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连云剑河（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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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前，徐承影曾在剑河边设下镇山剑阵，百姓们击鼓而歌，踏浪起舞，只为了引瞿如出现。
瞿如以为那是徐承影送他的礼物。他在剑河深处欢喜地翻腾身躯，搅动如雪的浪花。
而徐承影走到河岸边，取下蒙眼的白绸。从岸边折下一朵蓝色的花送给自己。
“徐承影，我爱你。”
徐承影左手拿着那枝折断的花，右手却没有接。
“瞿如，我不爱花草。我只爱剑。”
瞿如道：“我知道啊，所以我为你网罗了这千万柄剑器。徐承影，我喜欢你，你什么时候能接受我呢？”
徐承影默不作声，将白绸重新覆盖在双目上。
或许等你死了，我就能接受你了。
瞿如：“我不明白，为何你不爱我。接受我，就这么难吗？”
徐承影无奈：“瞿如，不爱就是不爱，不能勉强。”
瞿如气得闭上嘴，一整日都不同徐承影说话。可等到翌日，徐承影醒来时，他掌中执剑，面前一块石碑上刻满了潦草的字迹。
徐承影认识那些字迹，那是瞿如的字，他不擅长左手写字，所以用剑刻的字也歪歪扭扭，潦草不堪。
但徐承影能看懂他写的什么。
他爱我他爱我他爱我他爱我他爱我……
他爱我他爱我他爱我他爱我他爱我……
反反复复，全是三个字。
徐承影便取出自己的剑，一笔一划地郑重刻上。
他不爱我。
他不爱我。
他不爱我。
……
徐承影觉得，等瞿如醒来，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瞿如看见了他刻的那些字迹。徐承影第一次察觉到心脏丝丝抽痛。他发现瞿如没有说话，徐承影原本以为他会装作没看见，继续笑吟吟地和自己告白。
但瞿如手起剑落，将那块石碑击落河水中，水花高高飞溅，溅到徐承影的脸庞上，他察觉到左眼潮湿温热，不知道是河水还是泪水滑落剑刃上。
“徐承影，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明明，那么爱你。”
徐承影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瞿如道：“我要将神魂分到黑蛟上。”
“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我不想和你共用一副身体了。”
徐承影握紧了剑器，垂下头，被白绸蒙住的双目未能睁开，他却分出一线灵力落到连云剑河中，穿波逐浪，投射到河底歇息的黑蛟身上。
将黑蛟从头至尾仔细审视了一番，徐承影才缓慢道：“这是一头黑蛟，于你不好。”
“管他好不好！我就要分出去！徐承影你快做剑阵，将我和你分开。我不想爱你了，你不喜欢我，我不想继续和你一起。”
徐承影没有回应。
隔了许久，剑河波涛翻滚，白浪掀天。
徐承影才道：“好，我答应你。”
他答应了瞿如什么，恐怕只有徐承影自己知道。
…
徐承影死后，瞿如活在黑蛟上的一部分灵魂在连云剑河中游荡。
某日，瞿如见河水荡漾，一个青年从岸上跳入河中。那青年身穿着富有特色的服饰，腰围一圈小鼓，长发飘荡在河中如同水藻。
瞿如好奇地问他：“你为何跳下来？”
那青年乍一听见河中有人声，被吓得瞳孔一缩，随后放松下来，也不挣扎，只道：“我听见河里有人在哭，以为有人落水，想跳下来救你。”
瞿如仰望他：“我不需要你救，我在河底待得好好的，倒是你，再不浮出去，你就死了。”
青年笑这说：“不是失足落下河的就好。我就不上去了，我得了病，巫医说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给阿妈增添负担，所以想死在无人的地方。我原本以为你失足跌下河在哭，想先救了你再死，但既然你不用救……那可不可以让我留在这？”
瞿如打量着他：“你不害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你？”
“我有可能是河中妖怪，会吃了你，吞了你的灵魂。”
青年便朗声笑起来，好似山头最明灿的太阳，霞光穿梭万里，他的脸颊微红，目光却一瞬也不离开瞿如。
“可你长得不像妖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妖怪呢？在河里偷偷哭，还要告诉我你是妖怪，你很可爱，我喜欢你都还来不及。”青年望着他，“小妖怪，你叫什么名字？”
“瞿如。”
青年慢悠悠地说：“噢，瞿如，我喜欢你。我是为了你而来。”
连云剑河脉脉流淌，瞿如觉得自己死去的灵魂重新复苏，他被青年温柔的目光包裹着，被对方的甜言蜜语绕得晕头转向，呼吸都一点一点热腾起来，瞿如好半晌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好吧，那你留下来吧。”
