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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梦中的婚礼 ...

  •   阿斯特丽德抱着哭泣的奥罗拉,无措地拍着她的背,不断地对她说道:“你只是看到了幻觉,你只是做了场噩梦,那都不是真的。”

      奥罗拉心里清楚,这只是谎言。但恐怕她眼前这个阿斯特丽德是真的被她自己编的谎言困住了。

      她现在不打算阻止她说谎,她会让她说下去,因为这些谎言代表她最深的渴望,她能让她们更加靠近。

      奥罗拉抬起泪眼,轻生问道:

      “我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幻觉?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噩梦?”

      “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

      阿斯特丽德回答道:

      “舞影花的气息太浓,有时就是会让人产生幻觉。但那些幻觉通常都是好的。你会看到噩梦般的幻觉,大概是因为,你内心太害怕圣殿的存在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她温柔地吻干她的眼泪,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你相信我,我才是真的。”

      “选择我,你不会后悔的。”

      “奥罗拉,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留在我身边就好。”

      奥罗拉正在犹豫该怎么回复,云层里传来一个声音。

      “奥罗拉,顺着她说,满足她,取悦她,然后在她最幸福的时候用真相拍醒她,只有这样,她才能走出这个幻梦。”

      “但是你得快点,外面的天快亮了。”

      那是赫缪特的声音。

      奥罗拉不再犹豫,对阿斯特丽德点了点头,柔声道:

      “我相信你。”

      阿斯特丽德激动地说道:

      “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就结婚吧?”

      奥罗拉下意识地回答:

      “……这么仓促?我还没准备信物,而且我家人也不在身边……”

      一个正经婚礼哪能没有信物在场,家人见证啊?

      阿斯特丽德不以为意。

      “没关系,我们之后还可以补办第二场,第三场……直到你满意为止。”

      接着她又执着地说:

      “但是今晚必须办第一场,因为我夜观星象,今晚正是适合结婚的好时机。”

      奥罗拉只好咬牙同意。

      没关系,只是梦而已,不算破坏仪式感!

      看见奥罗拉点头,阿斯特丽德眉开眼笑地抬起手腕,对着藤手链上的花朵传音筒大声喊道:

      “我成功了!大家赶紧拿出准备好的东西,用最快的速度布置好婚礼现场!”

      “今晚,我就要跟我命中注定的妻子举行婚礼!”

      一时间,奥罗拉听到这声音此起彼伏地响彻在四周每一个人类和精怪身边。

      然后,四周又传来了持续不断的掌声和道喜声。

      ——却没有惊讶声。

      看起来,这是她蓄谋已久的。

      得到召唤,人们用旋风般的速度,在圆形桌席中央的空地搭起礼台,准备好道具,又瞬间换好了五彩缤纷的礼服和花冠,拿出了藏起来的礼物。看着一些精灵们飞来飞去,把分散的舞影花和支架搬到礼台上,搭成棚顶,看着另一些精灵们忙着给桌席上的美食摆盘,做装饰。

      阿斯特丽德的母亲格蕾斯,还有她的导师西亚拉婆婆,亲自搬来了一个女神的雕塑,将她轻轻放在礼台中间,一遍遍用细麻布擦拭干净灰尘、又给她涂上好几种香膏。

      而阿斯特丽德一边紧紧攥着奥罗拉的手,一边满意地看着这景象,同时,悠然吹起了鸟哨。

      一时间,百鸟汇集,涌动如潮,叼来许许多多紫冠星藤花和珍珠贝壳花,在礼台背景墙上,拼出一个巨大的,闪亮的六芒星。

      “我们这里信仰黑夜与群星之主赫缪特,她的象征是六芒星,所以,在神圣的场合,都要对着六芒星还有赫缪特的雕像或挂画起誓。”

      阿斯特丽德对奥罗拉解释道。

      她又指着赫缪特雕像后面桌子上的“大中小嵌套”碗,对奥罗拉说:

      “你不是问过我,我家为什么会有三种大小不同的餐具吗?”

