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09、第109章

　　但意外的，这人却没撞动李慕些许。来人远远看到李慕，轻视的表情早就挂上心头：看着高高大大的样子，却身板瘦削，身子骨上有没有半两腱肉都不知道呢？该当何惧？

　　所以哪怕李慕高了他小半个头，他却浑然不把李慕看在眼里。

　　但这下，他却是踢到了一块铁板。李慕纹风不动地站在原地，连手都未抬起来，只是低头望向他，露出了不解、质疑的神色。

　　这人不甘心，再次握起拳来，奋力一推，却始终不得法。

　　李慕终于抬起手来交握在胸前，“够了！何必如此鲁莽！”

　　李慕抓起来人粗鲁乱挥的双手，狠狠地向空中掷去；现下却是换了个个儿，李慕好整以暇地原地望着他，这人却是被推离了原地半步。

　　他停在了门后半步处，嚣张的气焰却不知何时被止息了下来。看到这人一下子露出喏喏害怕的神情，其他人也不敢作声。李慕挑了挑眉：看来，这是仆卫的首领！

　　李慕还是谨持着一派尊重的面孔看向这人，但他语气里不可谓不意味深长：“非是我等要忤逆长公主殿下的命令。但你等未能拿出令人信服的缘由，不敢不从。”

　　李慕又凝重而带了几分暗示地说道：“长公主殿下的品级不输皇后娘娘，她当知道，上位者虽然可断下人生死，但一言一行还是需要有章可循。殿下恐怕会比我这个微末小臣更明白这个道理。”

　　最后，李慕甚至还做了个揖，就是不知道他的举动在这些仆卫看，来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礼仪还是挑衅了。“如此，还是请先回吧。”

　　其他人都不免偷偷瞥向被闹了个大红脸的为首的仆卫。

　　他面上青白交错，浓黑未经打理的粗眉恨不得拧到了一起，“好你个李慕！行，我明白了。此事并不会如此轻易结束，你给我在这里等着。”这人还是摞下了一把狠话，仓皇离去。

　　李慕仍是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对他的攻讦之语不置可否，算是把礼数做了个全。若是朝内文官在此，谁能不叹李慕做事之圆滑玲珑。

　　好不容易送走了不速之客，李慕一边摇着头，一边庆幸地回到正厅。而小窄还在原处害怕而焦虑地绕圈行走着，嘴里嘀咕着：“不会出事吧？”就像念经一样反反复复说着，直让慢慢接近的李慕都听得蹙起了眉。

　　“没什么事的……”李慕这猝不及防出口的话吓了小窄一跳似的，他才恍然意识到李慕竟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他惊惧的表情一扫而空，像川剧变脸似的，猛然就是一股喜意爬上脸颊，“大人、大人。你没事就好。真是吓死我了。”

　　李慕看着他这乐得找不着北的滑稽样子，恨不得放声大笑。他先是纠正小窄话里的低就之意，“不必总是叫我大人、大人的；以后在朝大家都是同僚，并没有什么上官下官的区别。”

　　且李慕又幽幽叹了口气，“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必这么七情上脸的。”小窄只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李慕又道：“难道陈长庸没和你说，让你像他一样，做个谨慎拘礼的官吗？”

　　李慕很是关切：“等入了朝政议事后，一举一动都会被盯着，你可不能再向现下这样，这么爱跑跑跳跳了！”

　　李慕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也不知小窄有没有抓摸清楚。他只是低低回道：“长庸有教我怎么做，但我就是学不会嘛！”话音里都是委屈之意。他又小小声地道：“我还不知我会被定到哪个官署历练呢？长庸还在和陛下争取……”

　　李慕现下十分纳罕，“怎地还未定下来？”他促狭地嘲笑道：“没过几日，就要正式进朝了；陈长庸有没有把你的事放在心上啊？”

　　说曹操，却是曹操到。陈长庸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哟？这怎么还在背后编排上我了？”

　　李慕看着他双手湿漉漉地拍打着水滴；虽然两人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却让李慕觉得似乎有一丝又一丝恼人的水珠攀附到他的身上，让他厌恶地皱起了眉。

　　而陈长庸没看到他的这一反应，只是慌忙拿出布帕擦了擦手，额头上还扑簌簌地残留着汗珠，面上是笑嘻嘻地道：“李慕，你这是在置喙我和小窄之间的友情啊？”

　　李慕只是面色不喜不怒地看着陈长庸走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为你的挚友上点心？”

