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研究院整栋大楼忽然进入高级警备状态，趋近的警笛声、匆忙的脚步声，被春夏之交的瓢泼大雨切得断断续续。
“啧啧啧，不愧是S级Alpha的排场，来头大，这个点了，连院长都要来亲自迎接。”
时近凌晨两点，小郑喝着冰咖啡续命，压低声音说：“据说分化的时候正在执行任务，还背了不少条人命呢。”
“这还是七个月以来的第一个S级的Alpha，不知道会凶到什么程度。”老罗说。
“我昨天交报告的时候偷听来的，好像说姓荀，二十来岁一男的，”小郑望向始终无动于衷一心写报告的男人，“咱京都姓荀且位高权重者，屈指可数。”
小郑八卦魂熊熊燃烧：“宋哥，你觉得会是谁？”
宋宥耸耸肩说：“不知道。”
然而话刚落，脑海里不受控地浮现出一张漂亮的脸。
在小郑看不到的角度，金丝眼镜后的那双咖啡色的瞳仁不觉缩了缩，神识背叛了组织，自发溯回起有关那人的记忆。
宋宥父母是政商联姻，双方都是各自业界翘楚，事业心一个赛一个地强，忙碌到无暇顾他，两人一商量，决定把他送到军人外公那儿，由外公外婆照顾。
第一次见到荀炀的时候，彼此五六岁。
荀炀因为欺负隔壁女生，被他妈妈罚穿裙子，耷着脑袋站在院儿里反思，听见汽笛声，懒洋洋地抬起头。
宋宥不期然与他对视上，脸轰然起火。
小女孩儿穿着露肩小红裙，乌黑的妹妹头，皮肤奶白，漂亮得像展览在玻璃橱窗里的洋娃娃。
他犹豫半天，鼓足勇气走过去，友好地跟女孩儿打招呼：“妹妹好呀。”
近距离一看，妹妹眼睛黑得发亮，黑曜石似的，宋宥看得移几乎不开眼。
下一秒漂亮妹妹的拳风猛然袭来，重重砸在他脸上，歇斯底里地怒问道：“你他妈眼瞎？”
虽然模样凶，但还是好漂亮啊，宋宥呆了呆，被打了也不知疼，手按在挨打的脸颊上，仍痴痴地盯着人看。
继而砰一声，妹妹突然扑上来把他推倒，他脸上胸口挨了好几下才被外公解救出来。
荀炀妈妈闻声拿着藤条赶来，拉着荀炀满脸歉疚地说：“周叔，真是不好意思啊。”
周济生莞尔，跟她点了点头：“孩子之间的小摩擦而已，没事儿。”
“这就是您常念叨的小外孙吧？”唐恋蹲下来摸摸宋宥的头，“对不起啊，我们家阿炀打疼你了吧，一会儿阿姨就帮你揍他。”
宋宥低着头瞧被她抓着的男孩儿，脑袋摇成拨浪鼓：“不疼的。”
嘴上说不疼，眼圈却通红。
唐恋问：“你几岁呀？”
宋宥：“六岁。”
唐恋又怜爱地摸了摸小孩的脸，转头一秒变脸，声色俱厉，“荀炀，向哥哥道歉！”
荀炀偏着脑袋，像头倔驴般不吭声，唐恋气不过地站起来，按着他后颈强迫他转向被打的小孩，“被外公外婆惯得无法无天了，打了人还这么横！”
说着手里的藤条破空挥下来，隔着夏季很薄的衣料落在皮肉上，响声清亮。
结果哭的却是宋宥，藤条被他挡得严严实实，小腿上火燎燎地疼。
他双臂紧紧抱着小荀炀，一边抽泣一边说：“呜……阿姨……不能……不打妹妹！”
被吓到的唐恋卷起小孩的裤腿，表情凝滞了几秒：“小朋友，阿炀是货真价实的男生哦。”
荀炀冷冰冰地推了下身上的哭包：“数三声，给我滚开。”
宋宥很知趣地松开妹妹，往后退几步，身子抵在外公腿边，狼狈地抹脸。
荀炀的目光落在男孩被鞭打得发红的皮肤，皱了皱眉，视线往上定在那张忍痛掉眼泪的脸，轻飘飘吐出一声：“傻子。”
周济生一直没插手，在一旁看到这会儿，才把小外孙捞起来，“看来跟弟弟是没什么缘分喽，那咱们回家自己玩。”
宋宥搂着外公的颈，失落地将脸埋起来，低低地嗯一声。
初次见面就结下了梁子，同在一个院里，之后的相处一直不太融洽。
其实宋宥不爱记仇，那么漂亮的小孩儿，他想记都不成。
可荀炀大概觉得太跌份，一找到机会就会捉弄他。
起初只是很幼稚的吓唬，经常躲在门后或者墙后，骤然跳出来。
后来开始恶作剧，经常在他书包里放些虫子青蛙，步入中学，又改成热衷于赶走他身边所有朋友。
宋宥从没生过气，直到看到他跟自己表白过的女生的接吻照，才怒不可遏地冲进他的教室，狠狠揍了他一拳。
“你真恶心。”是他对荀炀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他们意外地默契，双双转学，回院儿里探亲也都完美避开彼此，再没见过。
*
隐约听到锁链的争鸣，宋宥回神，一抬眼，正好和被人押送的Alpha视线相撞。
止咬器箍住了Alpha的下半张脸，皮制阻隔扣绕过双耳，紧锁在在脑后，将脸颊压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只露出一双深邃暗灰的眼睛，雨水从孤高的眉骨笔直垂落，一滴滴砸在他精壮的胳膊上。
还真是他，十年不见，一时很难将眼前挺拔的男人和少时白皙漂亮的男生对上。