      “但其实,只有碗是不一样大的。”

      “这跟我们这儿的占卜风俗有关:如果决定不了一件事该不该做,或者要做到什么程度,我们就会去庙里蒙眼扔藤签,面前的碗有三种大小,是被祭司打乱顺序的。投签的人,要按照藤签上的指示走位,最后停下来,投到哪个碗里,都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奥罗拉好奇地盯着那碗:

      “好有趣的风俗。”

      “可是婚礼上为什么也要用这个?难道占卜出来双方不适合结婚,婚礼还会当场取消?”

      阿斯特丽德把她的手又攥得更紧了。

      “不是的,这是用来决定新人喝蜜酒的量。”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会教你的。”

      说着,阿斯特丽德的两个好友,黑发的苏拉妮和棕发的埃莉诺走过来,一边一个,笑嘻嘻地把她们拉走去换装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换结婚礼服!有什么话,仪式结束后你们关起门来说个够,我们还可以帮你们守门!”

      带奥罗拉换装的是苏拉妮,她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念动咒语,一个小巧的化妆间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把奥罗拉推进去,迎上软椅,用魔法给她一秒换装。然后,她一边熟练地给她盘发,上妆,一边给她介绍等会儿婚礼的步骤。奥罗拉认真地听着,在快结束时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她、她给我的头冠……”

      苏拉妮拍了拍她的肩。

      “你是说星辰之冠?阿斯特丽德刚才用魔法把它取走了,大概是要等到婚礼上再亲自给你戴上。”

      “其实那是格蕾斯首领送给她的成人礼物,按常理说是不能送人的,可是她却……”

      “说实在的,我很惊讶,别说是她把那么宝贝的东西当结婚礼物给你,就连她会结婚这件事,我也没想到。”

      奥罗拉问道:

      “因为她之前从未恋爱过?”

      苏拉妮笑道:

      “不只是这样。你知道吗?我们南岛人的离婚手续非常复杂,所以很多人一生会恋爱很多次,甚至连孩子都生了一窝,但永不踏入婚姻。对我们来说,爱就像流动的火焰,闪烁的星辰,不该被条条框框限制住。”

      奥罗拉想起来了。

      这就是南岛的婚恋观备受诟病的一大原因。

      南岛人不仅支持同性婚,群婚,试婚等被圣殿视作“混乱,邪恶”的婚姻制度,对未婚同居,未婚共育的现象也视作寻常。

      想到这些,奥罗拉有些不安。

      她又问道:

      “那……如果她以后喜欢上了别人,也可以和那个人结婚吗?”

      如果群婚制被允许,这里不就没有重婚罪了吗……?

      苏拉妮严肃起来。

      “噢,这你可以放心,她不会的——她为你准备的是唯一制婚姻的规格。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奥罗拉这才放心下来。

      打扮完毕,准备离开化妆间之前,苏拉妮又拿出几个现成的头冠让奥罗拉选,说她没带信物,但等会儿交换的时候总得送出点什么。

      奥罗拉想了想,挑了个日轮与月轮交相嵌合的金色头冠。

      日月相会时即为曙光乍现时。

      而她名字的含义便是“曙光”。

      阿斯特丽德是“星辰”。

      她把星辰给她,她要赠以曙光。

      准备完毕后,奥罗拉深吸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在二十四种乐器的奏鸣中,一步步走到礼台。

      礼台上,浑厚悠远的古歌响起。

      古歌的领唱是西亚拉婆婆,阿斯特丽德的导师,也是本岛的大祭司。她穿着绣满星相图的祭司服,每唱一句,都要仰天长啸一声,然后用紫水晶手杖猛地击打大地,发出一阵震颤。

      在震颤之中,鼓点与铃声奏起,乐班成员们,还有阿斯特丽德的母亲,本岛的首领格蕾斯,都跟着唱道:

      “歌颂暗夜与星辰之主,月上紫罗兰永生秘宫之主,一切冥界洞府与万界鬼怪之主,一切野兽、植物与魔法的女王,一切恐怖与美妙梦境的缔造者——我们最崇高,最神圣,最万能的女神赫缪特!”