　　说到“挚友”二字，李慕的语气就像带了好几层意思似的，勾的人想扒一扒，此刻他的心，到底在非议着什么。

　　陈长庸本就不了解李慕，当然不知道李慕心里在想什么？但他如何能不猜到李慕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却只是似笑非笑地道：“不是我不操心，是我太操心了！”他摊了摊手，“陛下想让小窄进少府下的官署，但具体要在哪个官署，却是迟迟未能落定……”

　　小窄睁大眼睛，看着陈长庸的出现，眼神里不知不觉间露出崇拜之情，“小庸……你来啦……”

　　“为何不能落定？”李慕接二连三地又发问，“少府也算个不错的去处了？”

　　陈长庸点点头，“当然是个好去处。但是问题就来了，前几日，丞相密报于陛下，要求我们这边换人去他的府上做门客……”

　　这话却是令李慕一惊。他先是纳罕，后方才回味过来：原来如此、当是如此！他瞥了眼在原处局促不安的小窄，“这对他，恐怕难说是造化还是磋磨。”

　　陈长庸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地道：“你可别把我想成那等小人。我的友人能有这番造诣：进天下士子无不心向往之的丞相府作门客，我当然替他高兴。

　　但你也看得明白，小窄这人，没有我这般知进退，做事过于赤诚，不懂人心……丞相府，那何尝不是一滩旋涡在等着吃了他呢！”

　　李慕罕见地和陈长庸达到了一致。“他的确不太适合去丞相府做门客。这倒是一桩难题啊……”

　　陈长庸冷笑了半天，“丞相恐怕对我等的行迹都掌握的十分清楚。恐怕在我们这里，最不适合进丞相府的就是他了。”

　　李慕也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但陛下，恐怕是无法拒绝的。”

　　陈长庸深深地抿了抿嘴，总是圆溜溜的眼睛也不免耷拉了些许，“所以我和陛下说，是否能换你或者我进府……”

　　他看到李慕向他投来了不明意味的一瞥——又尴尬地摆摆手道：“不能怪我先斩后奏啊！只能说此事实在是太过突然了；再说，我认为我的进言非常明智了：目前，最受陛下看重的，就是你我二人了。换你我谁去，都比小窄去，更能显示陛下的诚意。”

　　也不知李慕是否信了他的一番辩白，李慕只是在原地努了努嘴，半点没吭声。

　　一时间，厅内只见日光投洒下的一丝缝隙，却是寂静无声。小窄悄悄地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小心翼翼地道：“我其实没什么大妨碍的……不必太担心我……”

　　陈长庸瞪了小窄一眼，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吓得小窄一句话也不敢说。李慕看着他二人的打闹，还是淡淡开口道：“但丞相那边，并没有同意是吗？”

　　陈长庸拉回被小窄打扰的思绪，心头沉重地开口道：“的确。我千思万想都捋不明白，丞相为何一口咬定，要换小窄进丞相府……”

　　李慕冷不丁来了一句：“既然要换，那丞相府那边，会派谁过来呢？”

　　陈长庸手支双颊，思索了半天，“陛下说，是一个姓张的人。你我好似从未见过这人，他在民间也没什么显赫的风评，恐怕不足为惧。”

　　李慕听到也是思考良久，“如此……”陈长庸只焦急地抬高了声调，“我已递上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却是徒劳无功。李慕啊，你说，这可怎么办？”

　　一边说着，陈长庸不忘继续做着手划过嘴角的“闭嘴”的手势；一边催促着李慕：“你该知道小窄是多么心思明澈之人吧？”他嫌弃地撇了撇嘴，“我可不想让我的友人踏进这番浑水……”

　　今次，总算第二次让李慕意识到这个人还有点人味。他慢悠悠地笑了：“你我都太过微不足道了。现下，非是我等之力就能阻挡住丞相的要求的。”

　　他摇了摇手指，“我已想到一个好主意……你就放心地让你的友人进府吧！你所担心的事是不会发生的，我能保证他现下什么样，日后还会是什么样。”

　　陈长庸不知李慕冒出了什么主意，但李慕面上神秘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告诉他，是不会让他知晓的。

　　陈长庸只能无力地揶揄了几句，“陛下如果不是为你出力，这等事可是不会落到小窄头上……”

　　他眼神如有实质般地打向李慕柔和的面庞，“你需为此偿还才行。”

　　李慕不是不明白陈长庸话里敲打的含义；但他看着陈长庸这骄傲的面容，可不会助长了他的威风，“你放心……但是，你可别忘了，你自己的屁股也没擦干净呢！”

　　话一落下，陈长庸就羞窘地去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却惹得小窄和李慕都放声大笑起来；好半晌，陈长庸才反应过来李慕真实的意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