宋宥愣了半晌，快步走到门口，走廊地砖上被老罗的雨伞尖儿淌出一大片水痕。
他刚踩过去，不慎趔趄，哗啦啦地响起一阵手镣脚铐的锁链声。
感觉有一幢黑影迅疾冲来，带着压迫性的滚烫的气息，灼人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衬衣握住他的腰。
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但紧接着男人高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
空气中流泻出似有若无的香气，宋宥还不及捕捉，皱起眉向押解人员解释：“不用这么粗暴吧，他又没对我做什么。”
“很抱歉，我们只是奉命行事。”那人将电棒收回，将男人跟他拉开，往监察室方向走。
去还是不去，宋宥在原地纠结几分钟，最终抬脚跟了过去。
几个月前，新性别分化如瘟疫般先后席卷各地，有研究组织称之为返祖乱象，完全否认这场近乎灾难般的人类进化。
因为这场进化，人类的理性渐被兽性蚕食，公序良俗一夕间分崩离析。
新秩序不得不建立在ABO新性别之上，服膺于名为信息素的无形武器。
不过，兽性难驯，分化的级别越高，理性也越受压制。
宋宥自觉幸运，分化成了Beta。
从观感上来看，除了能闻见另两种性别散发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几乎感受不到跟进化前的差异。
短短数月，他在研究院见过太多理性泯灭的Alpha和Omega。
宋宥站在监控台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荀炀被人绑在椅子上，颚骨紧绷，双目紧闭，全身仍在不停地战栗。
想到对方没有焦距的眼神，以及热铁似的手掌烙在腰上的温度，他判断对方当前可能正处于易感期。
不等他问，院长很快确定了他的猜测。
这是荀炀分化后第一次易感期，因为他级别太高，当前市面上的抑制剂对他毫无作用。
虽然他们研究院前不久刚研制出一批强效抑制剂，但安全和效果尚不稳定，所以他们暂时只给荀炀打了一支。
宋宥听完冷静地说：“或许他女朋友或妻子，可以帮到他。”
这场进化很疯狂但也有其合理的地方，Alpha和Omega自有一套互相安抚的方式。
虽然挺原始粗俗，但能解决问题就都不是事，何必来这里遭罪呢？
院长闻言意味不明地说：“他自己要求来这里的，而且，他要求你负责他的长期数据观察。”
宋宥疑惑，这意思是荀炀知道他在这里工作？
“他都神志不清了，怎么会让我当他的观察员啊？”宋宥表示怀疑。
荀炀要是清醒，更不可能提这种要求。
院长说得含糊：“具体我不太清楚。”
“上头那位大人物交代了，观察数据和日常都要公开，”院长说，“毕竟他是目前发现的唯一的S级Alpha，情况特殊，小宥啊，你体谅一下。”
呵呵，宋宥干笑两声：“院长爷爷，我就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进研究院才一年，走正规流程进来的，笔试面试都是那他们一批的第一名，他外公跟院长是老交情，但他从没过想搞特权。
这是第一次，他喊了院长爷爷。
宋宥不想跟荀炀对上，另外，数据公开倒没什么，怎么连日常也一起出报告，多麻烦。
院长慈爱的眼神望着他：“我白天跟你外公提过这事，他说你们是旧相识。”
宋宥正想说十年没见的旧相识跟陌生人也没差，何况他们分开时还闹得相当不快。
耳边响起一声隐忍的低吼，他视线下沉。
Alpha双手被剪在背后，昂起头颅，偾张的肌肉几欲撑破汗湿的黑色短袖，血丝沿着男人的嘴角，缓缓流下颈脖。
宋宥眼皮一跳，下意识按下抑制剂喷雾的开关。
稠浓的白雾自顶部大面积涌入密室，男人深吸了几口，呼吸间颈侧的青筋不安分地暴跳着，下颌线绷成紧翘的弓弦。
诚如院长所说，抑制剂对他完全没用，但他这样和本能对抗下去，迟早会出事。
“人我就交给你了，”老院长拍拍宋宥的肩膀交代，“S级Alpha很危险，虽然有人跟着，但你也别离太近了，注意安全。”
说完压根不给宋宥拒绝的时间，转身就走，身影堪称矫健。
这也太草率了吧，宋宥无奈地坐下来。
良久，他伸手拨了拨台面的麦克风，深吸口气，喊了一声Alpha的名字：“荀炀？”
Alpha倏地仰起头，死死盯着玻璃窗，喉头不住地上下轻滚。
宋宥：“……”果然还是很讨厌我。
宋宥早就习惯了，淡定地看着Alpha说：“刚刚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