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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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季随着温度升高的脚步就来了，一早收到两笔周五晚上的订单，方悠阳心情大好。他的花园这几天在水肥的滋养下，逐渐长好，他晚上忙着修葺花园，白天跑各种店铺。
村里有个茶婆婆种了上百亩的茶园，平时只开放给住自家民宿的客人游玩，方悠阳在他这里定了几十斤的茶叶，然后开始尝试各种新鲜茶叶搭配的菜肴，结果吃了好几天都快吐了，才练出一道茶叶蒸鸡——这需要啥厨艺水平！
菜谱上郑重其事地写上茶叶蒸鸡后，方悠阳又去折腾小吧台的茶饮。
之前蒋维夸赞过的热身茶本来是首推，可想到马上是夏天，客人更需要清凉的饮品，于是他就开始折腾各种网红冷饮，什么薄荷水果茶，什么手打柠檬茶，什么乌梅饮，喝到一小时跑几趟厕所的男人把自己的成品发到群里想说明自己有多不容易，结果群里就有人嘲笑他：买个浓缩果汁或者预制菜不就好了，搞这么复杂，成本多少你算过吗？
成本是其实也不高，但比起1L可以兑10L的浓缩果汁而言，真是高得离谱。
方悠阳有点挣扎。他还在破产边缘呢，要不要这么坚守初心？
比如今晚来的这一对情侣，三百多的特价房费，结果退房的时候，里面一塌糊涂的脏乱让他太阳穴直跳。
这是来农村释放真实自我吗？
收拾了一天腰酸背痛的他，当下就打给村里的王乡贤，让他推荐一下靠谱的人来做保洁，一个月3000的工资。旺季要到了，光靠自己肯定忙不过来。
王乡贤当场就嘲讽他：“现在是旺季，下个月又要夏收了，到时候他们的儿孙放暑假，忙都忙不过来，你还想3000？农闲的时候也不一定请的来能干的，村里就这么几个靠谱的，早被其他民宿找过去了。年轻人，大气点。”
……大气个屁啊！再加就比他的淡季的月收入还高了好么？
可现实就是，你以为人人在找工作，低端工作好招人，实际上是人人都在找好工作，低端工作一样招不到人。
方悠阳算盘都打到冒烟了，总算硬着头皮挤出了3500的预算，请来了一个兼职的大姐。这还得包对方的午饭，允许她夏收回家几天。
好在接下来一周，订单陆陆续续到来，每天几乎都有收入，周末更是爆满，方悠阳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自己的信用卡账单说感谢老天。
可客人多了，之前一直没发现的问题也出来了。
一会这个客人投诉房间隔音不好——大哥，民宿是老房子改的，能怎么好啊？方悠阳打定主意以后情侣都尽量安排在隔壁屋，大家可以比比谁的声音更大。
一会那个客人投诉亲子房里的家具都不亲子，你看看这些竹编椅的毛边——方悠阳连夜买来磨砂纸，手工搓掉所有的毛边，差点把自己的手给搓废。
随着订单而来的，是方悠阳的黑眼圈。
每天晚上两点睡下，六点起来，中午想睡一会，就有客人提前到来CHECKIN。到了周末，更是得把美式当水喝，才能勉强撑到客人全部离去。
到了周一，从前最害怕安静的方悠阳无比感谢今天的安静，倒头睡到了11点才爬起来。浑身酸痛还得把地里的花草蔬果浇了，把账算了，登录平台回复各种咨询，检查阿姨做的保洁，到了1点才想起来早午饭都没吃。
到路边的面馆吃了一大碗面，配上从自家冰箱带过来的可乐，方悠阳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一周的收入日均达到了1500，算下来万元的进账，让方悠阳马上还清了上个月的信用卡。至于这个月万元的信用卡，方悠阳也不担心了，因为今天早上又收到了一个订单，这是个好开端。
吃饱喝足，小老板没给自己太多空闲，又开始回到自己的窝里敲电脑写思路。
下个月的端午节，他得提前准备，包括节日特定活动，节日装饰，网上宣传，节日套餐，等等都得提前准备。村里的活动也得提前疏通一下，到时候肯定有地方台记者来采访，说不定可以争取到上镜的机会，到时候就让记者在自家门口的小溪边上一边喝茶一边拍摄……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电脑上飞快地敲出这一个月的工作内容，然后又熟练地分解任务，制定计划。
