匀,却也看到了长公主阴沉的脸色。二话不说的,先跪在了公主府昂贵华丽的地垫上。沿用桓朝最佳手工艺人的制作手法,耗费心力萃染多次的花纱质地,造就的毛毯颜色华丽,多彩缤纷而不杂乱。布垫的毛料是如此柔软,但贴在陈延的脸上,却冷冰冰的仿佛是细碎的毛毛雨,轻柔却寒冷。
      长公主细长尖锐的彩甲一划,“咔嚓”一声刺耳的弦声,仿佛在与空气共鸣,发出了尖锐的鸣叫。“你可知我找你何事?陈延你好好想想,想想你最近做了何等好事?”
      陈延的头埋的越发的低了。他最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好不容易在长公主这里刷了脸面,并不觉得自己可有触犯老虎的逆鳞。硬要说起来,该是窦淑妃帮忙游说安插陈长庸的事宜吧。毕竟她俩算是闹得很不愉快了,窦淑妃又怎会轻易出面呢?怕是长公主疑心是我在做这个中间人吧?“但那又如何呢?长公主很难有实据,我私底下见陈长庸不是一回两回、信纸烧得了无痕迹,她又能奈我何呢?”陈延在心中捋好来龙去脉后啧啧冷笑。“那当然是不能承认的啊!”
      “长公主请恕罪。臣自持一直把长公主的耳提面命放在心上,从未有疏忽。还请长公主明示……请您一定知晓,臣的心思可昭日月,请放心的相信臣!”陈延吓得脸色发白,不停地在柔软的地垫上磕头。布垫虽柔软,但在频繁的磕头下,也不能阻挡他额头逐渐泛红的趋势。白皙的脸庞上一点红,昔日英俊的男儿却瞧着颇为可怜。
      长公主心头未有放松,粗暴地用手指紧紧攥住了几根琴弦,琴弦难耐重压下发出沉重的“嗡”声。“为何窦淑妃会去游说?她怎么会帮忙安□□的门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淑妃和陈长庸牵了线!”
      陈延面色变得惊骇,头像拨浪鼓一样不停地摇摆,“当是不可能!殿下请明悉啊!长庸是我朋友的儿子,更是您的儿子,他怎么会站到淑妃那边去呢……”
      长公主看到他突变诧异的表情感到吃惊,“难道此子当真不知此事?他又不是唱戏剧变脸的,当真能把表情控制的天衣无缝?”长公主颇显烦躁的按压着自己的额头,“不对,这件事情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就揭过了……”
      陈延看到长公主的怒气稍缓,发觉机会来了。他迅速抬起头来,妖娆的缓慢爬过来,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长公主的膝下,轻缓地按压着长公主的手指,“长公主殿下明鉴啊。当陈长庸认到了您名下的那天起,我就告诉陈剪:陈长庸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人。他就是以后为您养老送终的儿子啊。他为何要背叛您而选择窦淑妃呢?”他又讨好的笑道,眼神变得妩媚,“您的权势不在窦淑妃之下,他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对,陈延觉得陈长庸这一动作完全是一步臭棋。现下找不到更好的机会更进一步,又何愁日后没有?索性他总会帮他尽力游说的——有长公主在,这以后的机会还少吗?“罢了罢了,现在的小孩子心性太大,陈剪这人淡如菊的性子也管不住;他只能做这个握缰的马夫,好歹拉他一把了。”
      长公主靠近陈延,盯着陈延良久,不发一语。陈延笑吟吟的,就这么任她盯着。晋阳长公主并未这么容易就放下此事——但一来,陈延的辩驳有道理;二来,她的确没有充足的证据。
      不过疑心一旦滋长,就没那么轻易轧回去了。她现在心中思考的是:要此刻就发作陈延,还是容待日后发作呢?看着这光滑的小脸蛋,明媚的五官,她是真不忍心让明珠“蒙尘”啊。她的心中略过一丝狠意:罢了,此番暂且放过他,此人之后必然有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罢了,此番可能是我太多疑了,对不住你了。”她拍了拍陈延的脸,顺手一指身边的古琴,“这个琴是无价之宝,由外邦善作工艺的匠人精心锻造而成。如今这把琴也算我给你赔个不是了。我的娇娇别往心里去……来,给我谈首乐曲吧。”
      陈延只能战战兢兢地接过这把古琴,打算为长公主弹奏一曲。“此事就此略过了吗?”他的心头感到茫然。“以长公主的性格,不会如此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吧……难道在她心中,我的重要性变得如此之大了吗?”他感到一阵窃喜,终是被近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不知这回,陈延有没有看错长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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