青年的家人在剑河边为他举行了葬礼，当地风俗举行葬礼与祭祀都会寻来剑器沉入河中，一时间明晃晃的剑器如雨而落。
瞿如与青年坐在河底仰望那片剑雨，如星辰曳地。瞿如看剑雨，青年看瞿如。
青年问：“瞿如，你在这条河中多久了？”
瞿如却记不得自己在连云剑河中待了多久了，闻言歪了一下头，似乎在认真回忆。
“我不记得了。”
青年没有为难他：“那河中可还有像我一样的人出现过？”
瞿如眨了眨眼：“为什么问这个？”
青年曲起双膝，双臂抱住自己，将头垂在自己的膝盖上，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瞿如，他的眸中似有星光，是比水波还要缱绻的爱意与欣喜之情，仿佛只是望着瞿如，他就觉得欢喜。
“我看见一块石碑，上面有字迹，想着总不可能是你刻的。但连云河中只有我两，我在想是不是还有人曾经来过，陪在你身边……”
像我一样喜欢你。
瞿如：“没有别人，你是第一个来陪我的人。也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
“你叫什么？”
青年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于是道：“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我名为徐承影。虽然阿妈都说这个名字寓意不好，总想着给我换一个名字，可我很喜欢，总觉得听见有人念这个名字时我会觉得很高兴。”
瞿如揉了一下他乱蓬蓬的长发，唤他：“徐承影。”
徐承影凝视他。
瞿如问：“你高兴吗？”
徐承影便朗声笑起来，灿若千阳：“嗯，喜欢。我可以抱你吗？瞿如？”
瞿如没有答应。
徐承影不解：“为什么？”
“我曾见岸上的男女在新婚之时拥抱，他俩亲密无间，这说明拥抱是相爱的人之间才做的事。不光拥抱、亲吻、欢好，都只能相爱的人才能做。”瞿如平淡地说，“但你只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妻，我不爱你，所以不可以。徐承影。”
徐承影哑言：“只是拥抱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为什么？可我喜欢你。”
“但我不喜欢你。不相爱的两人无法拥抱，无法亲吻，无法欢好。仅此而已。”瞿如道。
徐承影没有再说话了，他锤了一下自己腰上的手鼓，站起身，望着已经停止的剑雨，那破碎的河影中散落着煌煌的灯影，似他的灵魂被拆分成千万块碎片，碎片随波逐流，在天地间沉浮不定，永无归宿。
生生灯火，明暗无辄。
他觉得自己是剑河里一条没有归途的野鬼。
飘渺的鬼魂、残破的记忆、永无归宿的爱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徐承影喃喃低语：“那爱是什么？瞿如。”
瞿如情不自禁地回答：“爱是痛苦，很疼。”
“可喜欢你时我觉得很开心，若是能爱你，我觉得一定也不会差。怎么会痛苦呢？怎么会疼呢？瞿如，你是不是爱过谁？”
瞿如陷入了沉默，徐承影得不到回答，转过头时，却发现他正在流泪，声音淹没在浪潮声中。
瞿如回答：“没有，我没有爱过谁。我就是知道很疼。徐承影，你还要问什么？”
徐承影有很多想问他的话，可见他一直流泪便心生不忍，于是阡陌不言，伸手擦干他的泪。
隔了一阵，他叹息一声。
“可我还是很羡慕。羡慕得到你爱的人。”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剑河上飘荡着金红的枫叶，徐承影望着河面，忽然同瞿如说。
“一百日了。”
瞿如恍然，他们一起在这空荡的剑河中生活了一百日，作为一道徘徊在波涛之间的孤魂野鬼，徐承影也该去投胎了，不然他容易化成厉鬼。
“我要走了，瞿如。”
瞿如呆呆地点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徐承影觉得他反应迟钝也挺好的，于是伸手想摸了一下他的脸庞，但瞿如却避开了，他没有勉强。
“我走了，你可以用我的身体。等到百年后，我投胎转世，肯定会回来找你。不过这中间的一百年，我不想你记得我。”徐承影便敲响了手鼓，哼唱起一首剑河歌谣，“瞿如，你一定要忘了我。”
瞿如嗯了一声：“我会的。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包括徐承影喜欢你这句吗？”
瞿如立在剑河上游，孤零零地望着他，没有开口，徐承影却知道了他的答案。
不包括。
瞿如不会记得徐承影喜欢过他。
也对，只是喜欢过自己的人，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每一个喜欢过自己的人都该去铭记他们姓甚名谁吗？没有道理吧。
徐承影叹息，好在他的身体给了瞿如，从今以后，瞿如再也不会只是一副魂魄的模样，影影绰绰，缥缈似月影。
瞿如不会再记得徐承影了。
……
漫长的故事结束，照时留望向瞿如时，对方站在靛蓝的花海中，手中捻着一朵娇嫩的蓝花，眼边是干涸的泪痕，形单影只，又破碎空虚。他总觉得心疼，指尖捏着鹤纸，迟迟没有递给瞿如。