国企小领导的工作经验在这上头还是有点儿用的。
等工作计划表制定好，他伸个懒腰，看看时间才下午三点，就准备给自己弄点刚刚研发成功并且顺利点上技能点的金桔柠檬茶提提神，结果一起身，就看到院子外开进来一辆牧马人，好像很熟悉场地一样，两下就倒进了用山野石头砌出的停车位里。
方悠阳先是纳闷，可多看一眼后，一下就快走了出去，连圈椅被他带摔出巨大声响都顾不上，脑袋空空地迎接这辆车的来客，一句过于熟稔的招呼脱口而出：“你们来啦？”
说完就想打自己嘴巴子。
谁跟你很熟！你这个服务员！
在对方回答前又迅速找补：“下午好，蒋先生，郑先生。”尽管先下车的是郑克杰，但他的嘴巴还是比理智快，先喊出了另一个才踏出半只脚的人的名字。
哦，我这该死的颜狗本能！
他控制住自己的嘴角笑意，努力摆正一个客栈小老板该有的态度。
“能订钟点房吗？”蒋维一下车，就绕过去将郑克杰扛到肩上，后者摇摇晃晃的朝方悠阳露出一抹笑，脸上的醉意已经很难掩盖。
“能，能的。”从来没接过钟点房生意的方老板用力点头，“喝多了吧？我给你煮点解酒汤？……哦，你们住一楼的房间，不用爬楼梯。”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郑克杰的胳膊，明摆着要接替蒋维干这个体力活。
“谢谢。解救汤不用了，睡一会就行。”蒋维显然也很疲惫，他揉揉眉心，自己坐到了大堂的沙发上。
下午的客栈静悄悄的，只有一阵阵穿堂风吹拂而过。因为还不算特别热，方悠阳只开了风扇，凉意正好。蒋维将白衬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两颗，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将已经闭上眼睛的郑克杰放到床上，给他脱掉鞋子，只用被子的一角给他盖住肚子，打开空调，就带上门走了出去。
沙发上的人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没有一点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熟了。
他身上也有一股酒味，但显然能开车就是没喝很多或者压根没喝。
静静地等了一会，没看到对方有动静，方悠阳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把柠檬茶的制作分量增加了三倍。
整个客栈除了风扇的风声，就是隔着门板传出的隐约呼噜声，大堂还是静悄悄的。方悠阳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托腮欣赏着美人的侧颜睡姿。真好看啊，这鼻梁这眉骨；真优雅呀，连呼噜都不打；真辛苦啊，沙发上都能睡得这么香。
这一觉就睡了一个多小时，他也欣赏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电话铃声吵醒沙发上的睡美人，宁静的下午宣告结束。
“喂你好。”即便是被惊醒，蒋维接电话的声音仍然清醒，即便脸上的倦意还没散去，他已经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方悠阳递过自己放冰箱冰冻过的柠檬茶，蒋维瞄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把颜狗的心都给勾跑了，又毫不留情地移开，继续讨论工作。
说了十分钟电话，蒋维挂断，搓了把脸，又往沙发靠去。“你这沙发卖我算了。”怎么连着两次都在上面睡着，这地方难道有什么魔力？
“难道你还想回家继续睡沙发吗？”方悠阳笑他，“反正睡这里不要钱，你还不如留在这里。”
蒋维低低笑了声，缓过劲后他站起身，去敲郑克杰的房门。里面过了好久才有动静：“唉……今晚你去好不好？”
“郑总，不要撒娇。”蒋维面无表情地说着让人恶心的笑话。
