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见面 ...
-
布兰东应副官的建议，从保险柜中取出一枚珍藏的宝石当做见面礼，也算没有空手而来。
他冷着脸在飞行器上整理着装，阻隔贴遮盖住了后颈的虫纹以及腺体。
雄虫的犬齿还没有嵌入过他的后颈，无法覆盖其他虫族的信息素，他并不想在卡洛斯的地盘上闻到他的或者别的一些味道。
布兰东收拾完，吩咐：“亚伦，去调查一下莱巴斯坦，着重查一下这段时间他去过哪些地方，还有意外事故的肇事者的身份。”
“是，殿下。”
布兰东：“一会儿我自己去，你不用进来，在外面等我。”
亚伦点头领命。
布兰东站在门口，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仪态外观足够干净利落，然后摁响了门铃。
与莱巴斯坦不同，年幼时他和卡洛斯其实关系不错，只是兜兜转转他们走向了各自认为正确的道路，情谊也在一次次摩擦中消耗殆尽。
卡洛斯和他观念不同，他强求不了。
虫神没让卡洛斯在精神海暴乱中死去，让他以雌奴的身份屈辱地苟活，想必卡洛斯已经尝到了这种滋味。
如果现实的南墙仍没有把他天真的想法撞碎，那他不介意再帮一次。
咔嚓一下，门应声而开，布兰东已经想好了面对卡洛斯的表情，嘲讽的笑还没有成型就在一张陌生的脸出现时僵化了。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脸上糅合得面目全非，布兰东微微躬身：“阁下，日安。”
斯里鹤应了声，转身让路请他自便。
据他调查这栋房子里没有住进第三只虫族，那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由雄虫来开门？
布兰东捏紧了手中的礼物袋，沉默着跟了进去。
两个同样冷漠的虫族面对面坐下，布兰东无声无息打量卡洛斯的雄主：俊美不凡，身量高挑挺拔，乍一看更像是雌虫，这种健康的外形其实更符合雌虫的审美，同时也意味着危险。
空气中没有血腥味，大概是处理过了，可淡淡的药味瞒不过他敏锐的嗅觉。
斯里鹤翻了两个杯子出来，单手提壶倒满，液面差一点就要溢出杯外，稍微推动就能看见摇摇欲坠的茶水。
他歪头看了眼，随意地将杯子推到布兰东面前，茶水溢出，蜿蜒拖了一路水痕：“抱歉啊兄长。”
嘴上说着抱歉，但根本没有道歉的意思。
布兰东：“没关系。”
他伸手触摸杯壁，茶水微凉，并不是待客的礼仪。
收回手，布兰东顺势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第一次上门拜访，这是我带来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那杯茶被遗忘在一边，布兰东微微起身将袋子双手递了过去。
斯里鹤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将里面的小盒子取出来，三两下粗暴拆开了包装精美的丝带，黑色的绸布上一枚深蓝色的宝石闪烁光泽。
黑发雄虫取出把玩，略瞥了两眼就重新放回小盒子里，淡淡道：“我很喜欢。”
星空宝石有价无市，果然是偏远星域的虫族，没有见识。
布兰东面不改色地应话：“十分感谢您的欣赏。”
他在打量斯里鹤的同时，斯里鹤也在观察对方。
布兰东明显比卡洛斯高，却更瘦一些，瘦削的脸庞和略凸出的颧骨，平白增添了几分凶恶神色。嘴唇很薄，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抿着，浑身漆黑的装束，看上去不好招惹。
“我想见一见卡洛斯。”
布兰东单刀直入。进门不到三分钟，他已经开始厌烦。
如果不是为了和卡洛斯见一面，看看他的表情有没有预想中的后悔，他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光线太过明亮，色调太过柔和，就像卡洛斯当年天真的颜色。
不过这里多了一只雄虫，从今往后，或许这种美好就会从内部开始渐渐腐朽。
“有些不巧，卡洛斯正在楼上卧房休息。”
“他怎么了？”他立刻追问。
“玩闹过头。”斯里鹤勤勤恳恳给自己巩固凶残暴虐的雄虫设定，卡洛斯没有说演戏终止，而他也乐得靠这种形象避免某些不必要的纠缠，斯里鹤瞥了眼雌虫的神色，火上浇油，“还是技拙，不知道大哥下一次邀约是在什么时候。”
布兰东额头崩出一条青筋，脑子嗡嗡作响，他们真的去了莱巴斯坦的地方。
愤怒渐渐涌上心头，他一字一顿道：“我刚拜访完兄长，他最近恐怕没有时间。”
“哦，是嘛。”军雌身上的煞气流露，这和预想的反应不同，斯里鹤心中有疑惑，于是见好就收，“正好让卡洛斯休息一段时间，希望到时候大哥已经忙完了。”
等他忙完，然后再带着卡洛斯去那种聚会吗？
王族的殿下，也能让一群该死的雄虫如此羞辱？！
阴冷的狠意像毒液一样流淌在他的血液里，稍微控制不住，就会喷洒出来。
布兰东端起冷茶喝了一口，收拾好所有情绪，半晌道：“您有没有考虑过娶一位雌君或者雌侍？现在只有卡洛斯照顾您，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斯里鹤：“兄长的意思是……”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些身份高贵的雌虫与卡洛斯一同伺候您。”