      “千年万年,我们唱着她留下的歌,千年万年,我们沿着她曾指引过的路,履行着婚姻的契约——”

      “在所有婚姻里,双向唯一制最严肃。选择了它的新人,将要像我们的祖先,蒂维斯和兰尔埃,跨越险阻,拒绝诱惑,情贞不渝,共享荣辱,生死与共——”

      “有情的人啊!你们要穿过重重的迷宫,不要害怕迷雾,不要沉溺幻象,不要回头张望,坚定地向前跑,奔向等你的人,奔向真正的家!”

      “相爱的人啊!你们要跨过悲哀的血海,跨越阴影,跨过污秽,跨过诅咒,跨过谎言,怀着赤子之心,与对方相拥!”

      “勇敢的眷侣!你们要除掉那作乱的祟物,那缠人的毒草,不要畏惧艰难,不要畏惧麻烦,除掉它们!全部除掉!迎接你们的欢乐世界!”

      ……

      在这歌声中,奥罗拉依次走过蜿蜒叠障,宛如迷宫的乱石路,跨过冒着泡泡和烟雾,犹如红色泥沼的大盆子。最后,她拿起苏拉妮递过来的镰刀,象征性地把面前坛子里的一小撮杂草给割了。

      那坛子不大,也不算小,奥罗拉并没割过草,做得不免慢一些,等她完成抬头时,阿斯特丽德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正紧张地拿眼瞅着她。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奥罗拉的镰刀不由得脱手落地。

      在此之前,她很难清晰地想象出出她穿礼服长裙的样子,可是现在开始,这幅画面就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上,她再也不会忘了。

      夜色的修身礼服将她曼妙雅长的身躯勾勒得更加优美,缀在礼服上蜿蜒盘桓的碎钻,如洒落的群星,随着山峦大地的呼吸而起伏闪烁。

      她一头长长的鬈发盘成端庄的发髻后,雕塑般的五官更显凛然,天鹅般的脖颈更显傲然,凌立风中,恍然如高山雪,天上月,咫尺之间,遥不可及。

      可那双让人想起春日新芽的眼,还有眼中掩不住的局促,脸上不知是因胭脂还是因害羞泛起的微红,又给她晕上一层暖霞般的柔光。

      见奥罗拉一直盯着她不说话,阿斯特丽德忍不住小声问道:

      “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奥罗拉笑盈盈地回道:

      “不是,我一直看着你,是因为觉得你这样特别好看。”

      阿斯特丽德松了口气,扬起了嘴角。

      她身旁的埃莉诺小声说道:

      “她本来没那么容易紧张的,就是——不太习惯穿长裙。”

      “其实她可以选择别的,但她说想让你看看——”

      阿斯特丽德瞪了埃莉诺一眼。

      埃莉诺做了个捂嘴的姿势,但眼睛依然含着打趣的笑盯着她。

      西亚拉婆婆走过来,看了看她们两人,也打趣地笑道:

      “现在我们该进行下一项仪式了——还是你们想再对视一会儿,在恋人的眼波里畅游?”

      台下的人发出了哄笑声。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继续畅游,不用管我们。大家都是靠海而生的,谁还不会游泳?”

      “我活到这个年纪,也参加过好多次婚礼了,经验充足,随身带着救生衣呢,哈哈哈,我不怕!”

      “从没见过阿斯特丽德大人这样,多看一眼就像多活了一次!那我可舍不得叫停,当然是多多益善!”

      ……

      阿斯特丽德转过头,对台下的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下面的声音立刻变了。

      “咳咳,当然啦,重要的仪式还是别拖延比较好。”

      “对对对,赶紧继续,别耽误了大事!”

      西亚拉婆婆于是一边用手杖敲击地面,一边高声喊道:

      “请两位新人对神宣誓——”

      奥罗拉站到神像的一侧,一手扶着神像的手臂,一手扶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

      眼前的夜神像捧着灯烛,暖橘色的光映照着她们。她看着神像另一侧,笑容被灯火衬得更加灿烂的阿斯特丽德,甜蜜的柔情和酸涩的愧疚感在心里乱搅,激荡出热雾,让她双眼朦胧。

      “在夜神面前,你们是否凭借自己的意志起誓,无论前路是坦途还是荆棘,无论未来有多少快乐或伤悲,都愿与对方坦诚相待,共同进退?”