照时留：你都想起来了。
瞿如嗯了一声：“看见这些蓝花，记忆正在缓慢复苏，想来当年我不想忘记徐承影，所以将秘密种在了这片河海中。”
照时留：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瞿如：“我要留下来，等他。”
照时留还想劝他和自己一道离开，但瞿如很快转移了话题：“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你要是没取到自己的剑器该如何？况且，你入关一个月，在这剑河中竟然无人来寻你。你为我心忧，我却觉得你叫人怜爱，照时留，你喜欢的人，竟然没有愿意辗转百年只为寻你而来的人吗？”
照时留被他憋得说不出话来，他先是觉得若是花玉楼还在云衔山，定然会第一时间来寻他，对方一定心急如焚。但又想起瞿如之前变化的花玉楼，他说他在骗自己。
照时留不该为了一个刚认识的黑蛟怀疑自己的恩师。但是有些怀疑的种子总是在他的心中悄然地埋下，又无声无息地被人催发。
他有太多疑惑。
至于风不晚，一个月了，对方竟然没有来寻他吗？照时留不想承认，有些失落。
他站起身，朝着龙头骨架走去：我去问剑。
照时留来到白骨龙头前，上面的剑器多如牛毛，他并未一开始就摇铃默数，而是取出鹤纸，在上面凝出心中所想，平摊在掌心，才开始摇动金铃默数。
鹤纸便循着铃声款款而起，穿过白骨框架，若百蝶穿花。
第一声铃铛无果。
他又如法炮制，凝出相同的心声，摇铃默数，化蝶起飞。
第二声。
第三声。
……
第十声。
最后一张鹤纸循声而起。照时留猛地转过身望向龙头的朝向，那里没有剑器，但是他的心中却有回应，于是快步赶过去，走到白骨架边，蹲下身。
有一柄剑被压在骨架之下，只披露出一截剑柄，在蓝花丛中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芒。他抛开泥土，拔出那把剑，剑刃上满是泥土草根，照时留却满不在乎，只卷起袖子一点一点擦拭干净剑身。
这就是他的剑了。
长约二尺七寸，古朴内敛，名为听泉。
照时留欣喜若狂，正想抬头告诉瞿如，却发现瞿如早已不见踪影，四野的蓝花轻轻一晃，万点星光从花丛中哺露，悬在空中形成一条盘踞的神龙。
龙眼精红，似狰狞伥鬼。
照时留单单和它对视了一眼，就浑身乏力，呼吸急促。
你是谁？
神龙并不回复他，长啸一声，只扑照时留面庞而来，穿体而过。照时留深深地喘息，脚步一晃，下一刻，水汽与狂风迎面涌来，他发现自己立在一块礁石上，身前竟是百丈飞瀑的深渊！
他的身边出现了一道人影。
剑修两手空空，却用一条白绸蒙着双眸，露出一截冷硬的下颏，面朝深渊，只需一步，就会纵身坠入地狱。
身体似乎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照时留听见自己竟然开口，声音陌生：“徐承影，若是跳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徐承影无悲无喜，似是一尊傀儡：“这难道就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上仙，你如今得到自己的答案了吗？”
照时留放弃抵抗，只观摩这场虚空对话。
“照时留”答：“他还是执迷不悟。”
徐承影偏过头：“上仙，为何要拒绝他？”
“修士此生为求道，若修无情道断情绝欲，不问外物，是为最优的飞升之径。我拒绝他，自然是为了他好。更何况，他的师尊于观法圣界神陨，传回来的临终遗言便是托我照顾好自己亲传弟子，望我护着他飞升成仙，道途无忧。我怎可因他一时胡言任凭他乱来？叫他破了自己道心，毁了自己绝佳道途。”他冷声道，“徐承影，我是他师祖。当行其师之责。”
徐承影唇角微微上扬：“有这样的师祖，也不知道是他的幸事还是不幸。”
师祖高高在上地回答。
“自然是幸事。”
徐承影：“这是你的答案，那你的徒孙是如何想的？爱上自己的师祖，当真是惊世骇俗，更何况，他还修了有情道，当真是……”
徐承影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对方，但照时留却怔在了原地，他原本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便有模糊地猜测，眼下心神恍惚，不得不承认，他们谈论的人，正是自己的二师尊。
风不晚。
“师祖。”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师祖转过身，淡漠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弟子。
风不晚垂着头，身上是一袭天蓝色的服饰，手上持剑，却没有戴着那些戒圈，而是有些伤痕与斑驳血迹。
这是照时留第一次见到不那么“整洁”的剑仙。
师祖问他：“此行如何？”