“蒋维，我真是……”房门打开，郑克杰顶着鸡窝头走出来，“下次我开车，你喝酒！”
方悠阳及时递过柠檬茶：“两位今晚住店吗？”他尽量让自己的措辞不要过于亲近，也不要过于疏离，这度还真是不好拿捏。
“不住了，今晚还得回城里。你们这村的酒真是厉害，我都受不了。”郑克杰挠挠头，“好在是好酒，要不还得吐一轮。”
“你们喝的是半边红吧？”
“好像是。”
“我们这边老酒厂的珍藏，说是喝一瓶少一瓶，不过我听这句话已经听了好多年，也没见他们什么时候断供过。估计有自己的酿造秘方。”他看蒋维的柠檬茶已经喝光了，又给他倒了一杯。
“最近的生意怎么样？”蒋维漫不经意地问。
“你们准是财神爷，自从那天以后，生意确实好很多。上周末还爆满了。”方悠阳抓了一把花生递给他，“自己做的。就咸味儿。”
美人还真坐在沙发上开始剥花生吃——主要他也在等去厕所解决人生大事的郑克杰。“最近是旺季，你可以搞点度假加活动的套餐，捆绑一些消费体验和特产，成本也不高，现在市场上比较流行这种一站式度假方案。”
方悠阳眨眨眼，有点讶异：这是在给自己支招吗？
“最近比较烦恼的是宣传问题，酒香就怕巷子深，再说，我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突出的民宿，就算照片再好看，其实本质也没法和人拉开距离。”方悠阳干脆也不藏着掖着，把他认真地当做参谋来对待。
“你认为你这里跟别人最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蒋维的声音很清冷，不笑的时候，会有种距离感，谁都没法跟他太过热络。
“……柿子树？”方悠阳试探地丢出第一个答案，见对方没啥反应，又试探地丢了第二个：“要不就是小溪，可是小溪是共有的，我拿来做宣传就怕村里其他人反对……”
“溪畔竹林，不是很好的消夏产品吗？”蒋维将花生放了一颗在桌子上，又放了一颗在另一边，“口渴的人，你就卖水给他，他需要什么样的水，可以为水支付多少钱，喝完水后还能卖他什么，这些逻辑想清楚了，你就知道你该怎么宣传了。而且，你自己的脸蛋，本身也是个商品。”
方悠阳震惊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美人居然说我的脸有价值？！！
我今天是被上帝亲吻了脸颊吗？是突然帅绝人寰了吗？
“作为一个售卖东西的人，要摸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卖，什么东西卖给什么人值什么价。”蒋维刚说完，郑克杰就出来了，听到他最后的一句，啧啧称奇：“怎么，蒋总，劝人卖啊？他生意不至于惨到这种程度吧？”
“他要肯卖，生意就不至于惨到现在这种程度。”蒋维凉凉地丢下这句话就站起来，看方悠阳还在大脑震荡中，勾勾唇角。
“走啦，老板，房费多少我付你。”郑克杰拍拍他的肩膀，“唉，不要太震惊，这位蒋总，你也是有眼看的，他都知道自己能卖多少钱，更别说你，他说的肯定不会错。你肯定是第一次创业吧，不要太守旧，守旧是没法创出新天地的，男儿不可能志在一个小山村吧？”
他连一个在小山村创业都差点破产，难道现在就想着飞出大山吗？！
方悠阳还在大脑风暴，但嘴巴已经很快说出了价格：“钟点房100元。”
“真好，只要一间房，真替我省钱。”郑克杰大笑，然后摆摆手，就带着蒋维走了。
他们不过是客人和老板的关系，多聊几句话，也改变不了这种萍水相逢的关系。
方悠阳还在头脑风暴的余韵中。
他不是没想过，但他没信心。可蒋维用如此专业的态度给他递来了锦囊，就算是信口开河也好，调侃逗趣也罢，这都足够让方悠阳好好想上几天。
这个风暴卷到了晚上睡觉前，正要闭眼的小老板濒睡梦中惊坐起，豁然开朗：原来他要做的不是一个服务员，而是一个售货员啊！
他开心的笑起来，满足地准备入睡。
结果脑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郑克杰的那句“他都知道自己能卖多少钱”后，又睡不着了 。
眼光光，到天亮。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