他看上去像是真心实意为雄虫着想，也像是一个关爱弟弟的兄长：“就当是为了感谢您不计前嫌安抚卡洛斯的精神海。”
斯里鹤兴致缺缺：“再说吧，我在战场上被波及到的伤还没有彻底恢复，暂时没有心力挑选雌虫。”
布兰东点了点头，就此止住这个话题：“除此以外，我名下有一家研究所，兼有医疗项目，如果阁下身体有不适，我可以安排虫族为您检查治疗。”
他说着，取出带来的另一个盒子：“这是研究所的最新成品，能快速疗愈皮肉伤，使用方法在手册中有具体描述。”
“本也没有重要的事情，只是顺路拜访，这次卡洛斯身体不适，我不方便再打扰。还请阁下，将它交给卡洛斯。”
斯里鹤接过来放在一边，心中的探究欲更深，布兰东和卡洛斯的关系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般针尖对麦芒。
谁会给仇敌送伤药，而且看情况，是一早就考虑到了。
难不成像莱巴斯坦一样，这些小恩小惠只是在拉拢卡洛斯？
“很实用。”斯里鹤发出感叹，他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还要麻烦兄长一件事。”
布兰东颔首：“请讲。”
“上次喝醉酒弄脏了衣服，借用了大哥的衣服却一直没有送回去，卡洛斯说派智能机器送回去并不安全，等他得了空亲自送回——我不明白哪里不安全，一件衣服而已——正巧二哥在这里，省的卡洛斯出去跑一趟。”
斯里鹤起身去另一个房间翻找起来，动静很大，听得布兰东眉头直皱。
“哦，找到了。”
那件衣服像是在垃圾底下压了几百年，褶皱横生，雄虫捏着衣领一路提溜过来：“已经洗过了，但卡洛斯一直没空熨烫……哎，掉地上了，那还得辛苦二哥重新洗一下。”
布兰东抿紧的唇角愈发向下，脸色几乎快和他的衣服一样黑。
斯里鹤佯装不觉，捡起衣服时内袋准备已久的道具啪嗒一下掉了出来，布兰东闻声望去，看清了这个东西后瞳孔猛然一缩。
“这也是……大哥的？”他盯着那张薄薄的透明卡片，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不清楚，或许是。”斯里鹤捡起卡片，观察一会没看出什么，就重新塞了回去，“一个文字也没有，不知道是什么。”
布兰东已经全然没有交谈的心思了，他干巴巴地说了几句临别的话，双方达成了再见的共识。
送走这位阴沉沉的殿下，卡洛斯也刚好下楼。
斯里鹤收拾了桌子，回头见卡洛斯取出那枚未曾雕琢的蓝宝石对着光线细细观察，说道：“二殿下送来的见面礼，它是什么？”
“星空宝石。说是矿石也不尽然，机缘巧合在里面掺杂了特定的金属，看上去像星云，有安眠的功效，也是应急能量体。”卡洛斯微微叹了口气，“他倒是下了大手笔。”
“很贵重？”
“很贵重，像这种完整的原石，在主星都极其少见。”
仇敌送来重礼，卡洛斯却见怪不怪，斯里鹤愈发困惑，他将装了创伤药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五支喷雾制剂：“这是他给你的创伤药，需要检测一下吗？”
“检测什么？”卡洛斯不多时就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他不会用这种手段害我。”
“我还以为，你们是仇敌。”
“二哥性格固执偏激，喜欢用极端的手段证明自己的理论正确，之前吵过一次不欢而散后，我们形同陌路，说是仇敌也不为过。”卡洛斯看着那五支伤药，缓缓道，“至少他是真的想来看看我过得有多惨。”
这种矛盾的性格听起来很难理解，至少目前斯里鹤还没法将两种相反的行为解释自洽。
“我提及大哥的时候，他动了怒。”斯里鹤忍不住发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他看起来并非对你全无感情。”
“我们立场不同，他劝服不了我，我劝服不了他，其中没有误会。”卡洛斯不欲继续谈下去，都是些陈年往事，很多事情他们作为当事者也会觉得无力，他转而问起身份卡的下落，“他看清那张卡片了吗？”
“嗯，他神色不对，我就明白他像你一样，都知道它是什么。”
这听起来有些小郁闷，偏偏斯里鹤那张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卡洛斯忍不住弯起眼睛：“等时机合适，我会告诉你的。”
斯里鹤对那张卡其实并无过多的好奇心，只是两个殿下都将它看得很重，又在主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像是风雨前的预兆。
“二殿下得到了卡，事情会按照你期待的那样进行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二哥敏感多疑，很多时候我也无法判断他的反应。借你的手把卡送出去，是为了让我占据实际主动权。主星这批幼崽的动静瞒不过他，他知道只是时间问题，我需要的是他主动联系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见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