风不晚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回复：“回师祖，弟子斩杀了半个观法圣界的妖魔，杀害婆罗圣尊的凶手业也抓获，弟子将它的内丹剖了出来，”他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颗染血内丹，捧在掌心，掀了掀眼帘，“请师祖过目。”
照时留从未见过这般的风不晚。
他的剑，他的手，他掌中的内丹都带着血，与三界中那位清逸如仙鹤的风不晚全然不同。
可他两的相貌又是一模一样的。
“照时留”取过了内丹，不悦地皱眉：“将自己收拾干净。”
风不晚静观他一息，风似流水，将他狼狈的姿态收拾，身上也清理干净，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剑仙模样。
“师祖，弟子虽修有情道，但从未落下修炼，这说明无情与有情于弟子而言并无分别，为何师祖还是不满？难道，弟子喜欢师祖，当真令您这般不耻？”
“住嘴！风不晚！我竟然不知婆罗教出你这么个弟子，对自己师祖怀有不敬之意，还胆敢在本尊面前妄言！风不晚！今日之后你也不必再回仙境，本尊现在便代婆罗清理师门，将你逐出仙境！”
轰隆一声巨响，闪电划破夜空，将风不晚与“照时留”隔绝开。
照时留看见对方沉默地望过来，目光中晦涩难明，像是有许多不解，又仿佛只是痛苦，最后落得个心如死灰。
他似是一本写满生涩铭文的书卷，被风廖廖吹开几页，向着照时留展开，露出风光温柔的洁白一角，上面几行细细的黑字简洁而美好，勾起了照时留的无限好奇心。
当照时留想伸手掀开纸页，去读懂他时，却发现，这本书早已经署上旁人的名字，通篇只为了另一个人讲述一段深情故事。
照时留于无声处默默流泪，羡慕着他的情为旁人所动，可怜着他的爱无人所听，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只知道摇头晃脑示好的流浪客。
流浪客怎么可能会获得一本精美的书卷呢。
就像他连在河边饮水时，都捧不起那轮破碎的明月。
又像人间百家都有自己的归宿，可他只是流浪客，若孤鸿宿在瞿塘中，破褴褛，酣寝坟。
照时留沉默地想，原来，喜欢真的不是甜的。
他不想喜欢风不晚了，因为他喜欢别人。他也不想看见风不晚看他师祖的目光。
照时留觉得，若是风不晚只是不喜欢他就好了，他还可以放心大胆喜欢对方，而不是看着对方望向他的师祖的时候，叫照时留觉得自己曾经那么喜欢对方那么可怜。
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原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从幻境中出来，照时留抱着剑，听见瞿如问他。
“你怎么哭了？”
照时留侧过身，朝着剑河的出口走。
照时留：我没哭。是风迷了眼睛。
“咦，哪来的风？”
瞿如刚开始以为他在说笑，抓住他的手腕，可片刻之后，他竟然发现剑河中真的生出狂风，满地蓝花摇曳，不少被大风卷走，在空中打着旋，剑河的下游传来噼啪噼啪的爆裂声，似有无数剑器在嗡鸣。
照时留已经走到剑河边缘，正要踏出去，却听见身后风声如啸。
他侧过脸，被狂风撞了满怀。
“时留！”
风不晚从身后冲了过来，拉住了他，将他抱在了怀中。风不晚的脸上还有些许慌乱，浅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胸膛匆匆起伏，似乎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匆忙赶来。
瞿如被罡风推开，莫名其妙地望着两人，忽然听见剑河下游传来万千嗡鸣的声音，他转过头，却见数以千计的剑器密密麻麻地堵塞在剑河入口。
照时留没能挣脱开，脸边还挂着泪，迷茫地被按在怀里。
“你没事就好……”风不晚喘息道，等自己平复了，才松开照时留，望着他的脸庞，却见到他眼中带泪，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受伤了吗？”
照时留才发现风不晚恢复了原本的修为。
他避开对方目光。
风不晚也知晓自己吓到了弟子，于是理着衣襟退开一步，但手掌却没有从照时留肩头离开：“你在剑河中待了一月不出，我十分担心，想着从剑河上游来寻你，但剑河上游会限制修为，我无法进入，只能从剑河下游的南天剑海重新进入，然后挨着来寻你……还好，你无事，你寻到自己剑了吗？”
风不晚松了口气，似乎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脑袋。
照时留一点头，原本满怀欣喜地想同他分享自己的剑器，可他看见风不晚伸来的手，上面戴着戒圈，情不自禁便回忆起在幻境中看见的没有带戒圈的风不晚。
最初的剑仙。
是爱自己师祖的风不晚。
他怔在原地，没有回应风不晚。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连云剑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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