      “在夜神面前,你们是否凭借自己的真心起誓,无论面对多少威胁或诱惑,都只愿守着最初的承诺,认彼此为独一无二的爱人,妻子?”

      ……

      阿斯特丽德毫不犹豫地答道:

      “是。我愿意!”

      在她殷切的目光中,奥罗拉刚硬着心肠酝酿的冷言冷语,又转个弯咽了下去,她也点了点头:

      “……是。我愿意。”

      西亚拉婆婆欣慰地笑了,继续报出下一项仪式。

      “请两位新人交换信物——”

      当阿斯特丽德认真地把那顶意义非凡的星辰之冠戴在奥罗拉头上时,奥罗拉心中的愧疚更甚。

      奥罗拉自己给阿斯特丽德戴上那临时挑选的曙光之冠时心想,她一定要给她做一顶更华丽,更漂亮的。

      下一个仪式是“对饮蜜酒”,在这之前,为了决定喝酒的分量,她们两人都得先蒙眼投一次藤签。按照藤签的指示走位,她们都投中了大碗。

      台下的宾客纷纷鼓掌欢呼,说这是大好的兆头,代表两人往后必定甜蜜多多恩爱如海。格蕾斯戴着缀有宝石和贝壳的族长帽,以首领和母亲的身份上前,亲自为她们倒蜜酒。

      灵动的水流声伴着她清越的声音,煞是好听。

      “来来来,你们每人先喝一半 ,剩下的半碗换给对方喝。”

      “这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可要尽量保持同步啊!”

      说着,她又在奥罗拉耳边悄悄说道:“你要是不能喝,就少喝点,意思一下就行了——反正阿斯特丽德能喝,她可是千杯不醉的。”

      奥罗拉笑着点了点头。

      在她端起酒碗时,礼炮齐鸣,彩带飘飞,烟花绽放,成百上千人齐齐鼓掌,热烈地唱着祝酒词:

      “喝蜜酒,忧愁全忘记!”

      “喝蜜酒,生活甜如蜜!”

      “喝蜜酒,美梦更长久!”

      “喝蜜酒,恩爱两不疑!”

      “蜜酒同饮,蜜海同游,把天地的祝福啊,都沉浸其中!”

      “永怀今宵,不忘今宵,同饮蜜酒,永以为好!”

      ……

      虽然只是象征性地抿了几小口,她还是觉得这酒劲头十足,一下子冲得她身体发热,头脑也发热,一下子甜进了她心底。

      在跟阿斯特丽德交换酒碗时,满心缱绻的她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煞风景的声音:

      “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外面的天空已经露出曙光,马上就要大亮。你再不叫醒她,我也无法帮你了!”

      奥罗拉也知道事情很紧急。

      可是现在,她被蜜酒麻醉了。

      她只想等等,再等等。

      再等一下下就好。

      她痴痴地看着阿斯特丽德把她端过去的酒一饮而尽。

      她自己拿到的那半碗却一动不动。

      阿斯特丽德放下酒碗,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委屈嗔怒地望着奥罗拉:“你……为什么——不喝?”

      “你是不是——”

      她明明想质问她,又怕冤枉了她,怕她生气,话头卡住,眉头微皱,眼珠一转,换了个词。

      “——是不是不能喝酒?”

      奥罗拉笑着放下那半碗没喝的酒,靠近她,近到能从她眼中的倒影里看清自己,近到能感受到她的心跳震颤自己的皮肤,近到轻呼一口气,就能吹散她呼出的酒气,就能让她泛红发热的脸变得更红,更烫。

      奥罗拉想,这怎么会是梦呢?

      眼前的阿斯特丽德是如此生动,鲜活,可爱。

      就是现在,就是现在——

      奥罗拉有种必须要去做某件事的冲动。

      哪怕天塌下来,她也要去做。

      就当身旁的一切都不存在。

      反正它们也确实都不存在。

      就是现在,只有现在。

      “——我不要酒了。”

      “——你比酒甜。”

      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然后她微微踮起脚尖,捧着她的脸,青涩地,但是大胆地,吻了她。

      ——尝到了最浓烈醉人的蜜酒香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写到这里!为了配合内容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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